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如从前,它的步伐从不因为任何人的或事物的巨变而改变。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整个高三部都处于极度紧张的气氛中,连任课老师都格外的紧张,每天总要告诫我们几遍,等考试的时候千万不要紧张,平常心对待。最后反倒老师这么一说,大家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夏日的蝉,烦躁的在绿荫的树上叫着,用关小瑾曾经的话来说,就是它们破土而出就是为了叫春,整整叫一个夏天。夏日的蝉还在,可是关小瑾却不会走过这一条林荫的小道,再也不会跟我说出关于蝉鸣的话来。

    当我抱着书本快步走进教室的时候,没有见着蒋芳华,看一旁的林月白坐在那里认真的看书,我凑过去问了一句,“蒋芳华人呢?怎么这会还没来?”

    林月白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家里有事情,请假了。”

    “请了几天?”

    “没说请几天,就是说家里出了大事,不过我听她说的挺紧张的。”林月白这一说,也担心了起来,“要不我们等周五放学一起去她家看看。”

    “好吧,这都快高考了,她家里可别出什么大事,就关小瑾那一事一出,我心里就慌的很,总觉得我们当初说好的一起考同一所大学,最后会变成我一个人的旅途。”说着摇摇头,心里开始想着蒋芳华说的家里出了什么大事,然后就心里惶惶的。

    “千雪,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你一起。”林月白突然说道,我惊讶的抬头看他,问,“你说什么呢?”

    “我说我们一定要考同一所大学,你、我、蒋芳华。”

    周五的时候,我和林月白一放学就赶紧的往蒋芳华家里去。蒋芳华家离学校比较远,我和林月白要搭公交车再转一个站才能到。

    蒋芳华的家比想象中的还要破旧,矮矮的小平房,外面刷的白石灰都变黄了,还有好多地方都脱落了,我和林月白站在院子里的时候,蒋芳华正提着一包东西匆忙的从正屋里出来,神情慌张焦急。

    见到我和林月白,蒋芳华明显的惊讶,问,“你们怎么来了?”

    “你家发生什么大事了?”我开门见山的问道,看到蒋芳华的样子,我心里总觉得事情棘手了,蒋芳华也会跟关小瑾一样莫名其妙的就离开校园。

    “我这会急着有事,待会再跟你们说。”蒋芳华匆忙说完,赶紧的提着东西出去了,我跟林月白跟着她一起走了。

    蒋芳华去了医院,我和林月白也跟着去了,蒋芳华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这时,我才真正的害怕起来。看着蒋芳华进了一间病房,看着她细心熟练的照顾躺在病床上的人。

    等了一会儿,蒋芳华出来了,将门带上,一直走到长廊的塑料排椅坐下,我跟林月白一起坐下,蒋芳华这才说,“病房里躺着的那是我妈,尿毒症,这两年才查出来的,前一年还好,一年也就发了一两次的病,今年才半年不到,已经发了两次病了。我妈发病的时候,脸惨白的吓人,一点知觉也没有,说倒就倒了,连身体都是冰凉的,就跟死了一样。我爸又迷上了赌博,在外面已经欠了好几万的债了,连我妈看病的钱也拿去赌了。”

    听蒋芳华说完,我完全惊在那里了,以前总觉得我跟妈妈生活的已经够辛苦了,到现在才知道蒋芳华所生存的生活环境和家庭,这会儿我才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幸福了,虽然生活拮据,但好歹能够维持,蒋芳华就不一样了,她妈妈躺在病床上,而她爸爸却又嗜赌。

    空荡的走廊上偶尔有哒哒的高跟鞋踩过,良久之后,蒋芳华才落寞的开口,“我应该不会去参加高考了,家里现在需要钱用,我想去外面打工。”说完,她低着头再度走回病房。

    我和林月白愣在那里没有再跟着蒋芳华而去。残酷的现实再一次让我感到无力承受,我只是简单的想着读书,然后努力的考大学,就以为所有人都是简单的读书,最大的烦恼就是学习成绩不好,经常挨老师的批评,在学校跟同学的关系处不好,除此之外,都是简单的开心,从来没有想过学习跟家庭扯在一起,会因为家庭原因而导致无法继续读书。

    过了几天,蒋芳华就来了学校,我满心欢喜的意味她决定要跟我们一起考大学了哪知她却说,这可能是她人生中最后一个月读书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所以想珍惜这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好好的走完这一段校园生活。

    本来我们很早之前就说好了大家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可是突然之间原定的计划全被打乱了,关小瑾怀孕休学跟人结婚了,蒋芳华又因为家庭原因而不得不放弃学习,最后只剩下林月白和我了。

    高考的前一天,林月白召集班里的同学开了个小聚会,蒋芳华也来了。本来就是大家随便聊聊的,说说自己想考什么样的大学,自己也先去了解过那些大学了,大家说得都是兴奋激昂的,完成憧憬在设想好的美好的的未来里。

    蒋芳华走了过来,跟我说道,“千雪,我过几天就准备走了,就不参加高考了。”

    “你不是说过几天才走吗?参加高考也不耽误啊?”

    “不了,不想给自己任何的希望。”蒋芳华浅淡的笑着,眼神里却满是落寞。

    蒋芳华随便说了几句就走了,我开始坐在角落里一个劲的喝酒,一个劲的喝。青春是场意味着散场的聚会,到了最后,各自走了属于自己的那条路,不管是无奈还是无助,我们终究是散了。

    “喂,林月白,你说青春怎么就这么残酷,我们才长大,才开始期待未来,可是突然就散了,关小瑾、蒋芳华、我,我们为什么就没有走到一条道上去……”灯光明明暗暗,我开始模糊了眼前林月白的样子,却依然知道他是林月白,虽然笑着跟他说着,但仍然能够感觉到脸颊上眼泪的冰凉。

    之后,我依稀的记得林月白说,“千雪,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