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去,你一向可好?”水溶见了她,千言万语,沉吟许久,最终只化为这么一句。

    他在边塞得了回京诏书,当夜就整顿军纪,马不停蹄地一路南下,十余天之后,终回了神京。昨晚子时,他才返回了王府。

    数月不见,府内的数名姬妾固也思念王爷,听了王爷回府的消息后,都急急切切地出来拜见。水溶疲惫,一一叫她们退下,只说自己安好。

    虽然疲倦,不过终于得以回京,水溶的心情还是激动不已。待休息几日后,他将进宫谒见皇上。剩余的这几日,他可以处理一些私人事务,好好盘桓盘桓。

    其实,他昨夜从军营里回来时,是路过贾府的。月朗星稀之夜,骑在马上,遥遥看着贾府内侧的碧瓦红墙,想到伊人就在里面,到了明日,自己就能和她见面了。这样一想,便觉路途疲倦一扫而空。

    他沐了浴,换上了一身轻简的袍子。虽然已回金陵,可觉这天气只和北方一样寒冷。不得已,因又披上大氅,骑了马,方又往贾府方向而来。

    此番来,是因为有书信要送给贾政。若要见她,也只能借着这样的名义。这样一想,水溶的心,还是觉得苦涩。

    贾政荣禧堂的西门,隔一条巷子,巷子尽头,就是大观园的西门。这一进一出的,数月未见的二人,就在此相遇了。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轻柔,仅听他的声音,黛玉就知他从始至终,心意是未曾改变的。

    “王爷。”她见了,虽然激动难已,但还是照旧给他行了个礼。只说了这一句,黛玉的声音已然哽咽了。从门里出来,乍眼见了他,她觉得自己犹在梦中。

    她以为,这是幻境,是她的心底的梦。不过,看他缓缓朝自己走近,眸子只深深凝视她,她知道这又是真的了。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快请起!”水溶扶住了她,又打量了她许久,方感慨道:“你又长高了,身量也发了不少。真是长大了!”

    黛玉仰头看他,见他面容不似从前那般白皙,皮肤微黑,可见北方的烈风之大。不过,在她眼中,水溶更具英武之气了。“王爷,回来有几日了?”因为太过忘情,黛玉已然顾不得此处究竟有无人偷看了。

    “昨晚刚回。今天我要来这府里找政公,所以忙着过来了。当然,也是为了见你。”水溶一笑。

    黛玉便低了头,缓缓道:“王爷若要去找二舅舅,赶快就去吧!”

    “怎么?这样就催我过去?刚我来时,还在祈祷上天,保我进府时,就能遇到你。不想,天可怜见!”水溶也叹了叹。

    见他叹息,黛玉直欲也叹息。又道:“王爷能回来,如此就再好不过了。我心中忧思,终可以卸下了!”

    水溶回望了一眼荣禧堂,想了想,轻声对她道:“我要进去了。此事也紧急。你稍等一会,我出了那里,就来园子里找宝玉。”

    黛玉就叹:“王爷去吧。当然是公事紧要。你既然回了,也不必急于一时。”此话说得含蓄,水溶固然明白。

    他就道:“你放心。我始终不会辜负了你。”

    他本已回了头,可顾虑着身后的佳人,想想,还是转过身来,朝她一笑,将手中的玉笛给她瞧了一瞧,说道:“这只笛子,自出了城,我就一直带在身上。不是为的它,而是为了你的心——”说着,又身后抚了抚笛下的如意穗子。

    黛玉见了,不免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时之间,更是不知说什么才好了。良久,她方道:“王爷,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有王爷的一份心,我此生已然无憾了!”

    水溶在旁听了,也颇动容,因道:“待我办完了事。我一定好生说服府上老太太。”

    说着,方大步往贾政院前而去。

    黛玉看着水溶的背影,心中已升起了无限感慨。他待她情深,她一一铭记于心。

    黛玉心摇神驰,方漫步去了熙凤的屋子。看着屋子里的姐姐妹妹们,黛玉根本心不在焉。且听那熙凤还在一旁笑道:“不过就是一个镯子。只是我思虑着近日园里风气也颇不好,婆子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再几个大了些的丫头们,也不知鬼鬼祟祟地干的什么?”说罢,又是唉声叹气。

    熙凤喝了几口茶,又道:“老太太叫我管园子。我愈发觉得自己管不过来了!”

    那厢平儿听了,就回道:“一个镯子而已。奶奶何须为了一个镯子,这样大肆周折地找起来,丢了也就丢了!”

    熙凤听了,便拉了平儿的手,叹道:“你不懂我的心。你常常说我忽计你,你现在看看可是这样?分明我待你,只是更甚旁人。”

    平儿听了,方低了头,说道:“奶奶,既有你这句话,那金镯子又有什么重要?”

    可是熙凤在贾母处领了命,是决意要小题大作一番的。因听了她的话,对底下的迎春黛玉宝钗等姐妹道:“姑娘们,你们可别恨我。老太太说了,近日里园子里乌烟瘴气的,老太太命我要彻底查查园子!不然,娘娘明年开春回家省亲了,岂不是怠慢?”

    听熙凤这样说,探春就问:“二嫂子,这园子怎么个查法?”探春心里很清楚,这分明是老太太为了黛玉,着意要惩处一些风言风语的人。

    熙凤就道:“我也不知道,具体且听老太太的去。我想,左不过就是查下园子各处有无私藏银子,有无喝酒闹事,有没有玩忽职守的,有没有私下放贷的,再有一个,就是男女私情了!”

    熙凤懂贾母的心,别人既然说她外孙女如何如何,她还就偏偏要下这样的口,来堵了她们的嘴。若以后再起事端,再听到什么风声,她可就不客气了。

    宝钗听了,便一笑,问熙凤:“二嫂子原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只是我有一事要问二嫂子,这园子里住的除了你们自家的几位姑娘,还有林姑娘、栊翠庵的妙玉、还有我和宝琴。另外,还有大太太的娘家侄女儿岫烟姑娘,还要大嫂子那里的李纹李绮两位姑娘,都在这园子里住着。你们是不是连我们那里都要去搜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