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殇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起身俯在她耳边小声道“为了你的微笑,本王甘愿去抢”

    磁性低沉的声音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傅雨骁的脸腾地红了……

    有什么在改变仿佛冰雪消融。

    远处金闪闪的身影顿住,刚好捕捉到夜无殇离开她耳际这一幕。想她王芙嫁进冥王府一月有余,夜无殇从来不曾对她这般亲热,就算洞房……都无。

    父亲官居丞相之下,可是姐姐是当今最受宠的妃子,论容貌地位,她哪一点输给那个弑杀亲母的傅雨骁!

    手中的金色丝帕越绞越紧,变成一根绳索扣在食指上,精致的面容扭曲狰狞,看得身边侍女小蝶胆战心惊。小蝶垂下头不看去看主子的脸,目光落在她的食指上,丝帕松开,俨然一道淤紫的痕迹,触目惊心。

    王芙愤愤一甩绣帕,不甘从齿缝间迸出“我们走着瞧”

    翌日一早,傅雨骁抱着豆豆在屋里来回走动,小晨端来药汁,豆豆极其不安地嘤咛,称她不注意蹦了出怀抱。

    傅雨骁只觉得这小家伙乖戾得很,端起小晨的药便喝了起来。

    “你加糖了,这药怎么比以前好喝?”

    “没有啊”小晨摇头。

    傅雨骁也没在意,咕噜一口喝个精光。

    朝堂之上各党羽分庭抗衡,从什么时候开始,应该是从国舅爷入朝开始。保持中立的傅丞相一走,太子一党、冥王党分的异常清楚。

    钟粹宫中一群女眷们聚在一起讨论朝政。自苍冥皇那道圣旨之后就在没来过钟粹宫,皇后的寝宫已经与冷宫无异,即便聚在一起探讨朝堂政事,也无人过问。

    贾皇后像一尊石像端坐于主座之上,外表极尽华丽,内力却无光彩,俨然一个披着华丽衣裳的中年妇人。

    两旁分别是太子妃和侧妃,鄂嬷嬷抱着小皇站在太子妃身后。

    钟粹宫中寂静寥然。

    “皇上这回帮着冥王扩充党羽,宠着慧妃,提携王延昭,把王芙嫁给冥王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们都不着急吗?”镂金指甲磕在檀木桌上声音格外沉重。

    贾宝贤拢了耳边的发丝,一本正经道“着急也没用啊,再说爹不是已经重出朝堂了吗”说着不忘眼带笑意地睨了一眼对面的傅瑾言“总好过某些人的爹,在朝时保持中立,如今胆小退居朝堂”

    她说的就是傅相没错。

    傅瑾言不怒反笑“太子妃说的正是,我爹退居朝堂不问政事这才有了国舅爷代职一责,再说国舅爷能重入朝堂掌权归根结底还是太子妃您的功劳啊”

    此话一出,一则揭示贾国舅手里一半的职权归傅相,二则是说要不是你间接害死了亲弟,也不会将贪图安逸享乐的贾国舅逼得重现朝堂。

    “你……”贾宝贤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抽她两耳光。

    傅瑾言也看出来她的意图,掩面轻嘲道“太子妃还是好生坐着,别旧伤刚好,又添新伤”

    ‘又添新伤’四个字说得贾宝贤脸色一阵青白,怯生生的目光落在宝座上庄严端丽的皇后,果然皇后脸色甚是难看。

    檀木桌上一阵脆响,紧接着是她略带沧桑的嗓音“你们每次都吵吵闹闹不争个高低不罢休,可曾为你们的夫君太子想过,如今王延昭和慧妃已经站在冥王那边,我们是不是该采取些行动。”

    “母后教训的是”贾宝贤从座上起身低声下气地应嚅。

    两次的皮肉之苦让她的脾性收敛了很多,该服软的时候服得妥妥帖帖。

    傅瑾言懒的理会,伸手覆了覆嘴边,哈欠连天道“母后,臣媳累了,先回去睡觉了,你们慢慢讨论”

    说完,不等皇后发话就拖着长裙走出钟粹宫,态度极尽的嚣张狂妄。

    “这……”贾宝贤不可思议地指着那抹红色的身影,怒不可遏“母后您还没同意她离开,这……她也太放肆了,一点也不把母后您放在眼里”

    皇后心中憋着一股气,从很久就开始。傅瑾言只是向她陈述自己要走,根本不是在征求她的同意,她又何尝不知道傅瑾言目中无人呢。

    “母后……”

    贾宝贤在等她下令将傅瑾瑜抓回来。可是等来的却是她的一句批评“你给本宫安分点,在太子府也少招惹她”

    “可是……”贾宝贤还想说什么。

    皇后啪的一掌拍在桌面,惊醒了鄂嬷嬷怀里的小皇孙。两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那个小孩童身上。

    “樽儿该是又长大了点,抱过来给本宫看看”

    温柔的声音和刚才的厉声判若两人,鄂嬷嬷颤兢兢地将小皇孙抱过去。

    皇后抱着小婴孩,脸上的肃杀倦意尽数消散,仿佛只有婴孩纯真的笑脸才能抚平她心底的汩汩怒意。

    一旁的贾宝贤站着不敢说话。

    皇后的手指拂过婴孩滑溜溜的脸蛋,婴孩竟是张嘴而笑“樽儿笑了”

    这做奶奶的喜悦无外乎看到孙儿对自己笑。

    眉眼微抬,瞥到贾宝贤那张怨怒满面的愁容,顿时凛然。贾宝贤那点小心思她还不知道。

    将怀里的小皇孙递给鄂嬷嬷,凤眸扫到她脸上,贾宝贤浑身战栗,不由得咽了口口水,只听见皇后浅声开口,道“母后知道你在想什么,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人欺凌的傅瑾言,如今就是我们姑侄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樽儿是你最后的王牌,要想以后过上好日子,就回去好好把你儿子抚养长大,别再耍那些无用的心机手段在傅瑾言身上”

    “宝贤明白了,谢母后提醒”贾宝贤埋下头,满肚子的不甘和委屈,让她伏低做小,可能么。

    贾宝贤走后,大宫女前来禀告,将一截自鸽子身上取下的信笺呈上。

    “你说她会听本宫的劝吗?”皇后一边打开信笺,一边有意无意地问大宫女。

    大宫女,张了张嘴,却是没说一句话。

    “不会对吧”皇后自问自答,忽而笑道“本宫也这么觉得”

    因为她姓贾,身上流着和本宫一样不服输的血,哪怕是拼的鱼死网破。

    纸张摊开,‘静月庵’三个字映入眼帘。

    皇后将纸一点一点揉进掌心里,那神色宛如捏死一只只蚂蚁一般。

    “你说傅瑾言到底在乎什么?若是本宫抓了房泠月来同她换圣旨,行的通么?”时至今日她还会像当初那样在乎和房泠月的母女亲情么。

    大宫女还是沉默,这回连嘴都不张一下,她不敢妄自揣测主子的意思,更何况她的主子是皇后。

    她的沉默皇后早已习惯。

    皇后孤自说道“若是她在乎,那本宫就赢了,若是她不在乎,本宫就……”就万劫不复了。

    这种事很难说,就像你人在树上,下面睡了一只老虎,不知道老虎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若是真睡着,你还有机会爬下树逃跑,最多将它惊醒后被咬死;若是假睡,那你下了树就是死路一条。

    曾经傅瑾言因为房泠月而顶撞她,那时候她罚了她,若是没有傅相的事,她会一直以为傅瑾言的心中存有亲情,如今已不敢肯定了。

    既然要挟走不通,那不如让她们母女坦诚相对……

    “皇后说了什么,姑娘脸色怎么这么差?”盈香一边为她斟茶,一边打量她的神色。

    傅瑾言端起茶水一口饮尽“我不是因为皇后而心烦,掉了牙的老虎,没什么可上心的”

    王延昭和慧妃确实站在冥王那边,可是王芙还是她的棋子呢,她有什么好怕的。牵住了王芙,害怕王延昭和慧妃不靠向太子?

    她正真烦恼的还是傅瑾瑜临走那忿然的一瞥,到现在都像一根刺扎在心里面。

    那是一个月前,傅夫人的葬礼。

    傅瑾瑜愤然跑来她的飞烟阁,像质问一般同她大吼大叫“你为什么要把大娘的尸体火化,为什么要将她挫骨扬灰??爹爹都气病了你知不知道!”

    傅瑾言义无反顾地打开胭脂盒,沾了点胭脂往脸上涂抹,铜镜里面的女子绝色妖娆,没有半分守孝之色。

    “什么叫挫骨扬灰,话别说的那么严重,我只是方便爹把大娘带在身边而已”傅瑾言不紧不慢,缓缓道出。

    “方便爹把大娘带在身边?”傅瑾瑜没听懂她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和爹明天就回尚溪老家,带着大娘的骨灰离开”傅瑾言一字一句,铿锵坚定。

    傅瑾瑜怒而诘问“大娘死了,不代表相府垮了,你凭什么让我们回老家”

    “就凭我是太子侧妃,爹病重告老还乡,太子已经奏明皇上”铜镜中的丽颜有些愠怒。

    傅瑾瑜倔强道“我不走,我要等大姐回来”

    “傅雨骁弑母罪行成立,你等不到她的,明天我会安排马车送你们离开,太子随后会封了相府”

    “不可能,大姐不会杀死大娘,我相信她,我就要等她,就是要等她……!!”

    啪————

    傅瑾言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继而愤怒道“明天你们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由不得你!!”怒气横生,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傅瑾瑜摸着肿痛的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红红的眼眶里蓄满了泪“二姐你打我,你从来都不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