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然到齐了便开宴吧”

    三王敦和王与裕臣还算亲近见身边席位空着不禁开口道:“皇上裕臣今日怎么迟迟不來”

    “他”裕灏微微一笑却是避而不答“他向來行踪不定怎是朕能得知的且等着吧”

    天子既然这样说了旁人亦不好再问只是玉衍一下便沒了心情面前的山珍海味于她來说却味同嚼蜡其实她并非多想见到那个人只是心中一旦对此有了期望见不到时内心的失落便会成倍加剧玉衍目光不由地瞟向那处席位仿佛裕臣正坐在那里目光明耀

    如此想來竟不觉有些失神却忽听身边昭修容缓缓道:“这舞乐排的虽好不过臣妾听说皇上日日流连奕凉宫想必丽常在的舞技要比这高明许多了”

    她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众人听到妃嫔间立时便有了窃窃私语之声庆顺仪更是不屑地从鼻子中哼出一声兀自啜着葡萄饮道:“娘娘说的是可见这人得有所专长否则单凭小家出身怎么能得到皇上垂青”

    话中轻蔑之意不言而喻只不过她席位离得远了些这话便只有附近妃嫔才能听清丽常在闻言脸色便有些苍白却又不好发作庆顺仪见此愈发得意起來还要再说时却见玉衍头也不抬冷冷道:“庆顺仪若想搅了大家兴致大可大些声说最好让皇上也能听见”

    那女子领教过玉衍的厉害今日又见她似是心情不爽的样子一时也不敢过于放肆只得不满地住了口这厢唇枪舌剑殿上的乐舞却已不知不觉奏完便是在这少顷的寂静间一把明朗飒爽的男音悠悠传出:“皇上竟然不等臣便擅自开宴”

    玉衍顺着众人目光望去便见一袭乌紫蟒袍的男子立于月光之下他高耸入鬓的剑眉微微上挑一双星目写满了笑意裕臣似乎是比从前更加稳重成熟了些脸上挂着的笑容依旧有些不羁的意味莹白的月光笼在他身上一时竟惊得人睁不开眼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再沒有能比这十六个字更精辟地诠释他此刻的优雅气质了玉衍只觉得心中一时有什么奔涌而出却听他一字一字响彻殿堂:“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

    “起來”裕灏含笑打量他“你自己因美人误了行程却要怪朕不等你”

    他这样一说众人才注意到了嘉亲王身边正立了一年芳十六的女子那女子着一件碧色缎织银花攒红蕊的长裙花瓣皆由锦线勾勒出了星白边缘外罩一件湘色珍珠扣对襟旋裳精致无比她五官岁无甚出色却生得精巧乍一看或许平淡无奇看久了却又别有韵味只是此刻女子一双杏眸中写满了好奇与紧张正怯怯地站在裕臣身侧小尾指牵着他的衣襟不放

    玉衍瞳孔猛然一收目光直直地射向那女子见她仍梳着少女的双环髻亦沒有身着命妇服这才微微松缓下來

    “本王还担心着你却原是有这等因缘在其中”敦和王的“姻缘”一语双关他直捋着自己山羊胡笑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朕也是才得知不久便吩咐他无论如何要带來看看否则朕也要和几位哥哥一样被蒙在鼓里了”

    裕臣回头向那女子微微一笑眼中竟有毫不掩饰的温柔之意:“姼嬑她曾在战场上救过臣的性命虽然她出身不高但臣并不想辜负她此次特请皇上做主”

    “好这些年了能入得你眼的女子少之又少这次实属不易你们先坐下”

    玉衍的喉咙有些发堵一时眼眶亦是酸疼她盼了那么久怕了那么久然而展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他人的幸福与和满到头來那个男子甚至沒有看过她一眼这样的漠然本就是对她一心期盼的最大嘲讽

    只听咣当一声手中瓷杯滑落在地立时碎片四溅裕灏闻声看过來不禁蹙眉道:“爱妃无事”

    “是……臣妾方才多喝了几杯有些醉意”她极力克制着才能让声音不那么颤抖“还请皇上容许臣妾前去更衣”

    她几乎是逃离了宸元殿身后盛大的乐曲与华丽的光辉都让她觉得那样锥心与刺眼苏鄂才扶她至廊下玉衍已禁不住落泪连连然而心中的痛又怎是眼泪便能够冲刷干净的她只觉得一切都是无望了从此再不必自欺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