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玠勾唇笑了笑,拿着一个黑子放在手里把玩着,“孤既然这般费心才将她藏好,你觉得孤会告诉你?”

    闻言,管然也不生气,只是笑笑,“太子殿下不愿说也罢,想想,找不到她未必不是好事。当初也多亏了殿下藏得快,否则,她吴欢早就身首异处了……”纵使他曾发誓过要亲刃了她,但是现在,他承认,或许她活着于他而言更为重要一些。

    既然走了,那就走得彻底一些,再也不要出现……

    他实在再也不愿去细尝那种苦涩到疼的味道。

    若时间能够让他忘却一切,能够让他的伤口痊愈,那么,便希望她再也不要回来了罢!

    萧玠扫了管然一眼,黑眸闪过一丝寒意,冷然一哼,“管太尉可真有闲情,镇日对孤的女人念念不忘!可莫要因此弄错了自己的立场。”

    管然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嘲弄:“太子殿下被幽禁,一下子撂下那么重的担子给管然,管然忙得脚不沾地,自不若殿下有闲情。殿下继续自个儿琢磨棋局罢,管然失陪了!”说着,向他拱了拱手,转身就踏出了房间,转身间,眸中布满了寒意。

    萧玠对他的去留毫不关心,捏着手中的黑子,眸底划过一抹厉芒,唇角却勾起淡淡的笑弧,“布局,真是浪费时间,耗人耐心……只是,鹿死谁手,不走到最后,又有谁知?”话音刚落,黑子落定,前一刻已呈一片败势的棋局骤然死而复生,反败为赢!

    ……

    管然走出幽禁着萧玠的院落,蓦然想起什么,猝然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杨弗成。

    杨弗成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下意识地蹙了蹙眉,继而偏开头,视若不见。

    管然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慢慢地踱步行至他的面前,眯了眯眼,眸光带着兴味打量着他,唇角的嘲意愈发的深了。

    “据说,萧玠之所以会突然栽了跟头,不止是为了救吴欢……”管然挑着眉,“还因为,在关键时刻被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在背后捅了一刀,才致使他措手不及,不得不束手就缚……杨大人这些日虽明面上对他不离不弃,可是我听说昨儿才得到一座皇上暗暗御赐的府邸,又是升官又是赐宅的,杨大人委实风光得紧啊!”

    杨弗成握了握垂放在身侧的两只手,冷冷看着管然,“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装傻无所谓,只是里头的那位可不像是傻的。”管然嘲意不减,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你背叛了他投向皇上,当真以为他没有察觉?他只是行动被禁锢了,脑子却没被禁锢,这里里外外的关系,真当他想不透彻?”

    杨弗成面无表情,只是身体却不自觉地一僵。

    “虽说弃暗投明不是错……但是,我还真瞧不起你这种在旧主背后捅一刀的宵小。”管然嘴角扯了扯,“做苟且之事的人,这辈子都注定了见不得人。”

    言罢,仿佛不屑再多看他一眼,管然转身便离去。

    杨弗成站在原地,双拳握得紧紧的,青筋暴突,额头一阵阵的突响。

    脸色,一片铁青。

    ……

    清晨霜露未散,朝阳蒙着一层淡淡的阴翳。

    杨弗成乘雾而归,大步走进府宅,对下人的请安恍若未闻,脸上还带着一丝寒气。

    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用力推开房门,往里面一看——

    房中的一幕依旧与自己昨晚离去的时候一样,柳茶殊坐在床上,头发有些凌乱,眼睛无神地望着一处。

    在榻旁,摆放着下人准备好的早膳,早膳已冷,却原封不动。

    心中的怒火登时再次被撩起,杨弗成大步走过去,一把扯过她的手臂,将柳茶殊扯下床,“你打算就这么不吃不喝,对我以死相逼?”

    柳茶殊猛地用力,挥开他拽着自己的手,却因为用力过大,身体连连往后踉跄几步,跌坐在床上。

    她已经有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全身虚弱不堪,光是这么一个用力,便已经浑身绵软,气喘吁吁了。

    她抬起眼来,昔日清澈无邪的眼眸带着恨意,瞪着他,“我吃不吃东西,我是死是活,你真的关心吗?你真的会关心吗?”

    杨弗成压下心中的怒火,走过来,双手扶在她的肩上,尽量方柔声音:“茶殊,你是我的夫人,是与我携手度过一生的人,我怎么会不关心你呢?乖,我们别闹了,吃饭好不好?”

    “你若真的关心我,那你放了我爷爷和覃叔叔好不好?还有子莘!他们都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把他们抓起来?”柳茶殊抓住他的手,眼睛一下子蒙了泪意,“爷爷他的年纪大了,吃不得苦的,他有风湿病,在潮湿的地方,浑身的骨头都会很痛很痛的……杨大哥,我求你,你放了他们好不好?”

    杨弗成反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茶殊,你放心,你爷爷他们只是被禁了足罢了,但是住的地方都是上好的,没有吃什么苦。只要他们肯改变心意,投诚于皇上,到时候皇上自然会放了他们的。”

    “不是皇上,是太子!杨大哥,你的主子,是太子殿下啊!”柳茶殊突然尖声叫了出来,泪水夺眶而出,她抓住他的衣襟,哭得有些崩溃,“你为什么要背叛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害得他被幽禁!为什么要害得阿欢下落不明!为什么要害得爷爷他们被禁闭!这不是我认识的杨大哥会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事情之前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叛变?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杨弗成脸色陡然一冷,蓦然甩开她,冷笑一声:“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太子给不了我的,皇上可以给我,我投诚于皇上有何不可?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来指责我?难道我这辈子就活该给萧玠做牛做马当猪当狗永无出头之日才对?”

    “既然你有自己的追求,你为何要娶我?为何……”柳茶殊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流出,她哭得沙哑无助,“杨弗成,我在你的眼里,到底算什么?”

    “茶殊,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后悔娶了你。”杨弗成突然放柔了表情,走过去,拉下她的手,凝视着她,“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茶殊,我需要你的理解和支持。”

    “理解你背叛旧主,还是支持你伤害我最重要的亲人?”柳茶殊笑了一下,泪眼朦胧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杨弗成,我不再喜欢你了,我现在对你,只有恨!我恨你!”

    杨弗成的脸色骤然铁青,猛地站直身,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柳茶殊将脸埋下去,呜呜地低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