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信口开河

    谜一样的男人。这是芬果子对于根顺的第一印象。

    芬果子觉得看不分明。虽然多年历练,练就一副火眼金睛。

    不过,世界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乱七八糟的男人就更多。仅仅看不分明,并不会让芬果子产生特别的兴趣。

    抓在手里才是枣子。因为看不清就去抓,那才是蛋疼。芬果子没有蛋,一样知道蛋疼的味道。那是一种忧伤,那是一种纠结。纠结的忧伤,忧伤的纠结。

    芬果子早就不让自己纠结了。师范毕业后,芬果子被分配到一个边陲小镇教书。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在东北松花江上。芬果子曾经以为会终老于此,桃李遍小镇。如果不是县教育局局长深入一线调研。如果不是校长竭尽全力地招待主管领导。

    芬果子被调入东风小学任教。视野开阔了,明白事理了。芬果子就像一块经历了打磨的原石,散发出光芒和热力。就像一朵沐浴晨露的鲜花,娇嫩而又鲜艳。做一名教师太过屈才,虽然芬果子曾经以为东风小学简直是神仙呆的地方。

    县城很小。如果孩子不能就读东风,男人们会觉得很没面子。县长当然也是男人,县长的儿子当然也要就读东风。虽然没人觉得县长会没面子。芬果子也不认为。

    县城创建电视台,芬果子成为第一任女主播,被公认为全县最美丽的女人。教育局长特别有成就感,虽然斯人已经远去。

    两年后,芬果子被县长夫人挠花了脸。芬果子拿到一笔钱,只身到沧海打拼。

    从企业编到事业编,从外围到主播,芬果子一路搏杀,终于在沧海扎下根来,稳居一姐又是两年。炫目而恬美,温馨而忧郁,沉稳而凌厉。芬果子就是芬果子,魅力不可抵挡。

    有扦子才是冰糖葫芦,没扦子就是个山楂。芬果子有时候会想起边陲小镇的冰糖葫芦,那是真冰啊!

    有扦子才是男人,没扦子就是个人渣。这个扦子,并不是能打架,更不是别的什么东西。你不要太龌龊。

    芬果子对男人的判断很明确,标准也很简单。这人啊,就是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结果把自己搞懵了。

    这个标准,就是有用。这个扦子,就是能穿透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不管是男人自己的障碍,还是身边女人的障碍。

    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打拼,芬果子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而绝不是一个花瓶。当然,即使是当花瓶,芬果子也是一个出色的花瓶。翡翠般晶莹润泽,原石的表层早已磨尽。

    远远望去,芬果子就看到了于根顺的扦子。

    因为于根顺还是现场的中心,所有的人都围绕着于根顺转。这是一种气场,男人的气场。这是一种势,是男人之所以称为男人的东西。因为有实力,所以有底气。因为自信,所以睥睨。

    芬果子甚至觉得,比上次更加看不分明。

    看不分明,只是因为距离太远。

    零距离甚至负距离接触时,你会觉得纤毫毕现,一览无余。脱去了伪装,留下的就是本质和本性。虽然这本质和本性,有时候会让人作呕。

    世界上有无法接近的男人吗?其实,这个世界上有鬼。其实,老母猪会上树。其实,猫不吃鱼。其实,狗不吃屎。

    男人无所谓忠诚,要看背叛的代价。女人无所谓忠贞,要看诱惑的砝码。无数次午夜梦回,芬果子端一杯红酒时,喝得都是真理……

    “西凤村的父老乡亲!”于根顺向芬果子点点头,一种磁性的声音随即响彻全场。并非震耳欲聋,更不是声嘶力竭。只觉得这声音直接送入耳际,在脑海鸣响。

    数千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而且这个声音很可信,这个年轻人很可靠。当然,刚才这个年轻人的神乎其技,也增加了说服力。

    芬果子把话筒送到了于根顺嘴边,脸上是魅惑的微笑。虽然芬果子知道镜头并没有对着自己。因为这笑,并不是笑给亲如父母的观众。而是给一个人的,他感受到了,就足够。

    董桓把镜头拉远拉近,收录全场表情。无论是警察还是村民,都在倾听。最终,镜头定格在于根顺的脸上。

    “孝道在我们心中,祖宗在我们心中。祖坟当然也可以搬到一个更高的地方,居高临下,看着村子一天天变化,看着儿孙们一天天富裕。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也希望儿孙多福吗?谁愿意成为儿女的负担呢?”于根顺来回踱了几步,芬果子举着话筒,微笑相随。

    现场每一位村民,都觉得这个年轻人在看自己,在跟自己说话。是啊,为人父母的,谁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好呢?

    “高速公路从我们村边经过,这是个难得的机遇,我们村将会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年轻人,可以走出去看看,世界很大。看到了世界,才能看清自己。改变了自己,才能改变世界。老年人,你会知道你的劳动成果很值钱,你的日子可以过得很富裕。辛苦了一辈子,也该享受一下了。”于根顺站下了,右手挥舞着。笑容沁人心脾。

    现场村民都跟着这个年轻人笑了起来,丧帽也都取了下来。

    “刚才,县委书记和县长告诉我,为了给我们的祖宗搬家,县里在财政特别紧张的情况下,将给每个坟头补助七百元!钱不多,体现了县委县政府的关怀,也体现了县委县政府的诚意。我们不能辜负了领导们的心意啊!”于根顺转向钱树志和郭大中,“是不是啊,钱书记,郭县长?”

    “是啊,是啊!”钱树志和郭大中一起向前一步,笑得很关怀,笑得很有诚意。

    “啊?”现场的村民却笑得不是很及时。七百元?天啊,我一年也挣不到这么多!我家五个坟头,三千五?新瓦房可以翻盖了!隔壁王老五光棍守着十个坟头,岂不是寡妇随便挑?

    “钱书记说了,这笔钱,下午就会用大车拉来,现场分给大家!”于根顺的声音提高了些。村民们的笑跟上了,继之以热烈的掌声。

    郭大中不满地看了钱树志一眼。你有说过?今天下午就兑现?上哪儿抢去啊?

    钱树志一脸的无辜。尼玛!这不满嘴跑火车吗?

    刚才看到村民的笑容,两位县太爷还颇有些感觉。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谁不想受个万民伞呢?现在却觉得,像被绑架了一样……

    “另外,这天也到中午了,大家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吧?郭县长让我告诉你们,今天中午,县太爷请客!不管是村民还是警察,不管是领导和群众,大家都有的吃!五块钱标准,送到这里来!县太爷们也和大家伙儿一起吃,深入一线,同吃同住同劳动!”于根顺继续说道,笑容有点促狭,却绝对可信。

    这回轮到钱树志看郭大中了。你知道他是在胡说八道了吧?

    “啊——”村民们再次沸腾。大呼小叫的,和身上的丧服不太匹配。县太爷请吃饭?很多年前倒是吃过大食堂,跑步进入共产主义那会儿。

    钱树志和郭大中一起苦笑,这厮还真是信口开河……

    见书记和县长笑得开心,黄建国凑近了一点。领导出马果然不一样啊,左右开弓,立马搞定!

    还没等黄建国谄媚,就听郭大中没好气地低斥,“还不赶紧去订饭!”

    “哦?是!”黄建国屁滚尿流地跑了。三四千人的饭啊,这得附近餐馆一齐开动。黄建国最近订餐倒是很专业,但什么时候这么大排场过……

    “当然,我不是说让大家在这里等着开饭!饭要吃,活也要干!今天是个好日子,正适合给祖宗们搬家!现在,大家伙儿都回去拿工具,开始工作!”

    “好啊!”众村民一哄而散。

    “钱书记,郭县长,你们讲两句?”于根顺的话讲完,热情地邀请县太爷讲话。

    “不用,不用了!”钱树志和郭大中异口同声。尼玛人都散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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