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鑫回去后又做了数十块皂团子,且有了香温泉开了先例,后面的浴堂一听说,便也跟着纷纷效仿,唯恐落后一步,被其他浴堂抢了生意。(小说文学网)

    这皂团子因要用十数种药材,又添加白胶香和白面,一块的成本要有六七十文左右,单卖一块,也就赚个二三十文钱,看起来比以前卖辟汗香囊多赚不了多少,但白鑫卖给浴堂,十块八块的出售,转眼就是二三百文。

    白鑫想整日在寺庙道观门口摆摊也不是个事,虽这两处地方都香火鼎盛,但到底有人多时有人少时,比不得正经街上,熙熙攘攘,尤其他还指望着靠皂团子打出口碑,便打算寻个固定地方。这寻固定地方可不比在那犄角旮旯找个地方摆摊了,那是要交租钱的。

    这摊位不是说随便往街上一找就能找到的,白鑫少不得托了牙郎,曹氏见自己儿子次次能赚到钱,总算不再说三道四。

    找来牙郎,白鑫便把想法说了出来,“我想在新瓦子门附近找个摊位,劳烦牙郎留心觅处好地方。”

    那牙郎能将京城整个地图装进脑海里,当即有了数,却没表现出来,而是说:“那地方热闹,一面挨着瓦肆,一面挨着门户人家,你就是随便做几张炊饼沿街叫卖,也够一家老小吃喝了,那地方的摊子,可不便宜。”

    说完,滴流打量起白鑫来。

    曹氏一听“不便宜”三字,心立刻跟着揪起来,有心想说几句,或是暗示地拽拽儿子,可最终咬咬牙,什么都没说。

    白鑫笑容不变,他看上新瓦子门,本就是因那地方挨着门户和瓦肆,往来之人皆豪门公子,就是手指缝里露出来的钱,就足够普通人一家子过活的了,他道“价钱好说。”

    牙郎想了想,立刻道:“还真有这么个好位置,就在新瓦子门外,原先是卖蒸梨枣、黄糕麋的,滋味实在好,后来那家做大的,直接租了个门面,在之前,有个卖肉脯的也发了,都说那处地方带财。”

    曹氏信这个,心中暗叹那地方好,直到见对方伸出三根手指,说:“那处地方,一月要三贯钱。”

    曹氏听了,舌头都伸了出来,吓得一个惊呼,忍不住问:“可是有门面?”

    牙郎看过去,摇头道:“自然是没有,只是一块小小地方,够挺辆太平车,摆张桌子。”

    曹氏声音有些变调,“只是处一丈都不足的地方,竟然要三贯钱?”说完,又看向白鑫,“咱们那镇上的门面也才刚刚这个价钱。”

    牙郎忍不住嗤笑一身,“这里是京城,地价自然金贵。”

    曹氏并不知他们租下这间房子多钱,还兀自惊慌,“都说京城寸土寸金,真是邪乎的吓人。”

    “若是要便宜也有,新郑门的地方,几百文也有。”

    牙郎口中的新郑门算是京城外城了,曹氏不知,看向白鑫,小声道:“这三贯钱一个月,要卖多少东西才能将这地方钱挣出来?”

    “娘!”白鑫不赞同地看着她,新瓦子门那里实在得天独厚,就是门户家的小姐,日进斗金,一个个又爱美攀比,他的香料水粉若真的好,就是卖的贵点也有人买。

    曹氏嘴角向下撇了撇,不说话了。

    牙郎暗暗打量这一家,见老大反而一言不发,像个陪衬,倒叫老小操持决定,不免啧啧称奇。

    白鑫实在喜欢那地方,暂且定下,下午时由牙郎领他去看了看,指着某处空缺道:“就是那里。”

    新瓦子门离白鑫家不远,他之前路过这里,见两旁热闹非凡,当街水饭、爊肉、干脯,麻腐鸡皮、麻饮细粉、素签纱糖,又卖河娄头面、冠梳领抹、胭脂水粉、珍玩动使之类,应有尽有。

    见了这热闹景象后,白鑫二话不说就定下了,交法也是押一付一,共给了六贯钱,曹氏知道后,心疼的难得,晚上饭都吃不下去了。

    这六贯钱对于白家其他人来说也是项巨款,一个个兢兢战战,唯恐钱赔进去,饶是曹氏平时胆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会也在家坐不住了,一早去庙里求神拜佛,求了个上上签,这才将心放回肚里。

    交完钱,白鑫是半天都不敢浪费,这就觅了块木板,用俩箩筐垫脚,将木板往上一搭,再铺上块崭新的艾绿色绢布,摆上头油、香囊、皂团,这小小摊位算是开张了,远远看去,水灵灵的绢布让人舒服,上面红的黄的花团锦簇,着实吸引人眼球。

    周围卖吃食的见新来的摊位是卖头油一类,心中松口气,热情寒暄起来,有的算是和白鑫半个同行,不免瞧着不顺眼,哼哼两声,眼皮一番,偷偷瞄了眼上面的东西,见只几样,幸灾乐祸起来。

    白鑫这摊子是新来的,摆的又好看,惹人眼,不一会便有人过来凑热闹,起先也并非想买什么东西,就是处于好奇想看两眼,一问见是最近渐渐时兴的皂团子,不乏家业殷实的,二话不说掏钱买下,短短半天功夫,十来块皂团子卖了精光,又卖了几盒头油,几个辟汗香囊,且他卖皂团子就不是一百文卖了,他若还卖一百文,倒对不起浴堂老板了,他这样零散出售,自然价高些,卖一百二十文,这就看出了地点好的优势来。

    白鑫神采焕发,笑逐颜开,晚上收摊时,大哥特意来接他,见他卖的好,跟着喜上眉梢,扛起了板子,一路上话也多了。回家后,曹氏见状,直道阿弥陀佛,又说那天清寺当真灵验。

    因皂团子是白鑫独一家,效果又好,每天摆出多少块,就能卖出去多少块,火爆程度简直超了他当初预料,原本还只他和大姐研磨制作,这会不得不又买了几套小臼小槌,全家齐动手,一部分送去给浴堂,一部分白鑫拿出去摆摊卖。

    这日,白鑫刚收完摊,大哥正扛起木板要走,就见一个人靠了过来,支支吾吾说有话要问,三人走了几步来到个少人地方,那人道:“你这皂团子是自己做的还是从哪里买的?”

    白鑫心生警戒,板起脸问:“你要干吗?”

    那人连连摆手,说:“我见你卖的好,也想贩点来卖,不过你别怕我跟你抢生意,我是欲去宋门那里卖,离你这八丈远了,挨不着你。”

    白鑫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回答,有些错愕。

    那人见他不说话,以为还在怀疑,忙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塞进白鑫手里,又说:“兄弟,帮帮忙,都是出来讨生活的,你只在新瓦子门这里卖,我去别的地方。”

    白鑫将铜板又塞回了对方手里,那人以为没戏了,瞬间垮下肩膀,这时却听白鑫说:“这皂团子是我家造的。”

    那人愣了一下,回愁作喜,心底又有点不信,“真是你家做的。”

    说完,却拿一双眼睛看着大郎,这人也不傻,见两人兄弟相称,大的一看就憨厚实诚,小的精明机警,有心看看这位当大哥的反应。

    大郎见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忙不迭地点头,指着白鑫说:“真的,这皂团子都是我弟做的。”

    那人心中了然,暗道怪不得这大的唯小的马首是瞻,于是冲白鑫深深一叉手,“我想拿些你的皂团子去宋门贩卖,按规矩,只取其中十之一当利。”

    白鑫多少也有些耳闻,这都民多骄惰,一些买卖之物却不自己制作,而是去作坊行贩已成之物,转手而卖,取其中十之一为酬劳。

    这种买卖,白鑫自然是乐意的,他点头应允,那人说一次先要十块皂团子,并他在别人家取的蚊香等物赶明一并拿去宋门贩卖,只不过,他却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想先赊五百文。

    白鑫又不认识他,今个第一次见,若对方行骗怎么办?五百文也不是小数目了,他自然摇头不答应。

    那人有些为难,急得脑袋上冒了汗,信誓旦旦保证转日晚上将卖剩下的货和钱送来,又说自己家穷,实在拿不出更多钱了。

    白鑫仍是不同意,不会因对方说的可怜就让步,不过他见这人也不容易,于是道:“我每块皂团子算你一百文给你,你拿到别处贩卖,一天下来若没贩卖出去的,可以找我来原价退还,但是退回的皂团子不能有损坏。”

    一块皂团子,由原来赚十二文,变成了赚二十文,甚至更多,那人大喜过望,语调不自觉升高,“你真算我一百文?卖不出去还能退回来?”

    白鑫点点头,“不过却不能赊钱,退回的皂团子包括盒子都不能有损坏。”

    那人知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心里乐开了花,一咬牙道:“好,十块就是一千文钱,我去借也要借来。”

    “明天一早你来我摊子找我吧,我会多带十块皂团子。”

    那人欣然应允,迫不及待跑走了,看他急火火的样子,没准真是借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