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忽听有人咳嗽一声,杨毅向来人看去,正是馆主范林居。【小说文学网】范林居面无表情,对杨毅说道:“杨毅,有什么话跟我到屋子里谈。”杨毅躬身道:“谨遵馆主之命。”范林居身为馆主,杨毅对他颇为尊敬。

    范林居指了指范冲,喝道:“孽障,你也来。”

    一行三人,向医馆深处行去。穿过一道院子后,便是医馆的后院,既是范林居一家所居的内宅,这里杨毅从未来过。只见入眼是一处大花园,里面花卉繁多,各sè鲜花竞相斗艳,一阵花香扑鼻而来。花园内有一道清溪,溪水清澈见底,许多红sè鲤鱼在溪水中轻轻游动。几座花亭,矗立在溪水之上,更添雅致。

    杨毅游览于庭园之中,不禁慨叹,原来这医馆里还有这么个好去处。

    穿过花园,便是范林居的内宅。范林居将杨毅带到大厅中,分别坐下,方才冷着面孔问范冲道:“宋宝的事,你当着我和杨毅,全都说出来。你要是胆敢撒谎,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范冲说道:“父亲大人相询,孩儿自然不敢隐瞒。”当下将宋宝如何破坏他栽种的淞华,自己又如何气愤,打了宋宝两个耳光,事后又多次找宋宝索要赔偿等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然后又道:“爹,我真不知道宋宝会想不开,闹到自杀这一步。”

    范林居yin沉着脸,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范冲道:“孩儿所说,句句属实。”

    范林居忽地站起,走到范冲面前,啪地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大声骂道:“我告诉你多少次,要宽厚待人,可你倒好,为了一枝淞华,竟对师弟苦苦相逼。你将我的话都忘了不成。”他这么做,固然是为了使杨毅满意,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气愤于自己儿子的行为。

    范冲捂住脸,不敢顶撞父亲:“是,爹,孩儿知错了。”

    范林居叹了口气道:“宋宝这孩子,虽说并无很高的天分,但认真好学,勤勉努力,将来也许能有些成就。看他平时话不太多,没想到外柔内刚,竟然如此刚烈。哎,可悲,可叹。”

    杨毅始终没说过一句话。他听范冲说完,才将事情前因后果听了个清楚明白。实事求是来讲,宋宝的悲剧,很大程度与宋宝自身偏激的xing格有关,当初自己认为宋宝是被范冲逼死的,也不全对,起码对范冲来说并不公平。

    范林居之所以把杨毅请到内室,商谈宋宝的事,是有人告诉他,杨毅对宋宝的事揪住不放,誓要为宋宝讨回公道。他又听说,杨毅在医馆门口,独自一人将胡唯等强盗打跑。那胡唯并非易于之辈,由此可见杨毅武力惊人,这么一个人,揪住自己儿子不放,事情若不解决,势必麻烦不断。何况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并不是能够独当一面的材料,他怕范冲有些事情处理不对,将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更是有损无益。因此才决定为儿子出头。

    范林居沉吟片刻,问杨毅道:“杨毅,事情前因后果,你也听得清楚了,你说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杨毅拱手说道:“馆主,您教我医术,是我的恩师,一切由您做主就是了。”

    范林居皱了皱眉,暗骂一声滑头,嘴上说的好听,由我做主,其实还不是在算计我。哼哼,你也太小瞧我了。

    范林居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悲剧已无法挽回,当前最要紧的事,便是好好安葬宋宝,一应费用,都由我范家来出。我即刻派出人去,将宋宝父母家人接来,以实情相告,如果他们另有要求,再行商议。此事是由范冲而起,我另外再拿出三百两银子,以赎范冲的过失,你看怎样?”

    杨毅道:“三百两银子,好像少了一些。”

    范林居心里暗骂:臭小子,三百两银子可不少了,那宋宝的父母,种地为生,一辈子恐怕也挣不到三百两。他咬了咬牙,说道:“好,那就五百两。”

    杨毅立刻躬身道:“谨遵恩师吩咐。”其实按照杨毅心中所想,起码要一千两以上,但他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范林居这个态度,已经做出很大的让步,五百两就五百两吧,这也是比不小的数目,足以慰藉宋宝父母痛失爱子的心情了。

    范林居道:“范冲,你亲自去,将宋宝父母接到医馆来。”

    范冲说了声“是”,躬身出去。

    杨毅见事情解决完毕,站起身来,说道:“师父,我也走了。”

    范林居沉声说道:“且慢,我还有事要和你谈。”

    杨毅又坐了下来,问道:“师父,还有什么事啊。”

    范林居心里冷笑不已,望着杨毅的表情,不知他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糊涂。他在馆里闹出这么大事来,还把自己儿子当着众人之面羞辱了一番,根本没将自己这个馆主放在眼里,岂能就这样算了?不错,这杨毅的确功夫厉害,但我范林居也不是好惹的,我誓要将你赶出医馆。

    范林居想到此处,沉声说道:“这座博尚医馆,是属于当今医道第一世家,侯家所有。蒙侯家看得起,授命我范林居作为这医馆的馆主,教授你等医学。我范林居有今ri的地位,全赖侯家所赐,必将鞠躬尽瘁,以报答侯家的知遇之恩。”

    杨毅听他说起侯家,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要跟自己说什么。

    范林居顿了顿,又道:“侯家之所以能成为当今第一世家,医道一途极其出众自不必说,最主要的,还是规矩极严,正所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因此这规矩,是侯家立世之本,所有侯家的人,都要一体遵守。就算是我,也不能破坏规矩行事。一旦触犯,必要严惩不贷。”

    杨毅此时听明白了,这范林居一口一个规矩,又说什么严惩,莫不是要对我下手?他想了想适才发生的事,自己那样对待他的儿子,也难怪他要找自己麻烦。哼,本以为你范林居心胸开阔,原来也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想到此处,杨毅对范林居的印象,不由大打折扣。

    其实杨毅自从参研《天机医鉴》之后,世上的寻常医学,早不放在眼里,在这医馆里,已经学不到任何知识,他早已萌生去意。外面天地广阔,何必拘于这一处。可自己走是一回事,被人赶走是另一回事,杨毅可不想成为那个被人赶走,黯然神伤的失败者。

    范林居又道:“这医馆里有一项规矩,凡是医馆里的学员,不得擅自闯出医馆大门。盖因学习医术,则要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否则必定难成。对于擅自违反此项规矩的,我认为那是心志不坚,易受外界所扰,在医学上绝无成就。因此,这种人并不适合从医,也不能继续在医馆里学医。”

    如果是别人,范林居哪用这么多废话,直接赶走就是了。可他毕竟是顾忌杨毅的身手,因此才和他讲了这些道理。

    正在此时,大厅中忽然跑进一个丫鬟,躬身说道:“老爷,二夫人叫你到内室去一趟。”

    范林居眉头一皱,这个二夫人,他不敢得罪,既然叫他,他就应该立刻过去。可这里的话还没说完,前期已铺垫完成,只差最后的盖棺定论,又如何半途而废。想到此处,对那丫鬟道:“小翠,你去转告二夫人,我稍候就去。”那丫鬟道:“可二夫人说,让老爷您立刻就去。”

    范林居轻轻拍了下桌子,低声喝道:“胡闹,好没见识的小丫头,没见我正忙着吗?你再要胡说,将你赶出府去。”

    小翠吓了一跳,不敢再说。

    忽听厅门口一个女人娇声喊道:“小翠犯了什么错了,你要把她赶出府去?要不然,你连我一起赶出去算了,也免得在这里活受罪。”

    听到这个声音,范林居脸sè猛地变了,登时罩上一层灰sè,仿佛那女人的声音,是世上最恐怖的声音。

    杨毅心中奇怪,这是个怎样可怕的女人,竟把范林居吓成这个样子。他向门口看去,片刻后,从大厅门口转进一个女人。只见她三十多岁年纪,姿容美貌,身形婀娜,披金戴银,看起来雍容华贵。这么一个美丽绰约的女人,并无可怕之处,可范林居的样子,也不是装出来的,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那女人面罩寒霜,坐到范林居旁的一把椅子上。范林居笑道:“夫人,你怎地来了?小翠来叫我,我正要到内室找你。”

    杨毅见范林居一脸笑容,心里暗想:原来你并不是只会板着面孔,见到你的夫人,你也会笑啊。

    那夫人冷声道:“范林居,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我让小翠来叫你,自然是有急事。我今ri左腰酸麻,想让你给瞧瞧。可你倒好,只叫不来,是不是想把我害死,你再找些更加年轻貌美的?哼哼,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就是找多少,对你又有何用?”

    范林居一脸尴尬,尤其当着杨毅的面,这番话更让他十分难看。他轻轻咳嗽一声,沉声说道:“你个妇道人家,没见我正商量正事吗?你先退下,有事稍后再说。”

    那夫人陡地站了起来,指着范林居的鼻子大声说道:“好啊,范林居,你倒硬气起来了。有能耐,你别就嘴上硬啊,怎么从未见你别的地方硬过。”

    范林居脸sè难看,拍了下桌子,喝道:“你,你个泼妇。”

    那夫人忽地流出泪来,一边流泪一边骂道:“范林居,我算瞎了眼,当初怎会嫁了给你,受你辱骂。这ri子没法过了,你现在就写封休书,把我休了便了。反正我跟着你也是活受罪,倒不如趁早了断。”说完,柳腰一扭,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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