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当范铃雨还留在门前的时候。曾经担忧地回身望了一眼。

    她当然相信仇无衣的能力。然而猛烈的心跳却片刻不曾平息。沒有理由的混乱永远困扰着她。即使现在一切都风平浪静。平静之下却好像一直隐藏着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放心。”

    仇无衣报以了一个阳光十足的笑容。范铃雨这才勉强让自己平静下來步入大门。

    回想起那种硬充好汉的感觉……果然不怎么舒服。

    所有的同伴都进入了大门。仇无衣的脸上这才显现出一丝艰难的姿态。

    “瞒不过我的。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何必呢。”

    仇鹤鸣丝毫沒有安慰仇无衣的意思。淡淡地冷笑一声。不再理睬他。

    这世上的事情。想要瞒过他。并不算容易。

    何况仇无衣的演技本來就相当差劲。因为此时此刻的他已经腾不出调整演技的空闲。

    “老爹……你少笑话我……”

    仇无衣如同充满怨很一般咬紧的牙齿之间流出颤颤巍巍的声音。为了不让父亲嘲笑。快要麻痹的脸好不容易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将自己的身体当做媒介。不停向天禀之顶输送力量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始魔不论。至少对于现在的仇无衣而言相当辛苦。

    因为力量毕竟不是源自自己的体内。仇无衣的这种行为。不亚于用双手抓住断开的电线。令电流在体内通过而保持电路的畅通。何况原初物质当中所蕴含的能量远非一般的电力所能比拟。

    单这还不算什么。若是仅仅这样。倒也难不倒仇无衣。当原初物质与天禀之顶接触之前。他并未觉得有多么困难。关键就在二者接触之后。

    看似平静下來的天禀之顶。其实在疯狂地吸收通过仇无衣身体所传送的原初物质。另一边。仇无衣也只好尽全力满足。毫无止境的需求令能量传输的速度越來越快。终于像决堤了的水坝一般爆发了。

    原初物质的含量或许是无穷无尽的。天禀之顶需要多少。星球当中就能传输多少。这样一來就苦了担当传输介质的仇无衣。

    当汹涌之极的力量刚刚自身体压过的瞬间。庞大的压迫力就从來沒听过半秒钟。

    不是疼痛。也不是其他什么痛苦。仅仅是单纯的压力而已。现在仇无衣的身体就是一条公路。无数能量如同汹涌的车流。公路存在的意义就是承载车轮的压力。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原初物质不是一般的自行车。而是一座座压路机。

    仇无衣的身体也不是什么金刚不坏的钢铁大道。何况即使是钢铁大道也难以抵挡如此可怕的重压。

    很快。从胸口当中向上蔓延的窒息感已经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仇无衣慢慢地调整着吸气的频率。将一部分力量聚集在胸腔当中抵抗压力。这才一时间减缓了呼吸困难的辛苦。

    不仅是胸口。从四肢到内脏。全身上下每一寸一毫皮肤都在重压当中无声地尖啸。渐渐的。为了更好的抵抗痛苦。仇无衣封锁了自己大部分感官。全力以赴地令自己成为一个工具。一个踏台。

    对此。沒有什么可后悔的。

    “不对。这不是什么稳不稳定。这是在吸收能量。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无声地研究了片刻。一直沉稳得如同碉堡般的酒鬼大师双眼猛地迸出无数通红的血丝。一步冲出去伸手抓住仇鹤鸣的衣领。高声怒吼道。

    一开始的确像仇鹤鸣所说的那样。在能量的中和之下。天禀之顶当中不稳定的能量迅速趋于稳定。这都是好现象。而且是自己能够看得出的现象。可是当自己的学生们进去之后状况就完全不同了。

    在仇无衣身体上呈现的痛苦或许还能理解。但明显不对劲的一点就是能量传输的频率。现在。天禀之顶吸收能量的速度几乎是门刚刚稳定下來之时的百倍。就好像有某种躲在里面的东西正在借此机会贪婪的吸取原初物质一般。

    这岂能不让酒鬼大师往不好的方向联想。

    “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们想要活下來。唯一的作法就是让天禀之顶永远保持活性化。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我的儿子们而已。”

    仇鹤鸣如果真的想要挣脱酒鬼大师的手。并不算难。但他沒有这样做。就像木桩一般一动不动。

    “你是说……你的儿子们……这也包括圣子对吧。”

    酒鬼大师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沒有。刚才仇鹤鸣这句话立刻令他想到了某些还在推测之中的事情。表情顿时像拔出刀鞘的利刃一般变得杀气十足。

    “那是自然。”

    不仅回答了酒鬼大师的质问。仇鹤鸣还颇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你……不。你们在对他们两个改造的时候……到底还做了什么。”

    身体被突然袭來的无力感猛地一震。酒鬼大师抓紧的十指机械地松开了。双臂也无精打采的垂了下去。

    如果自己沒猜错的话。这个。不。这对疯子夫妻所谋划的事情比预想可怕十倍。甚至万倍。而且当时不少推测都会被彻底推翻。

    但这又不能怪任何人。纵使沾满了背叛与鲜血。亦同样不能。

    “你不是想要知道星核的事情吗。我虽然不清楚。但现在就是一个机会。对于你和我而言同等的机会。难道你想放弃这个接触到至高知识的瞬间。”

    仇鹤鸣冰封的脸上沒有一丝笑容。甚至沒有肌肉的颤动。然而他的话却令酒鬼大师的双眼如同迷醉一般充满光芒。

    酒鬼大师冷静下來了。抱着手臂不言不语。显然已经默认。

    而这一切。转心于传输力量的仇无衣是无从听到的。

    天禀之顶在他的控制之下始终保持着畅通。里面进去的人们。目前也还安然无恙。

    接下來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的心中都沒有谱。

    “这就是天禀之顶。我还以为里面会有个塔什么的。明显什么东西都沒有嘛。喂喂。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凌戚左顾右盼。将自己的视力发挥到极限也同样什么都看不到。的确。天禀之顶这个词很容易令人联想起需要逐步攀登的塔楼。

    “远处什么都沒有。”

    范铃雨知道沒有任何人的视力能够比得上凌戚。但在这一无所有的空间当中。恐怕视力亦不是能够决定前进路线的条件。

    程铁轩则默然思考着接下來的对策。现在视野之出奇的狭窄。甚至不能判断前面的路是否真的是路。无论天空还是地面。黑色与紫色的混合色像打破了颜料盘一般混淆了地平线。头顶所看到的不一定是天。脚下所踩踏的亦完全沒有实感。唯一能够当做坐标的仅有背后的入口而已。

    咯嚓。

    冰冷无情的机械声打破了世界的寂静。第一个行动起來的是罗力。

    他与严密警戒一切的所有人都不同。假如一切警戒都來源自心中的不安。那么罗力就是一个沒有心的人。

    既然沒有心。也就自然不会不安了。

    同样。这也会令人变得沒有感情。

    一簇极为细小的纺命之线缠绕在他的手臂上。此时此刻。罗力全身沒有一件可以称作武器的装备。所凭借的唯有自己的力量。

    “这能行吗。”

    按理说天衣的实力越强。幻化出武器与装备之时所涌现的纺命之线数量就越多。凌戚已经看惯了海量纺命之线喷涌的情形。偶尔一看到罗力的范例。心中不由觉得十分之不靠谱。

    “人即为兽……”

    如同默念某种咒语。一直沉默的罗力终于开了金口。

    大约只有两根手指宽的纺命之线顺着罗力的身体到处游动。所过之处。一层层同由纺命之线所结成的“茧”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这也同时预兆着另一件事。。破茧而出的瞬间即将到來。

    这一刻沒有让人等待多长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几秒钟而已。

    “茧”的外壳在巨大力量的瞬间冲击之下从内部撕裂。黑洞洞的缺口当中猛地伸出一只被厚重金属铠甲所包围的巨手。

    砰。。

    砰。。

    短短两次震动之后。整个包裹着罗力的“茧”已被撕成了碎块。其中的人亦以身着天衣的姿态现身于所有人面前。

    罗力的天衣外形不算夸张。属于重铠的类型。然而双手所持的武器却都是盾牌。左手的巨盾足以将他整个人隐藏在后面。盾牌之上绘着一头张牙舞爪的狮子。右手的盾牌却十分的小。或许仅仅是手甲之上的一个装饰。

    虎兽模样的头盔一看就是防御力极其强大的优质铠甲。除了面部以外。罗力的身体几乎沒有任何外露。这一身铠甲重量惊人。偏偏背后还有一双收起的双翼。多半是与飞行无关的。

    “人即是兽……这是你天衣的名字。也是你的理念么。”

    程铁轩并不能认同罗力的想法。轻身叹了口气。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凭着人的忠诚是不能守护主公的。只有兽的忠诚才能做到。为了真正尽到我的责任。我宁愿不再做人。成为主公脚下的一匹兽类。”

    罗力瓮声瓮气的声音坚硬如铁。沒有任何会转的余地。

    “那实在是太……”

    程铁轩刚要说些什么。罗力却以异乎寻常的速度直接冲向他。挥出沒有装着大盾的右手猛力砸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