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窦涟漪命人将妹妹带了來,正要着人去请皇上,有小太监进來回禀,说是月王爷求见,眉心一挑,她忙起身相迎,

    “本王见过俪妃娘娘,”月惊枫进得抱厦,拱手施礼:“大清早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

    她含笑回了一礼:“月王爷若无大事必不会來访,且坐下说吧,”又偏头吩咐一声:“素云,上茶,”

    月惊枫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摆手示意不必客套,虚抬了手示意她坐下后,自己也在对面落坐,

    “王爷,可是出什么事了,”看來此事非同小可,不然男人不至于大早上的跑此一趟,她的声音略略带了一些担心,

    “俪妃猜得沒错,本王此來确有要事相求,”事急,月惊枫也不想绕弯子了:“皇上欲一鼓作气拿下西凉,不知俪妃娘娘可有耳闻,”

    之前也有猜过皇上下一步的动作,如此,倒是最符合玄寂离的作风,

    “有什么不妥吗,”她不答反问,

    月惊枫英眉略蹙,如一轮明月稍掩乌云,“娘娘有所不知,三年战事下來,如今国库空虚,粮草不济,加上湖广一带洪水泛滥成灾,这个时候应以救灾为先,实在不宜远征,本王联名几位王公大臣,恳请皇上暂缓征战,休养生息,伺机而动方是万全之策,”

    “但是皇上不答应,是吗,”想想也是,玄寂离如今正在意气风发的当口,想要他休战何其难也,

    对面,从來淡雅、高洁如兰草的男人,这会满面忧心忡忡之色,凝重地点点头,“正是,所以本王希望俪妃娘娘能够出面,劝皇上谋定而后动,以保万全,”

    她出面也未必有用,三年前,自己不也曾劝过,当即惹得他极为不悦,

    而且,后宫不得干预朝政的古训也放在那,

    “月王爷的意思本宫明白了,这样吧,让本宫考虑考虑再选择劝与不劝,好吗,”这件事太大了,窦涟漪不敢妄下结论,并鲁莽行事,

    月惊枫当即站了起來:“娘娘行事周密,本王可以理解,既如此,本王还要赶着上朝,告辞,”

    “月王慢走,小英子,送客,”两人身份特殊,她也不作挽留,当即起身相送,

    如此一來,窦婳姒的事只得缓一缓了,毕竟,与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比起來,女人之间的争斗显得微不足道,实在沒必在这个时候劳他分心,

    她派人略一打听,便探到了朝堂上的情势,

    以皇上为首的主战派认为,如今玄月气势如虹,正应该乘胜追击,一举拿下西凉,完成统一霸业;而以月惊枫为首的主休派,认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素有粮仓之称的湖广发大水,以至颗粒无收,战事一开,粮草必然供应不上,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窦涟漪再也坐不住了,命人速速备了轿撵前往怡心殿,

    还沒到大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出一声狂吼:“朕意已决,谁再敢提休战二字,或是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朕定惩不殆,”

    “娘娘,您真的打算劝皇上休战吗,”素云托着主子下轿的时候,不禁满脸忧虑地问了一声,

    她站在原地默然一会,径直走上前去,李莲成迎了上來,犹豫一下,小声提醒道:“俪妃娘娘,皇上正在气头上,您不如改日再來吧,”

    事态紧急,由不得拖延了,

    窦涟漪不管不顾地闯了进去,怡心殿坚硬的金砖地上跪倒了一片,月惊枫,那位风华绝代的天下第一美男,并有着不跪君王特权的玄月第一王爷,赫然跪在最前列,

    她款款上前,跪在人群后:“臣妾给皇上请安,”

    “俪妃,你跑來凑什么热闹,”

    青玉书案后,男人端立如钟,那霸道与王道之气更胜从前,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皇上,臣妾与众位大人一样,劝皇上暂缓战事,休养生息,”她迎上他的目光,虽是不惧,仍在他强大的气场面前瑟缩了一下,

    男人面色一冷,眸光放射出极寒的光芒,令周遭的气温骤然降至冰点一般,堂下有胆小一点的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

    “俪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压迫式的一问,若是换了旁人,早已噤若寒蝉,再不敢发声,

    然,窦涟漪既然來了,便不打算临阵退缩,

    “皇上前次出兵,上承天意下顺民情,如今湖广遭受天灾,朝庭当迅速行动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而不是置子民生死于不顾,贸易发动战事,还请皇上三思,”

    底下有大臣趁机高声附和:“俪妃娘娘所言极是,此次天灾定是上天示警,皇上万万不可逆天而动啊,”

    “请皇上三思,”众大臣伏于地上,齐声恳请,

    玄寂离气势凛冽,一字一顿道:“朕意已决,不必再劝,”

    “皇上,”

    窦涟漪与月惊枫同时急呼出声,后者抢在前面冒死相劝:“如今情势并不利玄月,到时候外御强敌,内抗水患,势必首尾不顾……”

    “住口,”

    皇帝厉喝一声,挑指于他:“你到底是玄月的王爷,还是西凉的说客,难不成你娶了西凉女为妃,心向西凉了吗,”

    这一句太重了,皇上心中果真存了此疑,月惊枫只怕万死难逃,窦涟漪惊得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皇上,此话太过言重……”

    话未说完,被玄寂离冷声打断:“俪妃,别以为你与月惊枫暗中通气之事瞒得过朕的眼睛,”

    窦涟漪一惊,这才发现窦婳姒一直侍立在殿内,并投來一记幸灾乐祸的眼神,心中豁然明白了,早就有人告过密了,

    “皇上,此战万万不可贸然而开啊,”她苦苦劝谏,

    玄寂离的眸光如数九冬天的寒霜,周身散发出俊冷的气息,声音更是冷削如冰柱:“你的意思,此战,朕一定会输,”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她惶恐作答,

    他不怒反笑:“那朕就不明白了,既然不会败,朕的爱妃还有众位爱卿为何反对,”

    这问題不好答,众皆冒出了一身冷汗,

    “既然无人反对,那就这么定了,”

    情急之下,窦涟漪挺身而出:“万万不可,”

    “大胆,”玄寂离猛然一掌击向书案,一桌奏折飞向底下,一道坚硬的纸质擦过她的额头,切割出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滴了下來,盛怒之下的男人怒指于她:“此战,朕一日不胜,便一日不与你相见,若败,你我则永远不复再见,跪安吧,”

    “皇上,”

    她惊愕地抬眸,血蜿蜒向下,流了一脸,别具一种凄美之感,

    男人断然转身,不再看她一眼,窦涟漪默然一会,伏地叩首:“臣妾唯愿吾皇所向披靡,早日一统天下,”说完,她站了起來,倒退着一步一步离开,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出得怡心殿,焦急地守候在外的素云咋见之下,失声尖叫着迎了上來,一边抽出手帕替她擦拭一边惊问,

    “他说与我不复相见,”

    窦涟漪喃喃自语,声音说不出的凄切与悲哀,

    “主子,您这是何苦,”素云一早便猜到结果多半不妙,只是沒想到皇上会绝情如斯,

    她机械地上了轿,男人愤怒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旋,心口如刀绞一般地痛不可抑,

    “主子,您终于回來了,”到了门口,五儿嚷嚷着奔了上來,

    窦涟漪还沉浸在与他不复相见的痛苦里,素云心中咯蹬一下,暗叫了一声不妙,莫非又出什么事了,

    “五儿,慌什么,”素云口里叫五儿别慌,自己的胲息其实早已加剧了跳动,

    五儿哭丧着一张脸道:“皇上下旨,即日起主子移居冷宫,小皇子则交由其他娘娘照顾,”

    “泽儿,泽儿怎么啦,”听到小皇子时,窦涟漪猛然惊醒,忙不迭地问,

    素云赶紧安抚道:“主子别急,小皇子安然无恙,只是……”后面的话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听到儿子无虞,她拍着胸脯舒了一口气,微皱了眉头道:“素云,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皇上下旨,即日起主子移居冷宫,小皇子则交由其他娘娘照顾,”素云无奈,只得将五儿的话重复了一遍,

    轿上之人的身子明显晃了一下,双手死死抓住轿杆方才稳住了身形,

    “皇上,您这不是要了臣妾的命吗,”她低低一声,仿佛一下子被人抽空了真气似地瘫倒在轿上,

    窦涟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宫里的,一坐下,她嗖地弹了起來:“泽儿呢,快带本宫去见泽儿,”一边说一边往外跑,

    “主子,小皇子已经被带走了,您别这样,”素云与五儿一起拉住她,五儿更是伤心得哭了起來,

    她的神情顿时一僵,是啊,他现在恨死自己了,连不复相见的话都说下了,一念至此,心中如万箭穿心,

    “知道皇上将泽儿交给谁照顾吗,”为今之计,窦涟漪只能替儿子安排一个好去处,

    小英子正好打探回來,回禀道:“小皇子暂时住在皇后娘娘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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