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被称为蓝老师的年轻男子阖眸,眸光浅淡疏离:“我初到这里,也不太明白学校的规定。看样子私自试炼也不是件小事,还是由文老师来处理的好。”

    安苏的嘴边泛起明显的弧度,文展也稍稍松了口气。

    云海帆盯着蓝老师那双海水蓝的眼眸,魅惑人心的幽瞳让她感到透心的凉。

    美人……果然都是蛇蝎的。

    “不过——”

    文展刚刚张开口,蓝老师就似是毫无知觉地补完了剩下半句话,语气悠悠然然,仿佛察觉不到文展被打断思路的怒意:“看云海帆同学把这里的雪打扫得还是挺干净,虽然出发点不佳但结果仍旧不错,念在初犯的份上处分还是从轻的好。”

    云海帆眼眸一亮,看向蓝老师的目光里也带有些许感激。

    “什么她打扫的,明明是我……”安苏急急地剩下半句话就要脱口而出,才发现着了蓝老师的道。

    如果说雪是她用魔法除去的,那挑起试炼的就不是云海帆而是她安苏了。这样一来,对云海帆的所有质控都将成为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饶是文展再想为难云海帆也只怕被占了先机。察觉到蓝老师语气中的不善,安苏连忙噤声,避开了对方看似无意却处处透着犀利的目光。

    蓝老师的目光则在云海帆身上停留了短短的一瞬——尽管是一副紧握扫帚的落魄相,却让人很容易将目光集中在那双迷离而有深意的眼睛上,烟雨浸润般的瞳眸似是在脉脉讲述一言难尽的故事,配合着白皙映雪的面容——他本没有想要帮她的意思,但还是不自由自主地站在了她一边。

    文展的脸色暗了暗,为了教师内部的团结不好驳了蓝老师的面子,只得压压声音说道:“那……从今天到校魔法考核那天为止,云海帆到火系班去做插班生。”

    既然会打扫,就打扫一个月的教室好了。

    云海帆看着文展一张一翕未出声的唇,大抵读出了他的意思,只是冷冷地应了。安苏缓了缓僵硬的表情,目送文展和蓝老师聊几句后拂袖离开,对着云海帆狠瞪一眼,也转身离去。

    云海帆冷扫一眼,握着扫帚向教室走去,脑海里尽是文展之后叮嘱蓝老师的那几句话。因为文展声音压得低,云海帆也没听个真切,可能是近日要有什么相关部门的调研人员检查工作,要小心应对云云。

    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

    云海帆恶趣味地一笑。

    反正横竖倒霉的不是自己,担心什么。

    她看着后门口急急搬着椅子的殷许,思忖莫不是调研人员昨晚睡早了来赶今早傀儡术班的第一课。回忆着今天的课表,云海帆突然记起将要上的课是魔法史,除此之外皆是与傀儡术有关的课程。

    “海帆,”向可将热水袋扔到云海帆手中,“焐着吧,天怪冷的。”

    云海帆点点头,刚接触到热水袋的冰凉手指关节有着针扎般的丝丝麻痛,不由地提了提神:“今儿个怎么这么闹腾?”

    调研人员不是没来过,但让文展如临大敌还是头一遭。

    向可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你知道咱们班来新班主任了吧?”

    “听说了。”云海帆脑海中浮现出蓝老师那张丹青圣手难绘的面庞,“好像年轻得很,我没赶上晨会,他应该给你们做过自我介绍了吧。”

    “蓝斯澄嘛,才二十岁,据说是有关部门负责人的亲戚,来这里镀两年金就走。”向可捧着保温杯喝了口热茶。

    “到傀儡术班镀金?”云海帆随意地将热水袋掉了个面,“看来是要变天了。”

    “谁说不是呢。”向可冲着门外那熟悉的身影努努嘴,“以前文展代班主任都没现在这么积极,据说这次调研之后要找我们校长召开听证会。这意味着……”

    “文展的岳父校长大人要下台了。”云海帆微微一笑,“调研什么的都是形式而已,走得好不过是少挑些错处罢了,改变不了结果的。”

    她们俩随意地聊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教室突变的气氛,等到云海帆说完最后一句话,才发现教室不知什么时候已安静如此。蓝斯澄站在讲台上,边看着课本边等待上课。大抵是晨会时已经花痴过一回,班里几乎没出现倒吸冷气的声响,只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粉红色的泡泡。

    “晨会的时候更夸张,尖叫的都有。好像这辈子没见过美男似的。”向可在云海帆耳边低语,“不过,你好像没什么反应嘛。”

    云海帆但笑不语。

    呵呵,360°无死角,你要我帮你照一张。

    学生都知道上课是无聊的。云海帆一手托着头,另一手在纸上信手涂鸦,一堆乱七八糟的字符不知道写的是谁的名字。

    蓝斯澄上课的节奏很平稳,他的声音本身就是温润中透着贵气,极富磁性的嗓音让人光是听他说话就是一种享受,无论内容有多无聊也不至于当堂睡着。教室如同一方波光粼粼的清池,只是他突然的一个问题如入池心的石子,打破既有的安恬。

    云海帆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第一反应是回忆他刚才说了什么,第二反应接触到蓝斯澄灼灼的目光。

    ——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为什么?

    ——我只认识你。

    ——我不会回答。

    ——我只认识你。

    ——你可以对着名单喊人,名单是按成绩排列的,我在最后。

    ——我只认识你。

    ——那随你。

    云海帆的眼神清明,却让蓝斯澄感觉到不可名状的凉意。不是威胁但仍有些隐隐的胁迫感,他不可置信地挑挑眉,话到嘴边却又改变了原意:“向可,你来回答。”

    云海帆的唇边泛起一丝笑意,一瞬间的森凉澄明被迷离潋滟所取代,仿佛刚才诸多纷乱的思绪都只是蓝斯澄个人的幻觉。

    蓝斯澄摆摆手让回答正确问题的向可坐下,虽然继续开始了授课,脑海中却一直回想着云海帆翕动嘴唇却没有出声的镜头。

    她刚才说的是——

    我不想回答的问题没有人可以让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