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欢紧紧握住双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肉,恨意有如水葫芦的藤蔓,疯狂滋长。

    不会放过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深深出了一口气,薄欢敛下眸底的寒芒,努力让自己的神情看起来缓和温柔,这才转身,回去坐在薄子莘的床头,拉过棉被,将他严严实实地包好,然后爱怜地抚了抚她好不容易才擦干的湿发,柔声道:“子莘,姐姐要出去给你找最好的郎中,你先躺床上好好休息一会儿,姐姐很快就回来了。”

    薄子莘遍体生寒,极度不舒服,睡意渐浓,有些模糊不清地应道:“好……”

    “记住你说过的话,你会变强大,将来保护姐姐。不要让姐姐失望!”

    薄子莘强撑开沉重的眼皮,扯了扯苍白干涸的唇,“姐姐放心,子莘一定不会让姐失望的……”

    薄欢笑笑,拉过一件干被单,将他的头仔细裹好,这才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如月,“把大夫送走。”

    “小姐,大夫不是还要给子莘少爷诊病的吗?”

    薄欢冷笑,“我们姐弟二人身子骨卑贱,你们请回来的神医,我消受不起,子莘更经受不起!还不快些把人请出去?”

    如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对上她阴森森的目光,头皮一凉,再也不敢出声,听吩咐将人带出去了。

    薄欢亲自去了医馆,点名找了一个医术最靠谱的郎中。等她将郎中急匆匆带回来的时候,薄子莘早已陷入昏迷不醒之中,脸上泛着一层不寻常的潮红,唇瓣已经干涸到脱皮。

    “子莘!”心底漫涌起一股滔天的惶然,薄欢扑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宛若刚煮好的开水,滚烫灼手,她才一碰,便下意识地倏而将手缩了回来。

    望着他不省人事的睡颜,薄欢眼眶一阵阵发热,回头,冲那还呆站在一旁的郎中嘶声咆哮:“你还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些来救我弟弟!”

    那郎中被吓了一跳,回过神,也不怪她的无礼,忙取下挂在肩上的药箱,疾步走到床边,“烦劳小姐让一让。”

    薄欢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不做声地起身,让到了一边。

    郎中一番忙碌,又是闻又是望又是切,时间随着他切脉而无声流逝。

    他坐在榻边把着脉,脸色越来越严肃,眉头渐渐蹙紧。薄欢在旁看着,只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此刻正狠狠捏住她的心,手劲儿在慢慢加大。

    “大夫,我小弟他如何了?”见他把脉完毕,她亟不可待地走过去问道。

    郎中一边开启药箱取纸笔,一边摇头沉声道:“令弟身子骨本就孱弱,此番落入冷冰冰的池水之中,虽大大伤身,但若医治得及时,其实也可无恙。但此时距离令弟落入池水,已有两个时辰,耽误过久,邪风寒毒已浸入体内,情况……不容乐观啊!”

    “两个时辰?”薄欢脸色苍白,“怎么会是两个时辰呢?从他回府到现在,最多也不过半个时辰,你胡说八……”她戛然而止,猛地想到什么,突然惨淡一笑,泪水夺眶而出,紧握的双手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

    两个时辰,呵呵,是两个时辰!

    他们,竟让他落水后,在外面吹了整整一个半时辰的寒风之后,才装模作样把他带回来!

    是有多想要他的命?

    她的这个弟弟,性情憨厚老实,不过一无害的孤儿,如何碍着这些人的路了,非得要将他置于死地方休?

    努力地将绵延的恨意压下,薄欢紧紧盯着郎中,“大夫,请你一定要救他!不管需要多少钱的药材,不管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请你,一定要留住他的命!”

    “令弟的病情委实严重,便是以千年人参使其服之,也不一定有用。我现在也只能尽人事了,小姐按照我写的方子,到药铺抓药,分成一日三副,药汤熬成一碗,喂令弟喝下便可。晚间注意不可再让病人吹冷风了,能不能熬过这一关,就要看令弟的造化了!”

    郎中将药方子递给薄欢后,提拎起药箱,摇手示意薄欢不要送,就摇头叹息着走出去了。

    薄子莘的病情一直在加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时冷时热,醒来的时候也越来越少。薄欢按照郎中的方子抓了药,亲自煎好,好不容易将他弄醒,哄着喝下后,烧总算稍稍退了一些,她这才觉得自己那颗被勒紧的心得到了稍微的解放。

    然而,到了晚上后半夜,薄欢按时起来查看他的病情,却突然发现,他烧得更厉害了,似乎醒着,可整个人的神智却又不似清醒,身子一直在轻颤发抖,唇瓣哆嗦着,嘴里呢喃有词。

    薄欢被吓坏了,抓住他的胳膊大力摇他,“子莘,子莘,你醒醒!薄子莘,我叫你醒醒,你听见了没有?”

    见他毫无反应,她的心一阵绞痛,声音一片嘶哑:“子莘,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会变强大起来的。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变强大?还怎么保护我?子莘,你要让我失望吗?没有了你,我在这世上便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了,到时,任何人都可以随意欺凌侮辱……子莘,你要看着姐姐沦为这般境地吗?”

    “咳咳……咳咳……姐……姐姐……”

    “子莘,你醒了?”薄欢欣喜若狂,一只手握住他滚烫的手掌,一只手胡乱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涔涔冷汗,“子莘,我说的,你都听见了,对不对?你一定会坚强,一定会为了我而留下来的,对不对?”

    这次薄子莘没有急着向她表明心迹,艰难地撑开眼皮,干裂的唇瓣微动,声若蚊呐,轻轻地,“姐……我好难受……我好累,想……想一直睡……”

    “不许睡!你都睡了一天了,还睡什么睡?”薄欢咬了咬唇,冷声责怪:“你的夫子没有教过你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只要你能撑过今日这磨难,便是千帆过尽,你就是一个真正的坚强的男子汉了!薄子莘,你答应过我要变坚强的,你不能言而无信啊!”

    【作者题外话】:书评区好冷清,大家能吱一声么tat

    ps:谢谢暗霜儿的打赏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