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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莲音抱过来的时候我心里悲哀地想着,爹,娘,阿西对不住你们,在这条不归路上恐怕是要越走越远了。【小说文学网】

    大汗淋漓地如此这般几个来回,带着餍足表情的观莲音终于放过了我的小蛮腰,像个贤妻一般为我穿好衣物,又收起两人身下的幻羽。阵眼的灵息盘旋着散去后,我软绵绵地从水灵的气泡中站起,幽怨地扶着腰看他;虽然升华过的躯体并无一丝疲累,心中却委屈无比,只恨自己夫纲难振,活生生像个小媳妇。

    观莲音理着散乱的长发,注意到我的眼神便凑上前来,意味深长地道:“怎么?莫非世叔没有满足阿西?”

    我哽咽道:“哪有,世叔……很厉害。”

    低头看看自己,浸润着薄红的小身板分明是一副被蹂躏过的满足模样;而观莲音则一身太极长袍,英姿飒爽好不得意。回想起方才激烈的场面,我没来由地感到一丝难过。

    莫非我们二人就要保持着这般诡异的反差过下去了么?

    “走吧,伽罗长老许是还要在敖雅的地盘待上几个时辰,令狐兄还独自在风城楼兰,我们可不能让他一个人在那里生出什么事端。”观莲音无视了我幽怨的眼神,从容地幻化出飞剑拉着我踩上去,拿出他绘制着微缩幻境的画卷便点开了传送阵。

    正当我抓紧他腰间的衣裳,与他一同跃出绿洲朝楼兰荒漠行去时,脚下悬着的传送阵忽然传来了异响,阵眼的篆体符文紧缩着变幻起来。观莲音低头看了一眼,双眉顿时蹙起,道:“不好!阿西,且拉我紧些。”说罢抽出我腰间的银剑劈向阵眼,下一刻周遭景色便倏然一变,竟从楼兰的荒漠变为了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岭。

    我尚来不及回神,抱在他腰上的手一滞,头晕目眩了许久才清醒过来,惊异道:“这是怎么回事?”

    “微缩幻境不但要有多余的灵息涵养,还需以元气支撑;我为助阿西修炼,自是不再有多余的精力去探查幻境的情况,一时疏忽便使它坍塌了。”观莲音收起剑,神色凝重地打量着周围的地势,举袖放出两只青鸟,看着它们扑棱着翅膀消失在空中。“传送阵方才发生异变,不知将我们送到了哪里,但愿不是什么大能仙师搭建着灵气壁的地方。”

    我举目一看,不远处的山脚正冒着淡淡的炊烟,于是松了口气道:“世叔,看来只是个小村子而已。”观莲音打开另一幅悬崖飞瀑的微缩幻境,指尖凝出的紫气还未碰上符印,便被它挡了回来,凝眉道:“看来并不只是个普通的小村子。”

    这时,远处有个背着篓的农夫走了过来,观莲音收起手中的画卷走上前去,礼貌地问道:“这位兄弟,在下是一名在修行途中误入此地的修士,不知这里地处何方?”

    “龙骨岭。”那健壮的农夫摘下斗笠,憨憨地回道。

    “龙骨岭?”观莲音侧头看着连绵的山岭,颇有些纳闷地道,“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农夫道:“俺们这里穷得很,仙师未曾听过也是应该的。”

    观莲音思索的时候,我的目光直直地盯在面前的农夫身上,围着他转了一圈,觉得他这平凡的面孔有些似曾相识。“这位兄弟,我看你似乎有些眼熟,莫非我们曾在哪里见过?”见观莲音迟迟不言,我便好奇地问道。

    那农夫呆了呆,和我对视着低下了头,闷闷道:“俺、俺叫王大棍。”

    “哦,大棍。乍一听虽有些俗气,却也有几分下里巴人的精粹,好名!”我笑着随意恭维几句,又疑惑了起来,“不过这名字听起来也有些耳熟……”

    “咳咳,阿西。”观莲音看清了农夫的面貌,咳嗽着扯了扯我的袖子,“焚香城,媒宴。”

    “……”我的笑容僵住了。

    ……

    ……

    农舍,牛圈,篱笆。

    我蹲在篱笆外的土坑前,沉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道:“世叔,阿西觉得好生丢脸。”

    “阿西有什么可丢脸的?”观莲音蹲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温声安慰道,“是王大棍的冰人率先出言侮辱世叔,阿西本就没有做错,如今再度遇见他也是意料之外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我泪眼婆娑地抬头道:“可出言辱人的毕竟是那黄脸小媒,大棍兄为人憨厚,又愿意送我们出这龙骨岭,我还是觉得心中有愧……”

    虽然做冰人的难免会在富家争婿时积下些仇怨,可我总会留点余地,以免事后遇到正主时太过尴尬;而在焚香城时,我根本没想到自己和王大棍还会再有交集。还好王大棍不是个记仇的人,否则只要他不告诉我们出这龙骨岭的法子,行程就定要被耽搁了。

    怀着内疚的心思和观莲音进到王大棍的农舍,只见他已在朴素的木桌上切了一斤熟牛肉,旁边放着两壶酒,正坐在那里憨憨地候着我们。看到他这副淳朴的模样,我没来由地想起大哥,沉痛地说道:“大棍兄,在下实在对你不住,还望你不要对那日的事太过介意,西卿本没有恶意,只是那媒人嘴巴太坏……”

    “西卿兄弟,俺都知道的。”王大棍挠挠头,有些腼腆地笑道,“俺本来就没有娶亲的心思,只是那日和几个道友去往广陵交易丹药的时候遇见了些冰人,被硬拉着到了焚香城,怎料他竟会冒犯观前辈。俺是个粗人,西卿兄弟的那些话也不曾放在心上,更何况……”

    王大棍说着叹了口气:“更何况西卿公子说得的确没错,俺是有过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脑中的某根神经一抽,下意识问道:“不堪回首的往事是指?”

    王大棍支吾了许久,憨厚的脸上浮了些许怅然:“俺是孤子,少年时比现在生得细嫩,又无依无靠,因此就被村中的老汉……如此接济着直至姿色不再,在驴粪坑中拾到了仙丹,这才误打误撞步入仙途。筑基成仙师后便再无人敢欺俺,这才真正过起好日子来。”

    ……

    ……

    农舍,牛圈,篱笆。

    我蹲在篱笆外的土坑前,沉痛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道:“世叔,阿西是不是做了坏事?”

    “阿西想必也没料到会一语成谶,王大棍天命如此,怎能把它归咎于那不经意的一言呢?”观莲音仍是温声安慰着我,原本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空中浮现的符箓金纹打断了。

    “莲音,我已到了风城楼兰,你和那个臭小子在哪儿?”符箓中传来龙渊老头那熟悉的讨嫌声音,我撇撇嘴移开视线,仍是蹲在土坑前沉痛。

    “师叔,我和阿西如今在一个名唤龙骨岭的地方,很快就能赶回去。”观莲音站起身道,“风城楼兰现在如何了?”

    龙渊长老哼了一声,想必是知道我就在观莲音身边。“不如何,萧瑟得看不见几条人影,也无甚魔修的气息。令狐家的大公子给师兄传话,说是仙姑的残页就在这城中;我赶路赶得紧,令狐乾倒是在城门口瞧见了,祭司伽罗和他的闺女却是没看见。”

    “他们二人正在追风平原的敖雅府邸,想必是还需要些时候才能回去。”

    “敖雅?”龙渊长老思索了一会儿,欣然道,“也好,就让他们龙族来会会这两个阴人,反正就算出什么岔子,老龙王也怪罪不到我们头上。你们且不用急着回楼兰,在追风平原附近监视那伽罗和他闺女,与他们一齐回来便是。”

    “如此甚好,既然风城楼兰有师叔在,我和阿西便放心了。”观莲音这话一出口,龙渊老头明显有些愉悦,也不再喋喋不休讲其他的事,传音符的金纹在空中渐渐淡了去。

    “世叔,当真可以么?”我瞥着那张消失的符箓,瘪着嘴道,“龙渊老头的资质虽比我爹好些,可骨子里都是一样蠢。连我这样的小辈都能怄气至今,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观莲音凑过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的小身板,低声笑道:“师叔和令狐兄虽蠢,修为却远胜阿西许多倍,我不放心他们,还能放心谁哪?”

    察觉到他目光里的深意,我感到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若我有朝一日修为与世叔齐平,世叔可会放心我?”我说着把腰杆一挺,心里盘算着日后要加紧修行,争取让观莲音刮目相看。

    不过,若加紧修行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双修也要……

    我微妙的情绪变化都被观莲音尽数看进眼里,他垂头凝视着我,淡红的薄唇渐渐挨了过来。“……世叔永远都不会放心阿西的。”双唇紧触的一刹那,我的余光瞥见王大棍从农舍中走了出来,略显呆滞地看着我们道:“西卿兄弟,观前辈,你们……”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幕中繁星闪烁,北斗之柄天罡正巧直指王大棍的农舍。猛然间,我似乎想起了什么。

    龙骨之岭,暗罡仙灵,焚琴煮鹤,东海葬情。

    这王大棍居然也是个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