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狂奔了几里路,张夜在一座废旧石亭旁停下,大声喘着气。【小说文学网】用衣袖使劲将石凳上擦了擦,将张羌放在石凳之上,自己则半跪在石凳边休息。

    “夜叔,你歇歇吧!”张羌伸手去拉,却怎么也拉不起来。

    张夜紧摁心口,似极为痛苦,突然气息一滞,哇地一口喷出血来,血sè鲜红,显然是伤势极重。

    张羌心中紧张,后悔自己起身时太匆忙,家中还有些疗伤圣药,若是带在身上,现在便可以帮助夜叔疗伤了。想到此处,他惭愧地说:“夜叔,我出门匆忙,身上没有伤药,你身上也没带么?”

    轻轻地摇了摇头,张夜脸sè苍白,用力将口中逆血咽回去,双手拉着张羌道:“羌儿,夜叔只怕是不行了,以后你得靠自己,好么?”

    张羌心中凄然,丝毫没有感受到重生的快乐,却要眼看着最疼爱自己的人因自己而死,道:“夜叔,是羌儿拖累你了,你好好休息,一定不会有事的!”

    伸手在腰间摸索半晌,夜叔取出一快锦帕,呈方形包裹,在张羌面前打开。见到此景,张羌心中难过,大叫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夜叔能好好活着就好!”

    张夜神sè一滞,霎时泪水噙满眼眶,嘶哑道:“有羌儿这句话,老奴死而无憾了!只是以后不能陪在大小姐身边,也不能照顾羌儿了,心中遗憾,心中有愧啊!”

    伸手抱紧张夜,张羌道:“夜叔,羌儿带你走,咱们到一处无人之地,好好过下去。”

    “好好活下去……羌儿,你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男子汉大丈夫,你要说话算话!”夜叔抬眼道。

    张羌泪水流淌,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夜叔,我扶着你!”伸手去扶张夜。

    张夜按下张羌小手,将包裹塞到他胸前衣衫中,叮嘱道:“羌儿,这是大小姐为你准备的,她舍不得你,但却不能亲自送给你,你千万不能恨她。”

    “我不恨她,我知道妈妈心疼我,都是二叔,都是他做事太狠!”张羌摇头道,渐渐目露凶光。

    张夜面露喜sè,说道:“你能明白就好,要永远记住妈妈是最疼你的。现在你不能回去,你现在去找三老爷,也就是你的三叔,你还记得他么?”

    张夜道:“记得,三叔对我很好,他还送过我一柄匕首,我很喜欢。”

    “那你打开包裹看看。”张夜道。

    伸手拿出包裹打开,入眼便是一柄金sè匕首,上面纹着一条龙,十分好看。张羌大喜,道:“夜叔真好,将这柄匕首带给我了!”手中把玩着匕首,张羌心中欢喜,原本的抑郁情绪也减少很多。

    “羌儿,包裹里面有一颗丹药,名为龙血丹。你要记住,除非在三老爷身边,绝对不能服下的。”张夜颤声说道。

    心神都放在手中匕首上,张羌点头道:“哦,我知道了。这柄匕首是三叔给我的,很锋利的!”伸手朝身边石凳一划,便从上面切掉了一块。

    “夜叔,你看看,这匕首削铁如泥呢!”张羌指着石凳说,发觉夜叔没有应答,抬眼一看,顿时失了神。只见夜叔双目微闭,脸白如纸,依然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却已经没了气息。

    张羌心神剧痛,失声哭道:“夜叔,夜叔你醒醒!”伸手触摸夜叔冰凉的脸颊,听着天际传来几声鸦声,觉得心中孤寞寂寥。

    哭了许久,张羌心情渐渐平复了些,用身子支持着夜叔,将他放在石凳之上,道:“夜叔你好好休息吧!”拿出匕首在石亭外挖了个大坑,缓缓将夜叔移过去埋了。

    仰天看着乌云压顶,张羌心中百念丛生,道:“你为张羌而死,却不知此张羌已非彼张羌。不过夜叔对羌儿情深,羌儿永远记在心中!”

    想到原本的张羌已死,自己借体重生,概叹自己刚一醒来就遇到这么多事。不过此时他已经打定主意,现在世间只有一个张羌,就是夜叔最疼爱的羌儿!

    担心张浩派人寻来,张羌也不敢立碑,只削了一块木板,上面刻着:“夜叔长眠之地,不肖羌儿立”。担心木板被人看到,张羌扒开泥土埋了进去……

    此时正值chun夏交接,不时间已经雷声滚滚,倾盆暴雨瓢泼而下。张羌恋恋不舍地看着地上坟包,衣衫瞬间湿透却毫不所觉。

    忽听远处有说话声,张羌连忙躲到石柱后瞄去,只见两名身穿斗篷之人快步走来,心中惧怕,躲在石柱背面不敢喘气。

    幸好那两人没有在石亭停留的意思,直接向西而行,至始至终都没有发现石柱后的孩童。

    “夜叔让我去找三叔张田,可却没说要到哪去去找,这个怎么办?”一时犹豫,张羌努力回忆起来,自语道:“以前总听三叔说什么西归西归,应该就往西走,我朝西寻找,总是机会大些。”

    这可是南辕北辙,只因张羌年幼,对大人的话听得一知半解。张田明明在东方,张羌却打定主意一路向西寻,这如何寻得到?

    顺着山路往西,张羌冒雨前行,心想着能多远离张家一些便更安全一些,此时想起张浩那句话“你很聪明,但却永远都不可能明白了!”,才渐渐明白,张浩分明已经打定主意要灭了他,和他身上是否有病已经毫无关系了!

    山路泥泞滑溜,张羌路上摔跤,身上满是脏泥土。又走了半ri,张羌见前面有一农户,觉得饥肠辘辘,想要去讨口吃的。

    农户家草屋两间面南,另外两棚则是面西,里面分别有几头猪和几只羊。张羌见猪窝中泥泞腥臭,羊群里面却要洁净很多,便站在羊群前多看了两眼。突然听到“啊”的一声尖叫,接着又是一名男子哀嚎:“老爷饶命啊,小的只不过是普通农户而已!”接着惨叫一声,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说话之人多半已经没命了。

    张羌顾不了那么多,直接翻过围墙跳入羊群之中,顺着栅栏缝隙看向门口,心中“砰砰”狂跳。

    “是他们?”看到出来之人后,张羌不自觉地握紧拳头。门口站着两人,身穿斗篷,正是他在石亭中遇到的两人,却不知他们为何要向普通农户动手?

    两人出来之后,四下扫视了一眼,便默默离开,至始至终连话都没说一句。雨天视线不好,再加上斗篷遮挡,张羌连两人的脸面都没能看清,直等到两人远远消失,这才翻墙出来,进入农户屋内。

    屋内整齐洁净,显然是屋主勤劳持家,张羌见破旧木桌上趴着一名农妇,而桌子旁边跪伏这一名老汉,两人气息全无,显是先前离开两人动手杀的。

    木桌上四盘菜,三素一荤,都不过吃了一半而已,张羌见此疑惑道:“莫不是农户好心招待两人,反而招致杀身之祸?”

    肚子早已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张羌却强忍住,在屋内找到铁具,到屋后挖了个大坑,将农夫二人埋了进去。所谓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张羌安置了他们,才到屋内将剩余饭菜一扫而光。

    “此处已没了主人,或许我可以在此长住?”不敢细想,张羌自己摇头否定,道:“长住便永远沦为农人,现在母亲在家内只怕要受不少委屈,若找不到三叔,我自己xing命都没有保障,不能图这一时安逸!”

    用匕首宰了一只羊,将肉都烤熟后打包装起来,张羌当晚便起身出发,向西而去。

    隐龙山乃是群山地带,方圆数百里路,张羌行了一个月,只见地势逐渐平坦好走起来,心中觉得痛快。但想起自己粮食不多,便回头打了几只野鸡,烤熟后带上,这才继续赶路。

    一路上张羌已经发现七八户弄人被害,心中莫名想到那两名神秘的斗篷人,生怕被自己给撞上,一路小心翼翼,速度也放慢了许多。

    这一ri来到一处古庙中,张羌见古庙荒废许久,内中房屋又多,便选择了一间最为偏僻的打扫后住下。想到在佛门之地吃肉总归不好,便忍住饥饿,打算天亮离开后再吃不迟。

    夜间睡得很香,张羌梦到自己被母亲搂在怀中,好不幸福,面带笑容。忽然庙宇中砰砰直响,张羌惊醒,顺着窗缝朝大殿看去,只见里面人影憧憧,显然是有人在里面动手。

    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张羌隐隐看到有人起伏跳跃,手中不时还有兵器相交之声,显然是有人在拼命。

    小心翼翼地搬动桌椅,将门死死挡住,张羌贴着窗子仔细观察。其中两人带有斗篷,似乎就是他见过那两人,另外一人头发蓬乱像个疯子,杂胡丛生,不过此人厉害,以一敌二却不落下风。

    后半夜又下起了雨,滚滚雷声让人心中发颤,张羌一夜无眠,默默地盯着三人在古庙之中拼命。直到天亮才消停下来,张羌却不敢动,生怕遭了无妄之灾,由于腹中饥饿难耐,只得取了一片肉吃了下去。

    又等了半ri功夫,确信庙中再无动静,张羌才悄声移开桌椅,蹑手蹑脚地靠向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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