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忍住悲伤,他握紧了拳,看着一月未见的黛玉,温言:“林姑娘,进了府了,一切都还好吧!”虽然心中愤懑,但对着黛玉,北静王还是保持了温润有礼的态度。

    他这一席话,恰是提醒了宝玉。他命茗烟退下,对着黛玉探春道:“这位就是北静王爷了!”

    探春凑前,将身子伏了伏,对着北静王恭敬道:“探春见过王爷!”她说出自己的名字,着意使他记住。

    水溶听了,只罢了罢手,示意她二人站起。言罢,又瞧着黛玉道:“一月未见,林姑娘又长了个子了!”

    见北静王举手投足间,只透着对黛玉的关切,这真的令探春心里生疑。宝玉见探春面露惑色,便解释道:“林妹妹从扬州到金陵,一路乃是王爷护送,他二人可算是故人!”

    探春听了,便垂了头,思虑这些话的涵义。宝玉便叹道:“此时非叙话时机。你们还是去老太太那吧!我想,这个时候,大概阖府都知道蓉大奶奶没了!”

    黛玉听了,联想起宝玉绕念的药方,忽然如醍醐灌顶!归身归身,就是命可卿去死么?

    她颤抖地握住探春的手,一齐出了宝玉的屋子。二人走在前往贾母的甬路上,听着人声嘈杂,各自无语。

    北静王仍留在宝玉的书房里,久坐不语。宝玉书房前的前廊子下,有几株新栽的石榴。丫鬟们正来来回回地给石榴浇花。北静王便叹道:“可卿没了,元妃也可放心回府了,这自是烈火浇油之势!”

    宝玉听了,便低了头,挥了下泪,沉重道:“我知道,她这都是为了阖府的缘故!”

    “也不尽然。没了可儿,老太子反倒也无后顾之忧了!想必可儿是见了那书信,生了死意的!”想起林如海送来的信函,北静王只后悔没有私自拆开一看,因此现在更是跌足长叹。政治斗争向来惭愧,只是以一弱女子之死,来缓解两方的争执,还是未免令人唏嘘。

    “可儿毕竟是皇室之人。如今远去,想必皇上一定不会薄待了她的。我这就进宫去!”北静王理了理思绪,终向宝玉告别。

    有一日,贾母告知了黛玉真相。她方知可卿是自缢在了天香楼。贾母嘱咐她:无论怎地,都只当是可卿生病死了。且不许再多想。

    可卿一死,贾母便匆忙命人将天香楼里的所有香料都埋进了花土。天香楼是可卿初进东府,贾珍额外给她建的屋子。自打可卿进了天香楼后,知她爱香,贾母便一年四季地往天香楼送香去。可卿卧榻旁的香炉,从不断香。

    贾母这个举动,更是令黛玉疑惑。但不管怎样,可卿还是死了。且不管她是被逼自杀,还是中毒而死,她到底是死了。这于贾府,自是说不出的干净。

    立在碧纱橱后的假山一角,遥望东府出殡的人络绎不绝,遮盖了整条街道,黛玉的心里,更是充满了叹息。

    “林姐姐,站着可要小心!那假山的土,极易松动的!”她的身后,忽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