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浅白的话依旧很淡,很轻,很清冷,仿似没有一点波动,却让周遭的亦风等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如置身于幽寒的冰窖之中,冷得发慌,寒得畏骨。

    说完,宫浅白站起身上,转过身看向亦灵捧着的那一条无丝毫色彩的断臂,微微闭了闭眼眸,睫毛颤动,手指微微绻曲,不愿意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

    宫浅白不要悲伤,现在的你,没有那个时间,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就好,所有的一切,包括断了手臂都不是问题。他断了一条手臂,你就是他失去的那条断臂。

    再者,若是看不惯那些那些伤害他以及想要谋害他的人还带着两条手臂到处晃悠,就先砍断他们一条不够就两条,两条不够不是还有脚,再不够,就慢慢的让手下的人玩完他们的命,那魅言不是闲的慌么,让他去做最适合不过。

    此时,和亦寒‘亲热’得热火朝天的魅言,冷不盯的心底打了个寒颤,恰被亦寒钻了个空子,手上的长剑直朝他面门来而。

    魅言大惊,忙一个翻身往退去。

    “嘶。”衣裳划破的声音在两人间响起。

    “哎哟哟,本大人心爱的大红袍,你就这样牺牲,好不值呀!本大人可还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故作心疼的理了理袖角,看着被亦寒划破的袖角,随即魅言勾抬起头来,勾起一抹夺魂摄魄的魅笑看向亦寒,“呀呀呀,寒护卫,你也太粗鲁了。瞧奴家的衣服都让你撕破了。”接着,魅言又仿佛是羞涩的撸了撸衣角,故做无辜的眨了眨魅眼,“不要这么样么!你要真那么猴急,跟奴家说吗?人家这就为你宽衣解带。寒护卫想要人家从哪解起,不如从腰间如何!”

    魅言边说,边向亦寒抛去几个魅眼,手顺带往腰间去,仿佛真的要将身上的衣袍解开。

    听了魅言的话,亦寒脸色更黑,简直想吐血,他哪里是撕破他的衣裳,明明是他因为躲剑自己的衣袖碰到他的剑,而后灵活转身时划开的。

    还有什么猴急?解衣?他真想把面前一边缠着他打,一边还不断叽叽叽喳喳的说着不要脸的话的男人打的趴下,让他叫不起来。

    然而,就在他想着时,几道冷风传来,亦寒便见那伸入腰间的手,带着出几根类似羽毛的暗器直面朝他而来,他自知觉这羽毛非那般简单,边挥舞着剑,边连连后退躲避开来。

    “哎呀呀,哎呀呀!寒护卫怎么可能如此乱费人家的心意呢!那可是人家随身必带的宝贝呀!哎!可惜!可惜,就这般香消玉殒了。”

    本就懂医术的亦寒在那些东西靠近的时候,自然是嗅到了十香软筋散的气味,脸更是难堪实便听到,眼前这男人不但不要脸,还阴险得很。接着便又听到,“香消玉损了也就算了,人家还没看到寒护卫的身子呢?真是太不敬职了,亏得本大人,还让你们一直呆在本大人的腰间,吃本大人的豆腐。”

    听了魅言的话,本就焦急的想看里面主子情况的亦寒,举起手中的剑便朝魅言扑去,他非得砍了这不要脸的男人的舌头不成。

    “呀呀呀,寒护卫不要这么心急向本大人投怀送抱!”

    “你——”亦寒的脸上五彩纷程的瞪着这个用手在自己脸上摸着的男人。

    “哟哟,咦!哇!这是什么回事!哎呀呀!人家不是故意要对准你那儿的,寒大人可千万别动哦!呼…”魅言边说着,边一口气喷洒在亦寒的耳间。使的亦寒的脸色更是青黑一片,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这妖魅至极的男人,却还在此死命装无辜的男人。

    “千万别动哦!本大人的扇子看似无骨,实则哎呀呀,是绵里藏针哦!寒护卫要是不怕断子绝孙,就尽管打本大人,正所为骂是情,打是爱。本大人也想看看寒护卫有多爱本大人。”

    听着魅言的话,亦寒的内心翻滚,直想吐血。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太子妃从哪里找来的,为何他的情报里面都没有见过这人。

    只是还没等他想清楚此人的来路,身旁的人周身的气息陡变,嘻笑不再,浑身透着一股凌厉,声线也不在柔和,“不知寒护卫等本来在樊舐山的第三峰寻找你家主子,怎么又会突然无故去琊崖山顶。要知第三峰和琊崖山顶的距离可不近,就算要找也不该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这可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听到魅言的话,亦寒一怔,眼眸微瞟了一下自己的下方,心中对于面前这人的来路更是好奇。

    “怎么,寒护卫是不愿意说么!还是这一切本就是雪宫宫主的技俩,为的就是叫我家男主人的命。”

    亦寒眼波微闪,尽管他看着主子布署的这一切,也不相信主子真的想要太子殿下的命。他从来没有看到主子对哪个人,像对太子殿下那般过,包括宫浅白。果然,到最后,主子还是丢弃了他精心的布署了,并且赌上他的命随太子殿下跳下了悬崖。这样的主子又怎么真的要太子殿下的命,只是他看不清楚他的内心。

    而且,那最后出现的那只金色的箭的主人到底是谁,自己曾去那射出金色的箭的地方查过,却一无所获。

    “我既然己落入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呵呵呵呵……”

    虽这般说,亦寒却紧盯着这笑的花乱颤的人的手,额头更是沁出了汗腺,他没见过这般的变态。

    “啧啧啧,啧,什么打打杀杀,本大人最见不得血了,不如…。”说着魅言的手便朝亦寒的腰间的系着的腰带上去。

    **

    宫浅白再次睁开眼,看了看那捧着的断手,不忍,再次紧闭起来。

    手紧了紧,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宫浅白你要振作,如果你倒下了,那,那个闯入你心底,而今你没有保护好,可能在灰暗某人灰暗的角落,瑟瑟发抖,满目泪水,他最怕疼了,此时却失了臂膀的在无肋的呼唤着你去救他,又或是昏迷无人照料,只能等死的,拥有一双你极爱看的明净清澈眸子的男子怎么办?

    眼依旧闭着,痛,只要想到那个失了手臂,如今还不知所踪,心仿佛被针扎一般的疼痛,连呼吸都是痛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之中,鲜血从手心中溢出,宫浅白却毫无知觉。

    “呼……”

    再一次深呼吸,宫浅白猛然睁开那又凌厉似箭的冷眸,睫毛轻颤,脚步沉重的仿佛顶上千金向亦灵移去,每移动一步都觉的艰难万分,面色更是苍白的如同一张不曾描绘任何的白纸。

    看着一般向自己移来的太子妃,亦灵只觉手中的断臂仿佛有千斤重,心中更是十分难过,虽然她只是在远处暗中见过太子爷,虽然她没有与太子爷接触过,可通过亦冰的解说,她对那位太子爷也是喜欢的很。

    若说,以前因为这太子妃不领主子的情意,她对她有成见,然,见到这般的太子妃,所有的成见都被抛到了脑后。

    她明白为何太子妃对自家主子的对她的关心,对她的情意视而不见,不是因为她如主子那般冷心冷情,而是因为他如主子那般在冷心冷情之外又不经意之间,将他们的情意都给了一个人,心中只住着那么想要好好爱,好好守护的一个人。

    其他的,之于她来说,不过是累赘,是不必要的纠结,与其给别人希望再让别人失望,不如一开始便让他人不要抱希望。

    当然,亦灵错了,若是宫浅白知道此时亦灵的想法只会脸上抽筋,黑线。她虽然会邪魅的笑偶尔调侃着云殇,说云殇是不是看上她了,却也知道堂堂雪宫宫主不会看上她这么个在外人看来清白尽毁,容颜丑陋的人。当然事实,她也没有清白和貌美容颜可言。

    而且,在她看到,云殇对她的接近,她从一开始便觉是怀着不为人知的目的的。不过,当时她并无多少可倚仗的,他接近他,而她利用他,他们各取所需。

    说她不厚道,无情冷血也罢,当她拥有足过的基础之后,她对他也不过是试探,试探他接近她的目的。同实也是让厌恶,让他实相点,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在他面前晃悠。

    六年前,如此。现今,亦是如此。

    不过,若是此时知道云殇喜欢她,她只会不屑冷笑,只会嘲讽,觉得那是天大的笑话,夺取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居然还敢大言不惭了说喜欢她,他那到底是喜难她,还是恨着她。

    她一直一来从没有对他放松过警惕。但雾影连昕对他的靠近与喜欢,又让她不能明着阻止他的雾影连昕的接近,也不能明着赶他离开。

    看着宫浅白坚难的一步一步移向那断着的手臂,紧接的宫浅白进来的宁御,只觉喉咙阻塞和哽咽,他的小姐,他侍奉了近七年的小姐,何曾这般脆弱和狼狈过。同时心中自责,要是那日他紧跟着太子殿下,多一个人陪司严对敌,也许事情便不会如此。

    手成拳紧握,若是知道谁伤害了太子殿下,抓走了太子殿下,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尽管脚步再缓慢,尽管心中根本不愿相信这断手是心中那明净的人儿的,尽管觉得明明很短着路程却像是很漫长一般,但是再漫长的路还是有终点。

    当宫浅白站在亦灵跟前,当双手微抬起,接住那装着断手的玉盒。宫浅白紧抱看着怀中敞开的玉盒内的断手。宫浅白眼中闪动,微微抬高了头,一个不稳,腿软的踉跄的退后了好几步。

    怀中那漂亮修长却染满血的素手,不是那明净的人的又是谁的?谁又有这般漂亮异常,柔嫩如婴儿一般,没有丝毫薄茧的手?

    睫毛轻轻颤抖,这只手曾经拿着礼物送给自己,那是自己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这只的曾亲手为自己戴上他送给自己的第一份礼物。

    这只手曾经捧过一大捧五颜六色的花送给自己,却被自己无情的拒绝了。

    这只手曾经将自己拉到身后,说着要保护自己。

    这只手曾经在自己发着呆看着他的时候,曾伸出来,在她的面扬着,以为自己不愿意理他和他说话而生气。

    这只手,曾经帮自己穿过衣服,虽然穿了很长时间,虽然最后还是自己搞定的。

    ……

    低着头看着那没有色彩没有温度,却曾给过自己无限温情的手。

    “噗——”

    “小姐——”

    “太子妃——”

    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来,喷洒在怀中的断臂之上,整个人又踉跄的退后了几步,避开了要过来扶住他的宁御。目光始终索住怀中的那只断手,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实则是只是让她心痛加剧的源头。却还是害怕它消失,只因这是他的东西,是他身上的东西。

    属于他的任何东西,她都不想失去。

    鲜血,再次从嘴角流出,顺着嘴角往下流。

    一滴鲜血滴在了,宫浅白低下头,脖子在露出的那条雕刻着精致纹路的血色的打磨的圆润的棱形玉坠,玉坠在接触到宫浅白的血时,发出一丝微微弱弱的光芒,颤动了一下,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苏醒,然后那微弱的红色光芒便消失了。那消失的还有滴落在玉坠上方的那滴鲜红还发着热却带着痛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