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既回了府,贾母细细斟酌之后,忽又改变了主意,不欲再搜查大观园的了。

    熙凤听了,反而放了心。毕竟,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使。她是老太太的狼牙棒,老太太叫她去打哪头,她就去打哪头。

    月满则亏,过犹不及,想起那可卿的临终之言,熙凤的心,还是不免后怕。她也并不想有一日老太太归西了后,自己没了后路。

    这一日,她在家里有些闲。便叫了奶子将大姐儿抱了来,逗弄了一回。

    贾琏就在旁笑道:“你这样,方有些作娘的味道了。”

    熙凤便道:“我哪里不像个娘?你回了家了,每天才见她几回?真正你娶了我,是你的福气。”

    贾琏就叹:“这话我也说过。我和你成亲了这几年,自诩也没辜负你。毕竟,是小时候的情分。”

    熙凤听了,就笑:“如此说来,这外面的人,都误解了你了?”

    “那是自然。人不讲情,那岂不是猪狗?我本无心,奈何都是珍大爷带累了我。我知道他想脱手,奈何我不是傻子!”

    这话刚说出口,贾琏就自觉失语。因此有些讪讪地看着凤姐。岂知,凤姐的心都在女儿身上,并未多体会贾琏的话。只是对他说道:“若我终生也为给你生个儿子,你可会嫌隙于我?”

    贾琏听了这话,便笑着接过女儿,说道:“总之你不是敏姑妈就行。不过看着林妹妹身边,也没个兄弟姐妹的,也是凄凉。”

    熙凤听了,就笑道:“有什么呢?林妹妹有屋子有钱,真正什么都不缺。我的大姐儿,以后要是有这个命,我就烧了高香了!”

    贾琏就叹:“真正这世上,也只有我懂你。我自是在后头撑着,才任凭你在府里肆意!”

    熙凤听了,就笑:“你以为当真是你撑着我,老太太才是那定海神针!”

    贾琏就叹:“我在你身边,你不在乎我。多早晚走了,你才哭得什么样呢!”

    熙凤就道:“你走了,我和平儿反而清净。我知道,等以后鸳鸯来了,我也要给你们挪地了!”

    贾琏听了,就握了她的手,笑道:“你方才说老太太是定海神针,那也不假。只是还不是你嫁了来时,我日日去老太太那里,说你如何如何好,老太太才动心的?”

    熙凤就道:“不要拐弯抹角的,我在问你话呢!”

    贾琏就正色道:“你果真要听真话?”

    “我当然要听真话。”

    那贾琏就道:“这话,还需要房里听去。”那熙凤不知真假,只得将大姐儿交给奶子接过,跟了贾琏,身不由已地随他进了房。

    刚进房,那贾琏就一把搂住了她,在她耳边真切道:“老太太将鸳鸯给了我,也是看出我待她不会太薄。情义总是有的。但若没了你,十个鸳鸯、一百个鸳鸯也不顶用。”

    熙凤听了这话,就笑道:“我还是不懂!”

    贾琏就舔着脸皮道:“锦上添花你懂不懂?你是锦,她是花。没了锦,我要那些花何用?真正,我不能没了你!”

    二人正欲进一步缠绵,那平儿从邢夫人处来了,在外头回道:“二奶奶,大太太叫你过去呢!”

    熙凤听了,便整了整衣裳,对他笑道:“好没意思的,你且出去吧!正经事又来了!”

    那贾琏也整理好了衣裳,皱眉说道:“太太也真有想些意思!这几天,我看是一天要见你三回,真正以前也没见你们这么好!”

    熙凤听了,便又捋了下他的衣角,笑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实话告诉你吧,自打林姑娘啊宝姑娘之类的,进了府后,我就开始向太太那边靠拢了!”

    贾琏听了这话,只沉吟不语。且听她继续往下说。那熙凤就又道:“我是知道婶子的心的。有一日宝玉娶了媳妇了,那自然咱们手中的钥匙,都要交还到那边去。所以,我得未雨绸缪。不然,太太见咱们又过来了,不但不会给我们理家,反而还要挖苦一回,你等着看好了!”

    那贾琏听了,还是不语。

    熙凤就道:“好歹,太太还是太太,虽然懦弱了些。但咱们和她到底是儿子媳妇。孰轻孰重,我还是拎得清的!何况,你是老爷的长子,琮儿还小,且又是庶出。老爷的爵位,当然还要你袭了去!你看看赵姨娘那小兔崽子,有事没事地只管往老爷屋里窜!那小兔崽子精着呢!”

    贾琏听了,终于沉不住气,说道:“就算我不是我袭,也该是琮儿。什么时候轮到他呢?”

    那熙凤听了,就笑:“你不是老爷,你怎知老爷心里不会这么想?依我说,老爷的性子,和环儿也差不离,总是旁门左道的!”

    贾琏听了,就一叹:“也是!我看这府里如今只看重宝玉。你说的很是。有一日,我们还须回老爷这边去。我看那宝姑娘不简单。只怕若是当了家,只比你还来得。”

    熙凤听了,就对着镜子笑:“所以,这也是我向着老太太的原因。宝姑娘商贾出身,为人精明。林姑娘恬淡安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她见了我,只是愿意低过我去的。可是宝姑娘就未必了!”

    贾琏就道:“也难为你日日在屋子里细细琢磨了!不过想想也是。若宝丫头来了,自然抢了你我二人的风光。为了不得罪老爷太太,咱们很该每日奉承去。”

    一语未了,就听平儿又在外头催了起来。熙凤就道:“好了。我来了!”

    贾琏就点头道:“回头我去找邢大舅吃酒去!太太见我珍重她娘家兄弟,自然高兴!”

    这厢熙凤已经顾不上回贾琏的话了,忙忙地出了房间。见平儿一脸焦急忧愁,不禁问道:“怎么了?莫非太太那边出了什么事?”

    平儿就叹气道:“太太一直在屋子里急得转圈儿!只不知什么事儿?我问了太太身边的丫头们,她们也说不知何事。”

    熙凤听了,心里也不免慌张,忙拉着平儿的手,过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