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寝殿出去之后,径直朝俞桑柳住的地方走去。

    等走进院落,俞桑柳正在收拾东西,而之儿则是坐在门口的地板上,手里捧着一个小球,小嘴儿咿咿呀呀地叫着,一个人玩得倒是挺开心的。

    薄欢向俞桑柳走过去,“东西都带上了吗?”

    俞桑柳勾唇,对她温柔地笑了笑,“都带上了。”

    “那就好。”薄欢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替你感到高兴。”

    与蔡识谈判过后的第三天,他便主动登门了,与萧玠关在房中说了一个多时辰,出来之后二人便达成了某种协议。

    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条件,但是她知道,蔡识已经妥协归顺了,而俞桑柳与之儿则可以离开这里了。

    俞桑柳扯了扯唇角,“前途茫茫,我已经不敢抱太大的希望了。”

    “你要相信,因为失去过,所以会更加珍惜。蔡识他现在已经明白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这次会珍惜你们的。”据她所知,蔡识是只身来方州赴任的,家里的妻妾和儿子都被留在邙临城当质。却不知如此正好让蔡识与俞桑柳得以解脱。

    不去想远在邙临的那些人,他们会幸福的。

    俞桑柳笑了笑,这次笑容却显得明亮了许多,“但愿吧。”

    将俞桑柳与之儿送到蔡府门口,薄欢跳下马车,便看到那个扇了她一巴掌的男人,此刻正站在门口,昔日冷漠的眼眸中情绪涌动,激动,欣喜,却又有一丝的情怯。

    明明知道心爱的人就在马车里,蔡识却不敢上前,因为怕掀开车帘的那瞬间,对上的是她麻木,憎恨的目光。

    可是不待他上前掀开帘子,里面的人先一步掀起了车帘,他千思万念的人儿就坐在里面,怀里抱着一个手舞足蹈的婴孩。她望着他,依旧是那么的温婉,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嘴角微微扬起,“蔡大哥,桑柳终于又回到你的身边了。”

    他顿时眼眶发热,几步跨过去,伸臂,将她连同怀中的孩子一起抱住。

    薄欢在旁看着,打自心底为他们高兴。

    这世上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比有情人生离死别来的让人动容。

    ……

    薄欢从刺史府回来,径直回了自己的院落,让青弦打了一盆温水,说是要洗洗脸便上床躺会儿。

    将门关上之后,薄欢却是翻箱倒柜,将她那装着瓶瓶罐罐的包袱翻找出来,然后开始往温水里面倒了些咬谁进去,然后开始洗脸。

    她脸上的易容药水和黑泥,每隔十日左右便清洗掉,然后重新上药。所以,也就是每相隔十日,她才得以见自己的真容一次。

    将脸洗净,以毛巾擦干之后,她来到铜镜面前,凝视着镜中的面容,突然生出一种久违的恍惚感。

    铜镜中的人儿,亮睛若星辰,琼鼻若悬胆,樱唇若花瓣,肌肤若白雪,不过十日,竟似又妩媚动人了几分。

    她禁不住抬手,指尖轻轻抚着脸上的肌肤,宛若凝脂般滑腻柔软,仿佛入指即化。

    看到这张脸,他会喜欢吗?

    薄欢被自己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他是谁?她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忙用力敲了敲脑袋,停止!马上停止!

    “公子?公子睡了吗?”青弦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自残,薄欢一惊,忙用模模糊糊的声音问:“刚刚睡下,怎么了?”

    青弦仿佛对自己打断他的睡眠而感到些许歉意,踌躇着道:“公子,外面有个琉月姑娘,说是要见您。”

    夏琉月?

    她已经知道她在这儿了?

    不过这皇家别苑也就这么大,她知道也是迟早的,只是她不安安分分与杨弗成养好感情,待有日得以晋升为杨弗成,跑过来找她做什么?

    “知道了,我换件衣服,你让她在外面等会儿。”

    “是。”

    薄欢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的脸抹上药水和黑泥,恢复了吴欢的模样之后,匆忙换了件衣裳,便拉开房门向外面走去。

    “人在哪里?”淡淡地问守在门外的青瓷。

    “大人请随奴婢来。”青瓷嫣然笑道。

    薄欢跟随着青瓷来到前院,便看到夏琉月着了一件鹅黄色的套裙,面上略施脂粉,依旧的姿容出色。

    她正坐在那张石桌前,悠然地喝着青弦给她准备好的茶。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眼来,看着薄欢一身锦衣,嘴角有深意地往上扬了扬,缓缓起身,“吴欢?吴公子?还是我该唤你吴大人?”

    薄欢淡看了她一眼,转头对站在一旁的青弦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

    待青弦走远,薄欢这才在夏琉月的面前坐下,手指按着桌上的杯子抚摸,神色淡然,“琉月姑娘今儿是来认旧的吗?可我记得先前在船上,琉月姑娘可是一副恨不得与吴欢离得远远的姿态呢。”

    夏琉月莞尔,唇角微扬,“今日不同往日,如今吴欢你可是飞黄腾达了,我不来沾沾喜气如何使得?”

    “那琉月姑娘可来晚了,喜气早就冲淡了,只怕也沾不了多少了。”薄欢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而且琉月姑娘不是有杨大人了吗?杨大人可比我本事多了,琉月姑娘跟着他便喜气不退,哪里还需要来沾我的?”

    “吴欢你别说笑了,杨弗成费了十数年才爬到今日这个位置,你不过十数日便办到了,谁更有本事一些,大家有眼睛的都瞧得出来。”夏琉月突然往前倾了倾上半身,嘴角的笑意愈发的深了,“只可惜,吴欢你有天生的缺陷,若没有一个相助之人,只怕走不长远啊!”

    薄欢闻言,眯了眯眼,“琉月姑娘此言何意?”

    夏琉月紧紧盯着她,笑得愈发的动人,压低声音,“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吴欢又不是兔子,难道自以为自己的女儿之身能瞒得住一辈子吗?”

    薄欢眸光一沉,猛地抓起她的皓腕,“你是如何知道的?”

    “不是很巧,有次你与那个叫阿桓的孩子争吵的时候,我正巧在你房外,正巧听到了些叫人震惊的真相。”夏琉月唇角噙着笑,垂眸扫了一眼她紧紧抓着自己皓腕的手,“吴欢莫急,我既然把这个秘密怀揣到今日都没有说出去,自然是没打算捅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