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礼拜六,因为课时调动的关系,歆彤她们要将今天的所有课程上完之后才能迎接之后三天的劳动节假期,所以尽管已经上了一个礼拜的课,同学们还是很用心地听课。

    可是到了放学,自然是一溜烟地跑回家啦。

    从现在开始就是难得的假期了,计划什么的歆彤早就写好了。比如是要看前些日子滞留下来的新番和漫画,还有和施克约好的一起玩avg的,上次还让他破了自己的记录,而且还是自己教他玩的诶,真是太气人了。

    至于白悦,因为回家的路不一样,况且人家可能还要去约会呢,所以歆彤一般都是自己一个人回家的。

    只是远没想到的是,歆彤的放假计划,或者是她的一生,都在这短短的半天之内终结了。

    听到那个噩耗是在吃过晚饭和施克在玩ps3的时候。

    “话说你一回来就玩游戏,不用做作业吗?”施克按着手柄说着,系统也正好显示击溃人数200。

    “这是什么话,放假就是用来放松的。”歆彤华丽地击败敌军一名大将,正好成为她第299名击敌数,“而且作业我会做的啦,不过不是现在。”

    “少贫嘴了,你看你不是快没血了吗?”施克“骑”上马迅速逃离犯罪现场。

    “不是还有一大半吗?”歆彤看到施克比自己还多的血条,有些不悦,再砍一名大将,“啊,那是我要打倒的,你什么时候跑到那么前的地方去的。”

    “先到先得。”可怜的歆彤就只能看着施克脚下的大将久立不动。

    等到歆彤第n次下定决心抢施克功绩而再开局的时候,电话铃便响了起来。

    前一秒还是怒气冲冲的歆彤下一秒却泣不成声。

    “怎么了,是谁打来的,发生什么事了?”施克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歆彤身边,她手中的话筒就只剩下断线了的嘟嘟声,施克取走她手中的话筒放回原处,轻声询问着。

    “施……克……”歆彤环住施克的腰,把那张满是泪水和悲伤的脸埋进他的胸膛之中,用溃不成声的嗓音嘶喊着,“白悦她,是韩乐轩打来的……她出了车祸……受了重伤……证实不治。”

    施克呆呆地站在原地,默默地听着因啜泣而变得不协调的她的呼吸声。

    歆彤洗了脸,换上一身素色的衣服,和施克一起去到了冷市的综合医院。

    他们是走路过去的。歆彤双手紧抓着施克的右手,把头靠在施克的手臂上,踉跄地走着。而施克也静静地成为她的拐杖,带着走不让她撞到其他行人和障碍物。他觉得她整个人都倚在了他的身上,仿佛只要一侧身,她就会重重地摔在地上。但是如今感受到的这股重量却使他很安心。

    在和歆彤相处的一个月以来,他根本就没有对方是主人而自己是侍从的感觉,反倒是一种自己从未尝试过的全新的体验,这是以往和他订立契约的人所没有的。她没有用命令的口吻来驱使自己,更没对自己拳脚相对,而是十分友善地对待他,就像清晨站在同一枝树梢上的知更鸟一样,相敬相畏。所以这样的她才会因挚友的死而萎靡不振。若是换做以前和自己订立契约的人,除了会换来几分钟的悲哀流泣外,就是面无表情的漠视吧?毕竟拥有这种能力的,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人,至于其中的因果关系,就另当别论了。

    想出这番讽刺的话的他有种想苦笑的感觉,但看了看身边的歆彤,竟完全笑不出来。终究不言辞色的他只能用不带感**彩的语言来安慰她。

    还是那张扑克脸呢。

    但他并不想过多地阐述自己的过去,侍奉过多少主人,使用过多少这种液体,甚至经历过多少年月,这些这些,实在是太多了,多得他甚至开始忘记并学会选择只留下自己喜欢的记忆。有时他真的会觉得自己是不存在的,没有身份,没有容身之所,连属于自己的痕迹也没有留下,一旦离开就真的是永远的离开。至于下次回来,有不知道是多少个百年后了。

    她好像还在哭呢。

    先前的痛哭因为累了的关系转而变为低低的幽泣,但施克知道她一直都在压抑着这种哀伤。白悦的死讯是她哀伤的根源,而她自身则反抗着这个真相。她因为白悦的死而哭泣,有因为这个死讯的不信任而强忍痛苦,以致她现在处于最危险的境况之中,就像是绑着安全绳艰难地行走在一条没有终点的钢筋上一样,明明只需要离开这条钢筋就可以不再被高空的恐惧所折磨,明明只需要接受这个现实再畅快地大哭一场就可以不再被忧伤所控制。但她还是做不到,或者根本无法做到。宏观来说,世界上每三秒就会有一个人死去,而每一秒就会有一个人出生,这样看来死亡和生存就显得不太重要,死去的人的位置由新生的人所取代,这样子生生不息,极其合理。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人有主观思想,他会因人的出生而喜悦,也会因人的死去而哀伤。这种被称之为人性的东西,正是驱使人对周围事物做出反映的精神物质,看不见,但它确实存在。所以白悦的死让她如此哀伤是应该的,合情合理。

    施克,你的存在也正是人性的反映。

    被歆彤的泪水所沾湿的衣袖湿哒哒地贴在衣服上,而他却没想过去抱怨因微风吹过而发冷的手臂,以及那种略带疼痛的抽筋麻痹。

    路边的仅仅维持着微弱亮度的水银灯四周围满了星星点点的飞虫,它们因振翅而扶摇不定的身影像是开始吞噬灯光一样,仿佛下一秒世界就会重归黑暗。

    无数的灯光或远或近地打在他们身上,影子也随他们的移动而变深变浅,变长变短。

    歆彤想起小时候和父母一起走夜路时的光景,和现在很像。那时的她低着头捕捉影子,身前的影子不断变长,身后的影子就不断变短,好奇这种奇妙的现象的她便一直与影子玩耍,连到家了也不知道,知道很久之后才知道这只是光影之间的变化罢了。可是现在真是连一点玩的心情也没有了。

    一点也没有。

    从低矮的装饰性灌木中不是传来沙沙的枝叶碰撞的声音,但一旦停止,却会寂静得骇人。

    如今的她总算是停止了哭泣,大概是再也哭不出来了吧。她用衣袖胡乱擦去脸颊上的泪痕,却没有发觉到早已红肿的双眼使她整个人显得何种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