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秀忙忙的说完了自己,然后就上下的端详希灵,又伸手去摸她的肩膀和手臂——这两处是最能摸出有没有肉的,隔着薄薄一层纱,她感觉自己是摸到了一副绷着薄薄一层皮肉的小骨架子。

    她和希灵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几个月,然而对她来讲,希灵倒像是比她的父亲更亲。容少珊没虐待过女儿,可也难得能把女儿往心里放;容秀一直说不上自己是有人爱还是没人爱,总之直到她住进了希灵那处藤萝牵连的小院子,她才觉得自己这一颗心,撞上了另一颗心。

    总而言之,不孤独了。

    希灵垂下双手,又低了头,不说话,只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做了个楚楚可怜的姿态。容秀小声问道:“你到了这儿,还能雇我做丫头吗?要是能的话,我就还来伺候你。”

    希灵点了点头,依旧垂着睫毛不看人:“我也想呢……你不来,我就总是一个人……”

    “那你跟那个人说说,就说我什么活都能干,不要工钱也成,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希灵听到这里,忽然踮脚凑到容秀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及至她把话说完了,容秀惊讶的看着她问道:“你要它干什么?那还用你自己去买?”

    希灵又凑了上去,低低的说道:“你不知道,这地方和家里不一样,等你来了,你就知道了。要什么都得自己去弄,否则就没得用。”

    容秀听到这里,立刻一点头:“好,我记住了,你还要什么别的,都告诉我,我一起给你带进来!”

    希灵向她摆了摆手,然后亲自把她送出了公馆大门。

    然后她走回餐厅,发现仆人已经把自己的餐具都收了走。抖开餐巾坐上主位,她伸手一按桌角电铃,把个老妈子叫了来。

    “我还没有吃饱,再开一桌早餐。”她说道。

    老妈子狐疑的看着她:“您不是刚吃完吗?”

    希灵忽然一瞪眼睛,加重语气说道:“去!”

    老妈子吓了一跳,然后慌里慌张的答应一声走了出去。不出片刻的工夫,热粥小菜重新上了桌。

    希灵继续慢慢的吃粥——见了健康的容秀,她才觉出了自己的瘦,所以趁着今天胃口不错,她要尽量的多吃几口。

    中午,白子灏回了来。

    他一身的烟酒气味,简直呛人鼻子。不洗不漱的进了希灵的房,他一言不发,扑到床上就开始睡。一直睡到了傍晚时分,他清醒了,揉着眼睛坐起身,他神情痛苦的打哈欠:“难受。”

    希灵站在窗前,因为嫌他臭得像只黄鼠狼,所以不肯靠近他:“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白子灏拧着眉毛瞪向了她:“我说我难受,你他妈的问都不问一句?”

    希灵答道:“酒喝得太多,本来就是要难受的。”

    白子灏抬手一捶床:“那你就这么干看着我难受?”

    希灵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半冷不热的茶。把温茶送到白子灏手里,她在床边坐下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很认真的小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你放心,我不会和别人好的,我只和你一个人好。”

    白子灏转向了她,看到了一双轮廓深邃分明的大眼睛,黑眼珠子黑得像深潭,浓密的睫毛则是深潭周围的黑森林。

    喝了一口茶水,白子灏探头过去,轻轻顶了顶她的额头。

    他信希灵的话,他想希灵是与众不同的,她这么幼小,一定还不懂得欺骗男人——以后也不会有机会再去学习了,因为她已经名花有主,已经属于自己了。

    “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多大。”他喃喃的说道。

    “你猜,我不告诉你!”希灵站起身,抓着裙摆向后一退,看着像是很淘气,其实是在躲避白子灏身上的气味。

    白子灏摇头笑了:“十四?十五?反正是个小不点儿。”

    希灵笑问:“我看起来很小吗?”

    白子灏一口一口的喝茶,同时抬头看她:“小才好,还没来得及在外面学坏。”

    希灵背过手一歪头,笑出了两个深深的酒窝:“小的不懂事,不会照顾你,就会干看着你难受。”

    白子灏把空杯子递向了她:“没关系,你不懂事,我可以慢慢的教。教你不要学费,反正是一家人,把你教好了,也是我享福。”

    希灵怕自己被白子灏熏晕过去,所以伸长手臂一接杯子,轻轻巧巧的又跑了开。

    傍晚,白子灏刷牙刮脸沐浴更衣,恢复了原形。

    他没有处理金宝——不提金宝,连带着也不理睬玉莲等人,仿佛玉莲和金宝是一国的,金宝犯错,其余人等也要跟着连坐。穿着一身运动衣,他在后花园里和希灵玩闹。希灵穿着一身火红的半袖连衣裙,一头卷发不大卷了,被她编成了两条松松的辫子,蜷曲的额发被汗水打湿了,紧贴了她的额角鬓边。跑了没几步她就跑不动了,白子灏虚张声势的追逐她,而她时而欢笑时而惊叫,不住的回头看他,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她跌坐在了草地上。白子灏连忙俯身伸手要搀扶她,但她像是误会了,当即抬起一只脚想要蹬他。

    白子灏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了她的脚踝。目光顺着皮鞋绊儿向上看,他看到了裹着白色长筒袜的纤细小腿。半透明的薄袜正好及膝,过了膝盖,便是裙摆阴影下雪白的大腿。

    于是手掌滑过小腿肚,他情不自禁的要往深处摸。希灵这时却是就地向旁一滚,然后坐起身蜷起腿,一手抱住膝盖,一手拢住了裙摆:“不让!”

    白子灏腿一软,坐在了她的对面:“那怎么着才让呢?”

    晚霞光芒染红了希灵的脸蛋,她笑道:“容副官的女儿,原来在何家当丫头伺候过我的,现在跟着她爹到了天津。她像我的大姐姐一样,我喜欢她,你让她到咱家来,继续给我做伴,好不好?”

    白子灏笑了:“就这?这也算事?”

    希灵微笑着不言语,过了几秒钟后,她忽然起身欲逃。白子灏一跃而起抱住了她:“小东西!往哪儿跑?”

    希灵成了个小孩子,张牙舞爪叽叽嘎嘎的大笑:“我有大姐姐了,不要大哥哥了!”

    白子灏扛起希灵就往楼里跑:“大哥哥把你藏起来,看你怎么办!”

    两个人从楼下一路闹到楼上,最后希灵躺在床上气喘吁吁,就感觉自己的心脏一胀一胀,随时都能晕厥过去。

    白子灏脱了上衣,赤膊歪在一旁,手托着脑袋看她。看着看着,他俯下身开始亲她的嘴唇,一边亲,一边又含糊的说道:“我的小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