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氏一听,也起了疑,听这话好像姐妹俩之间发生了不愉快,

    “你跟姐姐闹脾气了,快告诉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窦婳姒呼地转过身來,气得哇哇大叫:“谁跟她闹脾气了,明明是她见不得妹妹好,皇后娘娘都答应帮我说情,让我成为皇上的女人,就她硬是不同意,皇上又一向听她的,弄得我只好出此下策,”

    “你喜欢上皇上了,”

    为娘的太知道女儿的个性了,刁蛮任性、目空一切不说,从來娇生惯养不肯吃一点点亏的人,这次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以“死”明志,铁定有情况,

    “唉呀,娘,不跟您说了,”

    窦婳姒的脸一下子红了,拱到娘亲怀里撒起娇來,

    “你呀,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姐姐的男人;再说了,皇上有那么多的女人,你忍受得了吗,还是跟娘回去吧,让姐姐帮忙张罗一门好亲事,小两口恩恩爱爱的,不是更好,”兰氏曾为宰相夫人,又是先德安太后的妹妹,对于后宫斗争的惨烈自是知道得不少,是以苦劝道,

    怀中人赫地爬了起來,“娘,女儿心意已决,非君不嫁,就算不能嫁,也要追随左右;您如果真的心疼女儿,就去劝那位姐姐别挡女儿的路,”

    兰氏默然,从小到大女儿决定的事绝无更改,这次,也不会例外,

    “好吧,娘再去找你姐姐谈谈,”

    这边看來是劝不动了,只能寄希望大女儿了,兰氏回到正厅,

    “娘,快请坐,”窦涟漪坐在榻上等消息,见娘回來了,忙拉着娘亲的手挨着自己坐下,

    兰氏看了她一眼,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娘亲,母女俩沒什么不可说的,您有话就直说吧,”唉,这就是皇宫,连母女俩说话都不能随心,

    兰氏小心地觑了她一眼,虽然女儿一再表示自家人不必拘礼,还是不敢造次道:“民妇听姒儿说皇后有意将她纳入后宫,是您坚决不同意,她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的,俪妃娘娘,您能不能转变心意,毕竟姒儿是您的亲妹妹啊,”

    连母亲都以为她是为了自己才从中作梗的,自己为这个家做了那么多,在双亲的心里,最疼爱的仍是一直承欢膝下的妹妹,

    “您以为皇后真心在帮妹妹,她那是想离间我们姐妹呢,别看女儿表面上风光无限,内里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刀霜剑,姒儿不明白,您怎么也不知道里面的厉害呢,”跟旁人斗也就罢了,若是姐妹相残,那真是人伦悲剧,

    兰氏拉着她的手道:“娘知道你的日子不容易,正因为如此,娘觉得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姒儿如果进了后宫,也可以帮衬你一把呀,”

    帮衬,

    呵呵,娘亲还真是一厢情愿,

    她几欲将妹妹加害自己的事告诉娘亲,话到唇边又咽下去了,说出來只会徒惹双亲伤心与担心,还是一个人和血吞了吧,

    “皇上也不愿意,我也沒办法,”见解释不通,她只能推到皇上身上去了,

    果然,兰氏昏黄的老眼愈加暗了一暗,叹了口气:“那就沒法子了,”依旧不死心,摩挲着她的双手,央求道:“都说皇上宠你爱你,娘求你了,一有了机会跟皇上提提,封个美人也比奴婢强啊,”

    “娘,女儿请您來是劝劝姒儿的,您怎么倒劝起我來了,别的都好说,这个恕女儿万万不能答应,”妹妹糊涂,娘也这么糊涂,简直让她无语,

    不对,娘应该不是糊涂,而是不忍拂逆妹妹的心意吧,

    可自己也是娘亲的女儿,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呢,

    “娘娘不答应就算了,别激动,小心伤到肚子里的皇子,至于姒儿,谁让她当初逃婚呢,是她自己将皇后的宝座拱手相让,怪不得别人;至于将來,是主子命还是奴婢命,就看她的造化了,”

    窦涟漪算是听出來了,娘亲已经默认了妹妹的决定,或许这一点是出于无奈,可话里分明也在隐射自己是沾了妹妹的光才有了今日之风光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兰氏既劝不动小女儿跟自己回去,也无法令大女儿改变态度,只得黯然离去,

    三日后,热热闹闹的春嬉盛典,随着皇室成员一路浩浩荡荡回到皇宫,宣告圆满结束,

    皇宫还是那个皇宫,至于人,对于多出來的一个御前宫女,最初的几句议论之后,再无人谈及,整个后宫仿佛有了一种默契似的,谁也不说话,一场好戏已经拉开了大幕,且静静地看它如何演下去吧,

    回到宫里的当天,杨凝芷便着人來请,窦涟漪想了想,便坐了软轿过去,

    “姐姐,快请坐,”

    见到她,杨凝芷托着不便的腰身,缓慢地起身,

    “快坐下,别动了胎气,”才数日未见,她发现杨凝芷的状态很怪异,浑身长了刺一般坐立不安,好像很难受却又极力忍着的样子,心中一动,嘴上示意小心,心里存了一个心眼,

    及至宾主坐下,宫人上了茶,屋子里只有两个人时,杨凝芷忽然托着下腹,神情痛苦,

    窦涟漪感觉不妙,会不会又淌了浑水,

    “姐姐,我动红了,”

    杨凝芷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必是怕自己又在耍阴谋算计人呢,赶紧出声,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事前秘而不宣,”她脸色一变,警惕地盯着对方一举一动,疾言令色地喝问道,

    杨凝芷的难受劲缓和了一些,想到自己过去做了那么多错事,以至好姐妹至今还心存余虑,防小人一样防着自己,不觉凄然道:“姐姐别怕,就算我要陷害人,也决计不会是你,”

    “那你想害谁,害谁不是害,”窦涟漪冷冷道,

    女人眸底深处一丝决绝一闪而逝,复抬起头來的时候,眸光真诚无比:“妹妹开玩笑呢,姐姐别想多了,之所以秘而不宣,是怕太后与皇上知道了,失望之余,再也不会心疼我一分了,”

    这理由倒说得过去,本已废去嫔位的杨凝芷就是凭了这一胎才免去一劫的,后來又得到太后与皇后的多般照拂,

    “对了,皇后知道你的情况吗,”她突然记起,皇后对杨凝芷的这一胎可是分外的上心呢,

    杨凝芷摇摇头:“我沒让她知道,在水莲,噢,就是皇后安排在我身边的那名宫女面前,也装得好好的,”

    正说话间,门外有人禀告徐太医來了,

    “快请,”

    随着一声,水莲带着一个人匆匆进來了,

    “水莲,你去司衣局看看我的衣裳做好了沒有,若是还沒好,让她们赶着点,”杨凝芷显然是要支走水莲,吩咐完,回头冲着窦涟漪解释道:“原來的都小了,姐姐你也得赶紧备着,不然等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又得像我一样临时赶制,”

    “你这话倒是提醒本宫了,明儿便叫司衣宫派人來量尺子,”窦涟漪配合着笑道,

    水莲迟疑了一下,不得不去了,

    徐怀玉给两位主子见过礼,便开始号脉,手一搭上脉,眉头不觉皱了一下,“杨美人,您动红了,”

    “是,这胎保不保得住,”之前徐怀玉被窦涟漪带走了,杨凝芷发觉异样后一直沒敢请其他太医,太后皇上都在外面,她谁也不敢相信,

    不知道为什么,窦涟漪有一种凶多吉少的感觉,

    这胎本就难以保住,只是经过徐太医的调理,好像有了一些起色,

    而以徐怀玉当初的诊断,至少可以保到六个月,如今才四个月便现滑胎之象,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眼看超过了正常的诊脉时间,徐太医还在屏息号脉,无论是杨凝芷还是窦涟漪,其实都明白八成情况不好,

    终于,徐怀玉收了指,

    “怎么样,”

    两位几乎同一时间发声,

    “这一胎保不住了,”徐怀玉顿了顿,方才极肯定地下了结论,

    杨凝芷的身子歪了一歪,幸好手撑住了炕几才沒有倒下去,五根手指头的指甲恨不能嵌入桌面里去了,

    “杨美人,您要保重身子,别太伤心了,”

    身在宫中这么些时日,徐怀玉自然知道皇子对于后宫妃嫔的重要性,一向保持不悲不喜以做好份内事为原则的他,也不免生出同情來,

    “姐姐,这是我的报应,”

    她怎么能不伤心,漫长的宫中生活全指望着这个孩子了,如今一句保不住,便断了她所有的希望与念想,叫她如何不伤心啊,

    “徐太医,可发现什么异常之处,”窦涟漪存疑,便问道,

    杨凝芷抬眸,不错眼珠地盯着男人,她发誓,如果有人动了手脚,她做鬼也要拖着那个人一起下地狱,

    “有,”

    徐怀玉再次极肯定地点头,令两位神情一震,同时惊呼出声:“什么情况,”

    或许真是天意吧,毕竟杨凝芷宫体受过损,难保不出现意外,窦涟漪暗自思忖着,手指下意识地敲向桌面,

    “娘娘,别碰,”

    徐怀玉突然发声示警,

    窦涟漪惊惧地缩回手,“到底怎么回事,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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