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觉得心里气闷。转来转去的,便想去水溶的王府消遣。虽然柳湘莲无官无职的,但因为水溶看重,因此王府里的人,见了他,都口呼一声:“柳二爷。”

    水溶今日恰巧在府里。听说他来了,便吩咐下人:“将他请到后园子里,过会子我就过去。”

    待水溶到了那里,果然柳湘莲已经坐在那小轩里遥遥等着了。水溶上前就笑:“怎么了?远远看你,就一直长吁短叹的!”一径说,一径叫仆人上茶。

    柳湘莲就叹:“真正是清风有意难留我,明月无心自照人。”

    水溶就笑:“没头没尾的,我也听不懂你的意思。”因又缓缓一笑。

    那柳湘莲听了,看了看水溶,缓缓喝了口茶,就道:“早上我听贾府的琏二爷说,王爷前去贾府提亲去了?”

    水溶听了,就点头道:“正是。不想这事传得也快。”

    那柳湘莲便道:“贾府老太太应了就好。到底她应了,王爷也可以放心了。”

    水溶就道:“虽然不知以后是否还有波折。不过这几日,我的心情,的确不错。”

    柳湘莲便叹:“王爷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可喜可贺。待王爷大婚之日,我定要送一个大礼。”

    水溶就笑:“你这话,卫若兰也说过。”

    柳湘莲就道:“你们都各自有了眷属了。只剩我一人单着。”说着,又看着桌旁的长剑,目露惆怅之色。

    水溶就道:“我方才看你,就知有心事。尤其是听了你说的清风明月。你的这两柄宝剑几乎时刻不离身,告诉我吧,你都有什么心事?兴许,我能帮上点子忙。”

    柳湘莲便叹:“王爷果真想听?原是无趣之极。”

    水溶就道:“若无趣乏味的,可就更要听了。”

    柳湘莲就一笑,不打算隐瞒了,因道:“实不相瞒,那贾府园子里住着一个带发修行的道姑。就是我年少时订下的未婚之妻。后来,她母亲托人退了亲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虽然沮丧,但你是知道我的,时日不久就会忘了的。无奈,前二年我在姑苏蟠香寺里又偶遇了她,她长大了,这卸下的心事却又勾起来了。因此以后就念念不忘起来。”说着,就摇头苦笑。

    水溶听了,沉思了一会,方道:“恍惚听宝玉提起过。他家园中里,的确有个庵堂。”

    柳湘莲就道:“本该就放下的,我却忘不了了。人家倒杆子贴我的,我却又不上心。真正叫人烦恼。”

    水溶见柳湘莲果然一脸烦闷,不禁就失笑,笑道:“我仿佛说过那句话,若丢不开,就丢不开好了。”

    柳湘莲就叹:“王爷的话,我是记得的。只是,丢不开了,这以后怎么办?”

    水溶想了一想,方道:“听你说,好歹她还是带发修行。到底不是真正入了空门。她既在贾家,自然什么事也都托付了贾家了!”

    柳湘莲就道:“人家已经退亲。况又心系空门。我知她不可打搅,无奈只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水溶就笑:“总会有法子的,可能机缘未到吧。”想想又道:“今日你既来了,就不要走了。晚上,我好好款待你!”坑投大圾。

    那柳湘莲就道:“王爷不如现在就款待我?我这会子也没吃饱。”

    水溶就笑:“好!我这就着人与你准备去!”

    不想,水溶陪湘莲刚用了午膳。就见宫里来了人了,宣来圣旨,说皇上要见他。水溶听了,心知为的何事。也就接了旨意,一面请宣读的公公去他房就座喝茶,一面对柳湘莲道:“我要进宫去了。你下午无事,不如就在房间里好好歇息!”

    那柳湘莲听了,就道:“本来我是打算好好和王爷小酌的。不过看来还是算了,待你从宫里出来了,我再过来。现在,我且去卫若兰那里盘桓盘桓!”

    水溶见了,就点头道:“也罢。且再去托我的话,只要他想通了,我可以护他一世周全。”

    柳湘莲听了,就叹:“他原是个倔强的人。如今更是自比方孝孺了。他这样的人,死生是置之度外的。杀了他,对他而言,反是求了仁了。”

    水溶听了,沉默不语,方又道:“你去找卫若兰,查查他老家可还有什么人。若有,即刻来告诉我。”

    柳湘莲听了,也就点了头,告辞出去。

    水溶领了旨,这一回未骑马,却是坐了轿子进了皇宫。

    果然,皇帝已经在书房早早地等着他了。水溶由刘公公领了进来,对着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见他来了,便挥手叫刘公公退下。因叫水溶坐下,又幽幽看了他半日,方将手中的笔停下,对他干笑道:“朕听说,你前几去天办了一件大事去了!”

    水溶料想皇帝会有此问,也就坦荡问道:“不知皇上问的是公事是私事?”

    皇上就又干笑:“别和我兜圈子的了。”说着,就下了书案,走到他身边。水溶见了,便又站起。皇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道:“你步子下得好快。朕也有此意,却思虑她年纪小,体恤于她。可你却不管不顾的!”这口气里,分明含了几分懊恼。

    水溶听了这话,便又问:“皇上也知道了?”

    “朕如何不知?你知道,这神京原也不大。宫外一有个什么风声的,宫里总能知道。刚才,朕又去了元妃那里,证实了一下。果然,那贾府的老太太,真将她的外孙女儿,许了给你了!”

    水溶听皇帝这口气,懊恼之中又带了几丝憾意,但却没有责他之意,因此心里不禁又松懈了些。听了便回:“只是订亲。毕竟林姑娘还小。这些臣弟也考虑过。还要再等三四年的!”

    皇帝听了,眼睛不禁眨了眨,缓缓笑道:“竟是这样?不过你也不小了,府里只有老王妃在世时,送与你的几个姬妾。你这样的年纪,也该有孩子了。不如,索性边等着边生育几个?届时你和她成亲了,看着也热闹一些。你若是嫌弃你的姬妾们老了,朕送你几个宫女如何?”

    水溶听了,却是不假思索回道:“臣弟谢过皇上隆恩。只是,臣已许下诺言。这三四年的时间也快,臣就安心地等待就是了!”

    皇帝听了,看了看他,默然了一会,方问:“莫不是你为了她,以后也不纳姬妾了。纵有的几个,以后也要遣散出去不成?”

    水溶听了,就回:“已得一心人,自愿白首不离。她不负我,臣何能负了她?”

    皇帝听了,便叹了一叹,说道:“若有世家之女,甘愿嫁与你为平妻,你也不愿意的了?”

    水溶就又回:“任凭世上弱水三千,臣只取一瓢饮。一个林姑娘,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