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很静,明月把自己整个卷在被衾里弄得活像一条只露着头的大蚕蛹,也不知那些侍卫是不是还守在那里,她在这里应当没有什么人知道,那她该怎么出去,明月有些犯难,是趁着天黑未亮偷偷溜出去得好还是等天亮了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一副我是你们皇帝主子带来的样子大摇大摆出去?

    除此外明月脑子还有些纷乱,似乎还有很多奇奇怪怪搞不清楚的事。

    第一,自己怎么会晕倒?

    第二,睡到一半时,迷迷糊糊之际皇帝喂给她的是什么东西?似乎听他说是解毒的,可是自己何曾中毒?或许那句话皇帝根本就不曾说过,是自己半梦半醒的幻听罢了。

    第三,皇帝说回宣政殿的没人知道,夏妃昨夜来了,那皇帝踪迹的是会不会泄露出去?皇帝现在是否已回到潇王府?他的伤还好吗?

    第四,夏妃昨夜既然过来宣政殿,那便说明画屏偷放合欢香一事得手了,对这些事明月虽然没什么见识,虽然半知不懂,这会儿也想得到昨夜夏妃那副样子是中了那香的缘故,只是,她自己和皇帝也在殿里,可怎么也不见得像夏妃那般?

    那现在该怎么办?想了一大圈又绕回最紧要的问题上。

    自己昨日本就是偷偷摸摸躲来宣政殿附近的,这下出去着实不甚好,且皇帝在这里是个隐蔽的事,更不能不慎让有心人捉了马脚去,虽然不知道那些刺客是什么人,可明月觉得小心点儿总是好的,而且今日早上还有一个宫宴需得参加。

    留恋着扒开暖暖的被子,明月打了个哆嗦拿好主意——偷偷溜回去!除了这些原因外,明月也不大放心孔雀儿,她是个死心眼的傻丫头,见自己一夜未回,伤还没好全,指不定又做出什么事,像上回被浣衣房的人设计一样,孔雀儿她找不到自己明明已经平安回了灵雎宫有要傻傻闯去无名殿找自己。

    若那次孔雀儿不去,就不用看到那些血淋淋的画面、不会受伤也不用和她一起吞那毒药断魂籽了,其实明月心里何尝不知孔雀儿的心思,她因为失忆什么都想不起来把孔雀儿当做最亲近的人,孔雀儿她自小跟在自己身边,只怕更把她放在心坎里。

    凌晨很是寒凉,明月搓搓手蹑手蹑脚下了躺椅,她得四处转转,好找不会被人发现的出口。

    出了内殿,明月顿时解了疑惑自己的一个大问题,为什么夏妃中了合欢香之毒,而她和皇帝却没有。

    内殿说是内殿,其实算是堆放书卷的一个小仓库,明月拉门出去后,发现门后还有一样东西,是一张巨幅大型金龙云水图挂屏,掀开这画屏才到了外殿。估摸着是画屏在外殿燃了香,夏妃在此等候皇帝许久才被香催情,那香虽然厉害,这外殿本就宽绰,自然影响不怎么到内殿的她和皇帝,是故夏妃那样他们却好好的,夏妃最后可能是等得实在是久了,又不见皇帝身影,随意进去内殿瞧瞧的,不想竟真的在里面瞧着皇帝还有当时正在睡觉的自己。

    明月这样想着一面小心挡着夜明珠的光以防它流出殿外遭人怀疑,一面蹑手蹑脚朝每个出口和窗口处往外偷看,看有没有哪处是没有侍卫守着的,或者隐蔽的,只是着宣政殿实在是被围的像个笼子一般,明月转啊转找了好几圈,愣是没有找着一个可以稳妥出去的好出口。

    窗外天色依旧黑漆漆的,几队虎背熊腰健壮高大一看就是武打好手的侍卫来回走着,腰间的佩刀雪亮雪亮,交叉巡逻着,配合地天衣无缝,明月有些泄气,从借高的矮凳上后退着下来,双脚才刚着地,后背冷不防地就碰上一样东西,明月足吓了一大跳,夜明珠都落到地上,一跳一跳地滚到角落里。

    双肩一紧,明月被扳过身子,淡淡的杜若香入鼻,那方才后背碰上的东西低低开口:“拓跋明月,你鬼鬼祟祟做什么呢你?”

    明月松了一口气,有些欢喜地嗅着那杜若香,高兴开口:“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回潇王府去了,我正想寻个出口逃出去呢。”

    皇帝闻言,稍愣,看她一副仍是睡眼惺忪,发丝微乱,光着脚丫的样子不由失笑:“你不用想法子怎么逃出去的,外面那些都是朕的心腹,朕吩咐过了,你一出去外面那些人便会悄悄送你回去的。”

    明月默了片刻,回过味来,“哦”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绕开皇帝,重重拉开门就往外大步走去。

    “拓跋明月!”身后的人似乎没料到明月会有这样的反应,一向不紧不慢从容懒散的声音里隐带一缕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愠恼。

    明月头也不回,踩着冰冷的石阶,脚下已走出数步,既然外面这些人不必怕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跑什么?”

    一阵微动,眼前凭空出现了一个人,华服翩翩,殿外大门上投来的煌煌宫灯把他映得那般清晰。

    眉目慵贵,风采隽好。

    “皇上怕是看错了,我哪里跑了,我不过是想回去补一觉。”明月侧脸,不去看他,身边的一干侍卫低着头自觉的退出二十来步距离。

    “你在生朕的气。”皇帝扬眉,俯身平静直视明月道。

    “我不敢。”明月又把头歪向另一边。

    “你不敢?你这不是在发脾气是什么?”

    一阵小风吹过,撩着皇帝的发丝微动,他平波缓进开口,问得明月一下子哑口无言,压抑的火却又“腾”地冒了出来:“夏妃买通守殿的侍卫一事,并差她的侍女画屏过来燃放合欢香的事你是早知道的!我躲在那树上他们也禀告了你是不是!左不过是我太闲了,自以为仗义在树上蹲了半天给你看笑话。”说着明月又绕开他就往前跨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