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你……你……你……没……没……没……事……事……事……事………………!”水君城上下齿止不住的打着颤,“你……你……你……是……是……是……萧……萧……萧……皓……皓……皓……辰……辰……辰!”

    “你是帝国大将军萧皓辰!”水君城指着沉睡在怀里的男人,颤抖着问道。

    沈熙姚嘴唇贴在萧皓辰的额头上,微垂的睫毛以及哀痛的神情,带给人一种说不出清,道不明的哀泣意味。她没有回答水君城的问题,但是,那个问题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对于水君城这样见多识广的人而言,只要在他面前展露一次力量,他便能准确地认清楚,怀有力量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水君城捂紧了嘴巴,神经质似的摇着沉香的手臂:“丫头啊,丫头啊,我把帝国大将军给骂了,我居然把帝国大将军给骂了,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救救我,救救我啊!”

    沉香挑挑眉,逗他道:“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以求自保!”

    水君城一改刚才的哀求表情,面露jing戒,右手伸进口袋里摸了摸,见钱袋仍在,总算安下心来,道:“算了,我还是赶紧收拾包裹逃跑,趁他还没醒!”

    沉香瞧他财迷的样子,心中好笑,不禁哼了一声,道:“你就算跑的再远,又有什么用呢。一阵风吹过,他照样抓得住你!”

    水君城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他陷入两难的境界里,脑海中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半晌后,方道:“你想要多少!”

    “所有!”沉香一边吃着冰糖葫芦,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水君城大叫着跳起来:“老子就知道,老子就知道你这家伙没安好心,一直在图谋我的家产!现在露馅了,懒得理你。赶紧跑路了!”

    “你该知道的。他是风,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又有什么用呢!”沉香道。

    “说不定他醒来后会失忆呢,说不定他不会计较和我之间的过节呢,说不定我只是在杞人忧天呢!别说所有财产。就是你要其中的一半。十分之一。不一百分之一也不行!”水君城倔强的挺着腰,活脱脱一副守财奴的样子。

    沉香道:“可是依我看,恐怕你连这里都走不出去!入口在咱们进来后就自动闭合了。从里面看,没有任何机关,你想要出去只能找到出口,可是出口又有谁知道在哪里呢?”

    被沉香一提,水君城想起了进来后,石门轰然闭合的情景,心中顿时一凉,“不会,这么倒霉,丫头你是在在吓唬我!”

    沉香眨了眨眼睛,道:“你这么博学,这么聪明,我有没有吓唬你,自己应该清楚的很啊!”

    水君城沉默,半晌后,道:“算了,我去前面找出口!”

    沉香微微一愣,道:“金字塔内机关重重,我们只不过走了几步便遇到了这样一只深海巨龙,前面指不定藏着什么呢,你确定要自己走吗!”

    水君城咬咬牙道:“反正我老命一条,怕什么,就当多长长见识了,万一有幸活下来,一定回去写本小说,名字就叫《金字塔奇遇记》”

    沉香道:“额,你真的准备把所有的钱都带到棺材里去啊!”

    水君城道:“你知道人生最悲惨的事情是什么吗!”

    沉香道:“人死了,钱没花了!”

    水君城斩钉截铁地道:“错,是人活着呢,钱没了!”说完后,他毅然决然地向前走去,如同一名马上就要奔赴战场的士兵。

    沉香蓦然间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肚子都疼了,“我说你啊,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老财迷,为了钱,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水君城梗着脖子道:“你懂什么,这是我人生的追求!”

    沉香捂着肚子,笑道:“这也能叫追求!开玩笑呢!”

    “哼!”

    沉香道:“你真的打算走!”

    水君城道:“当然!”

    沉香道:“你就真的不怕可能出现在前面的陷阱?”

    水君城道:“跟那个恐怖的男人比起来,这些陷阱倒是很可爱的!”

    沉香道:“听闻萧皓辰只对敌人凶狠,你就没想过,或许,他并没将你当成敌人吗!”

    水君城愕然道:“这……”

    沉香道:“如果他要杀你,早在你骂他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水君城眼睛一亮:“说的也是哈!”

    沉香道:“话,我就说到这,跟我走还是自己走,随你便!”她一扬衣摆,转身要走。衣角却被水君城扯住,“老人家我腿还真有点酸了,要不先坐下歇歇得了!”

    沉香轻笑:“随你!”

    水君城原地坐下。

    铁邱男消失在黑暗中。女罗刹用铁弩,瞄准了沈熙姚,或者说是沈熙姚怀中的萧皓辰,正待扣动扳机,用力舔着冰糖葫芦的沉香忽的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刚刚救了你的命,你确定要动手吗!”

    女罗刹道:“他身份不明,说不定灾祸就是被他带来的!”

    沉香道:“你是脑子里有病,还是敌视比自己强大的人呢,如果是第一种情况,我还能够原谅你;可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就证明,你太鼠目寸光了!”

    女罗刹盯着沉香毫无表情的脸看了很久,最终将举弩的双手放下,“或许你说的对!”

    沉香道:“明明是人,干嘛非要装成野兽的模样呢,真是不解!”

    女罗刹道:“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往,就会明白了!”

    沉香随意的说道:“生在贵族的家庭。却是族长与仆人的私生女,从小便受尽哥哥姐姐们的打骂。三岁的时候,亲眼见到母亲被那些嫉妒她的太太们用针线,一针一针地将皮肉缝到床上,然后找来野狗肆意凌辱。五岁的时候,被既是哥哥,也是主人的男孩子强jiān。八岁的时候,被逼喝尿。十岁的时候,被逼吃狗屎。十二岁,被生父看中。纳为小妾。在洞房的当晚,遭到非人的凌辱与强暴,并很快怀上了亲生父亲的孩子。转年六月,诞下了男婴。终于看到了转运希望的你。却在当晚被赶出了大院!

    那一夜的雨出奇的大。下体仍在流血的你倒在血泊中,憎恨着整个世界的你,用路边的石块将自己美丽的脸孔割烂。从野狗的嘴里,抢来了别人的呕吐物,用以果腹,从那时起,你便发誓,要像野兽那般活着!

    我说的对吗,梁秦秦!”话音一顿,续道:“是不是很惊讶,我会知道你的真名?”

    女罗刹本就凶狠的脸上,在一瞬间流露出了震惊,痛苦,悲哀,甚至疯狂的表情,她重新抬起了弩,对准了那个半大姑娘的头:“那段过往,即便团长都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面对近在咫尺的威胁,沉香稚嫩的小脸上,既没有畏惧,也没有惶恐,她仍旧没什么表情,大口地咬下了一粒冰糖葫芦:“我能够算命,别人的过往一眼就能看穿,知道这些没什么好奇怪的!”

    女罗刹道:“开什么玩笑,你在骗小孩子吗!”

    沉香摇头,道:“前世和未来,只要我见你一眼,便能看到你的所有。除了……”

    女罗刹道:“除了什么!”

    沉香道:“现在!除了那些以自己的力量,强行逆天改命之人的前世与未来之外。我唯一看不穿的,就是当下发生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做个旁观者,任由命运按照它既定的方向行进,而不能加以干涉!”

    女罗刹狂吼,表情近乎扭曲,摁在扳机上的手指似乎随时可能扣下:“你把我把当三岁孩子嘛!”

    沉香叹了口气,道:“我没有必要虚张声势,我也没必要欺骗你,我说了,自己只能做个旁观者,所以实际上即便你对萧皓辰下杀手,我也无能为力,或者说,我也不会加以阻止,因为我只是个旁观者!

    只是,从人的角度出发,我觉得人毕竟是人,哪怕你受过再多的委屈,哪怕你心中有过再多的苦和恨,但是过去就好,没必要非要装成野兽的样子!人是万物之灵,而野兽不是,这足以证明人类的进步。你何必非要反而自己向后退那一步呢!”

    曾经的过往被一一道出,女罗刹的意志仿佛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如果没有野兽的心肠,野兽的手段,我又怎么能亲手杀死那些曾经羞辱过自己的人!

    如果不是野兽,我又怎么能在银狐佣兵团里一路向上,一直爬到现在的位子!”

    沉香道:“帮你杀死那些侮辱自己的人的,不是野兽的心灵和手段,而是你复仇的心,不甘的心,只要这份决意在,哪怕你不装成野兽,也能杀死他们!”

    女罗刹道:“你胡说!”

    沉香道:“你的武艺是不是已经止步很多年了!”

    女罗刹沉默,显然是承认了。

    沉香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武艺的停滞,或许与心态有关系!”

    女罗刹愣了一下,本来狂暴的心忽然有些冷静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沉香道:“神赋予人类智慧与情感,所以人类才能成为万物之灵。你强行将人xing泯灭,激发兽xing,在一时之间,可能会取得很大的成效,但是,很快就会达到瓶颈!因为你是兽,兽是永远没办法超过人的,这是神的规定!”

    女罗刹瞳孔一散,恍然有所悟,平举的双臂终于放下。

    沉香道:“好好想想!同为女人,我为你之前的境遇很是遗憾,所以才会多说了这番话,信也好,不信也罢,全在你自己了!”

    沉香低下头,继续啃着冰糖葫芦,就像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女罗刹萎靡在地上,呆滞地望着天空,很久很久,直到某一个时间点,心中恍然有所悟,她平静站起,身上戾气犹在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刻意,她走到沉香面前,然后跪下:“请让我侍奉在您的左右!”

    沉香摆摆手,道:“随你!”

    水君城充满震惊地望着两人,脸上写满了“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