贾母就回:“姑娘们都在外头候着呢。”

    元妃就叹:“黛玉也在里头吧?”

    贾母就又回:“林丫头自是在的。”阵杂妖巴。

    元妃就道:“带她们进来,我想见见她们!”

    一时,迎春等姐妹皆盛装进了来。见了元妃就齐齐下跪行礼。元妃看着她们,方缓缓笑道:“果然都长大了。”因瞧了瞧黛玉,又道:“林丫头也大了。”元妃在黛玉身旁见到了湘云,便笑道:“极好。云丫头也在这里。”

    贾政见了女儿,就上来启奏:“筵宴齐备,请娘娘游幸。”元妃看着父亲,就叹:“去年就看过一次了。今年也没有什么心情。就在这里坐一坐,和你们叙叙话就好了。”

    贾政听了,只得回道:“是!谨遵娘娘吩咐。”

    元妃又四顾看了看,方问贾母:“怎么不见宝玉和兰儿?”

    王夫人就回:“这会子,大概他们也就快过来了。”

    元妃就道:“我虽则在宫里,但也颇知家里的境况。这入不敷出的,也很艰窘。所以常叫你们俭省。无奈我回来看了,还和去年一样地奢侈。”

    贾母听了,就回:“娘娘看着是繁华,实则已和去年大不一样。一应的装饰,不过是库房里搬了出来应景的。并不曾另外采买。”

    元妃听了,看了看祖母,就道:“我知道祖母考虑细致,行事周全。若是一样不修饰,还和平日一般无二,叫人看了,反而更是不好。一则显得怠慢,一则也让人看得府里的窘迫。所以莫如还是这样行事的好。”

    贾母听了,就叹:“正是娘娘这话了。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到底不复以往盛景。我想着,我若在一日,就帮扶她们支撑一日。若我不在了,也只得随她们去了。”

    元妃听了,就默了一会,方又勉强笑道:“我知祖母辛苦。终究是府里不成器的多。我在宫里,也常替他们担心,生怕又惹出祸端。今时不同往日,到底我曾是失了宠的妃子。如今虽复了圣眷,但心里很清楚皇上的用意!”

    贾母听了,只得劝慰道:“娘娘也不必思虑过多。究竟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只求能安静度日,也就烧了高香了。”

    元妃听出贾母这话里的悲切,心里更是低沉。因对贾母道:“不如就开了筵席。叫府里几个唱戏的在前台唱上几曲。”因又问贾母可曾请亲眷们过来。

    贾母就笑:“自然是请了。这会子他们大概都在路上呢!”

    元妃听了,想了一想,就问:“想那北静王也会过府罢?”

    贾母就道:“他和南安王一样,本是不来的。但如今他是林丫头的未婚夫婿,是咱家的亲眷,如何不请了来?这头一个自然就是请的他!”

    元妃听了,就点了头,对贾母道:“如此极好。风雨飘摇,阴晴不定,若能得他庇护,也是极好的。”想想又叹:“我如今已自身难保,能回来已经不易。你们若想长长久久的,自然得找其他的去处。”元妃喝了口茶,又恹恹地不语了。

    在宫里,她是知道皇帝的心思的。对于水溶忽然前去贾府提亲,皇帝是异常恼怒的。只是想着现在留水溶还有用处,也就不大苛责与他。想当初自己也曾想过叫黛玉进宫,姐妹二人一同侍奉皇上,能有个支应。不过,因贾母的几封恳切之信,元妃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与她看来,黛玉嫁了水溶,如能庇佑贾府一世,那也很好。因想着用膳之后,要与她一番长谈。

    贾母听元妃之言,也就不再多话。一时,熙凤过来了,在王夫人跟前低语了几句。王夫人就道:“娘娘这就请移步用膳。”

    元妃点了头。不想贾赦来报,说是府外的几家世交知娘娘回府,俱都在外候着了。元妃知水溶也在外头,便嘱咐贾母等先带了姑娘们去开席。自己在省亲别墅与水溶会面。

    贾赦听了,赶紧出了去回水溶。黛玉在姐妹群中知水溶也来了,便点了点头,似有期盼之意。湘云见了,就低低笑道:“林姐姐,这下好了。待会吃饭了,你就能见到他了!”

    黛玉听了,也低低道:“女眷们自是又一桌了。况又有屏风隔着。这个时候,我也无心多问这些。哪里像你?既他能来,难道你那卫公子不会过来么?真正也是一样!”

    史湘云听了,心里方一惊。默默想了一回,就叹:“若能见,借着娘娘回府,却也能正大光明地见了。只是我这心里奇怪得很,似乎来不来,与我也干系不大!”

    黛玉听了,就笑:“是。他是来拜见娘娘的。与你有什么干系,何须你多想?”

    湘云一听,脸就红了红,闭口不言了。

    那厢立在队尾的探春,知今天水溶也会过来,便和宝钗对视了数眼。宝钗就朝她默默点了点头。

    果然,尤氏李纨等刚领着她姐妹们穿过长廊,往用膳的厅堂去。那厢在贾赦贾珍的引领下,水溶卫若兰等亲眷也浩荡过来了。

    一进一出,虽不在同一回廊,但遥遥相望,也能看得清隔廊而行的旖旎丽人。水溶朗朗而行,在几簇芭蕉的掩映下,也不需怎么回头,第一眼就看到了盛装打扮的黛玉。他只见过轻简装束的黛玉,却从未见过她这般雍容。看了数眼,步子就放缓了一些,只是抿唇微笑。

    似乎心有灵犀,此番黛玉被清风拂了脸,头发有些乱,因将手一遮,不偏不倚,目光正投向另一侧的走廊。她的眼睛,顿时被那走在前头一个气宇轩昂的墨袍男子所吸引。

    那身衣裳,黛玉是认得的。孔雀呢的金线,她一针一线缝补上去的。不想他于这样的时日,还是穿着这件半新不旧的袍子,黛玉的心,顿时感慨万千。

    这个身着墨袍的男人,自然就是水溶了。多日不见,她愈发觉得他英挺俊逸了。感受到了伊人轻抚的目光,黛玉便朝他淡淡一笑。水溶会了意,也就微微朝她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