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欢只是有些不适管然对自己过于亲昵的举动,倒也没有想那么多,她现在在思考的是管润昭和管然的关系。

    方才管润昭板起脸来训管然的时候总觉得有种夹枪带棒,明讽暗刺的味道在里面。而管然对他表面恭敬,却好像也带着疏离和防备,而且很显然的对管润昭装家长当着众人的面训自己很不爽。

    这叔侄二人的关系不怎么和睦,也就是说,管氏一族也有自己的内部矛盾!

    至于为什么会有矛盾,仔细推敲,也可以猜出个大概来。

    管氏的脉息庞大众多,但是在管润昭这一代,嫡系子女却只有三个,一个是现在的管贵妃,一个是管润昭,另一个则是管然的父亲,这三人是同父同母的姐弟。而管然的父亲管润季在早些年英年早逝了,家业向来传男不传女,也就是说,若按照正常的程序,管氏的下一代家主便应该落到管润昭的身上了。

    可是管润季虽然短命,生殖能力却很强大,三十岁嗝屁了,却还是一口气在这世上留了四个纯正的嫡系后代,且还都是儿子!先前经她的推敲,管然非常不简单,甚至有可能他前面三个哥哥加起来都不顶他一个。他这么出众,管氏的现任家主自然重视,于是他也就有了越过前面三个哥哥继承下一任家主的可能。

    这么一来,就跟管润昭有了非常直接的利益冲突。

    这样二人闹不和也就合情合理了。

    想到这里,薄欢不由勾唇一笑,就怕他们团结一致坚不可摧,有矛盾就好!有矛盾,也就有了可以攻击的方向!

    一时间,管然和薄欢各自揣着心事,并列站在船板上,却一直到了岸边,都没有再交流过一句。

    船一到岸,薄欢担心船舱里面的管润昭出来看到自己,于是一跳下船就跟管然辞别了。

    管然自己心里也有鬼,理不清楚头绪,是以也没有挽留。

    一直走到他们看不到的角落,薄欢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摆脱了管润昭那个猥琐色鬼了。

    ……

    “客官,里边请!”

    薄欢走进盛肴楼,店小二立刻积极地迎了上来。

    “你先忙去,我有约了。”

    将店小二遣走之后,薄欢便径直上了二楼,一直进入最深的一个厢房,在房门上敲了敲。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

    薄欢推开房门,看到予香正坐在圆桌前,手里捏着一个酒杯似在把玩,抬眸扫了她一眼,唇角艳媚地扬起,“你来了。”

    薄欢点了点头,关上房门,摘下头上的帷帽,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予香已经点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薄欢拿起筷子,神色平静地夹起菜吃起来。

    “没想到你还真有点本事,居然又回到殿下身边了,且还混到现在这个身份……我可是听说现在殿下手下的人都听你的呢。”予香放下手中的酒杯,双手放在桌面上,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打量。

    半晌,眼睛发亮地感叹:“啧啧啧,也不知是几个月没见你又变美了,还是你更适合男装……吴公子,你现在这玉树临风出尘脱俗的模样,勾得奴家好心动啊!”

    薄欢失笑,停下手里的筷子,“菜不错,很可口。”

    “当然,盛肴楼这招牌可不是虚的。”予香笑了笑,“不过你怎么跟管然混到一块儿去了?殿下知道这事儿没有?他肯让你成天跟一个男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那家伙霸道得紧,必然是不肯的。薄欢笑,打趣道:“他这不是没在邙临吗?”言下之意,天高皇帝远,他鞭长莫及。

    予香也笑,问:“你接近管然,想做什么?”

    “跟你接近管润昭的动机差不多。”薄欢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一边咀嚼一边问道:“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管润昭跟管然私底下关系是不是闹得极僵?”

    予香勾唇,“你那天不是也在场?不信你看不出来。”这个狐狸一样的女子,在她眼里可不是一般人物。想想也是,要是一般的人物,殿下又怎可能会如此的重视信任?

    “管然在管氏的地位如何?”

    予香沉眸,严肃了不少,“这个管然平日不是勾栏便是赌场,着家的时候少之又少,我跟在管润昭身边这么久,加起来也不过才见过他两面,还不如你呢!不过,这样一个不求上进颓唐堕落的纨绔,却被自己的亲叔叔视为眼中钉,你觉得不奇怪吗?”

    薄欢笑笑,没有说话,予香继续说道:“我隐隐觉得,这管然才是最可怕的,我猜他在管氏真正的地位,已经超过管润昭了。”

    “这样挺好的。”薄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起来向予香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如此,便要劳你多多吹一吹枕边风了。”

    “你想让我挑拨他们叔侄二人的关系?”予香也喝了一杯酒,“他们现在势同水火,根本就用不着我吹枕边风了。”

    “虽势同水火,但到底还相互忌惮制衡,一直没能交起手来不是么?”薄欢勾唇,“管润昭看起来极是看重你,你的话多多少少能起到作用……他本身又不似管然那样能沉得住气,相信只要稍稍添一把火,他马上就咋呼起来了。”

    予香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了,“你想趁虚而入?”

    薄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又倒了一杯酒饮下,“对了,我还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

    “你帮我注意一下管润昭身边相交的人,看有没有皎月院的方悦姑娘,亦或是牵扯到赵玉龙的。”

    予香一怔,“你是说,赵将军他跟管润昭勾结到一起了?”

    “还不确定。”薄欢摇头,“他每个月十五都会去一趟皎月院,每次去都是去找方悦,却不是寻欢作乐。两个人将房门关起来只是纯聊天,你说怪不怪?还有,据我所知,方悦这个镇日抛头露面的艺妓,其实才是皎月院的老板,这本身就不单纯。我现在只能确定赵玉龙有二心,只是不知道他背后的人,是管氏,还是……当今皇上。”

    予香一听,脸色一沉,“这个狗养的东西,枉殿下这么信任他!干脆我直接给他投点毒送他上西天一了百了算了!”

    “如此,也就惊动他身后的大鱼了。”薄欢笑笑,眸光渐渐渗出一丝丝的寒意来,“而且就这么让他死了,有点便宜他了。”

    她要的,是他家毁人亡!尤其是赵晨,她绝对不让她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