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凝芷甩袖深福了一礼喜极而泣:“皇上是真的要晋臣妾的位份吗芷儿自入宫以來承蒙皇上福佑未敢一刻忘记君恩是以恳请皇上仍赐以福字可以吗”说完她仰起小脸十二分恳切地看向男人任谁也不忍拂了她的意

    “杨氏凝芷温婉如玉福泽厚吉特晋为福嫔”玄寂离一边宣旨一边提笔亲书诏书

    女人双膝禁不住一软伏于地上叩拜:“臣妾叩谢皇上隆恩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來”玄寂离扔了笔亲手将地上的人扶了起來冲着殿外扬声道:“李莲成即刻晓谕各宫”

    窦涟漪百般滋味不敢也不愿表露她不是善妒之人不知道为什么此情此景深深地刺激到了她笑容连自己都觉得不自然:“恭喜妹妹贺喜妹妹”

    “哪里妹妹还得感谢姐姐提携之恩”哼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精心布局、步步为营得來的谁都不用谢不过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讲的

    窦涟漪深凝了女人一眼话锋突然一转:“姐姐想求妹妹写副字可愿意”

    “姐姐若不嫌弃妹妹焉有不愿意之理”杨凝芷的话里透了一丝小得意她的字连皇上都赞扬有加呢还真不怕别人求“不知姐姐想得哪几个字”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窦涟漪轻声一个字一个字念出蓦见女人的眸光瑟缩了一下虽稍纵即逝却沒能躲过她有心留意的双眼心中一震:杨凝芷果然是你

    “芷儿侍墨;俪嫔夜深了跪安吧”玄寂离不知两个女人之间刚刚经历一场暗斗闻得此句拂袖坐下拿起了奏折

    她退后几步双手叠于腰间福了一福:“臣妾告退”福毕起身转身离去

    玄寂离朱笔在手半天不见圈点旁人不知他的注意力全在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上直到完全听不到心蓦然一空

    “皇上”男人的脸色捉摸不透令杨凝芷有些不安

    玄寂离仿佛一惊低低地一声:“怎么是你”

    “皇上您是怎么了不是您命臣妾留下來侍墨吗许是累了不如让臣妾给您按摩一下”说着女人走到他身后双手搓热了方才搭在太阳穴上轻柔地揉捏起來

    他微微仰起头但觉素手纤指浅按轻压一缕淡若似无的香馥沁入鼻端好香一声暗赞后索性闭上双目情不自禁地深嗅了一口却又倏地失去了它的芳踪正自懊恼体内忽地升腾起一团火

    这感觉很熟悉每次与心爱的女人单独相处时总是无法自制可是……他觉得奇怪却來不及深思了因为那股火越來越烈越烧越旺……

    次日早上在皇后殿请完安出來杨凝芷托着香桃的手走向候在外面的肩舆终于她也可以被抬着行走宫中了脑海里浮现出方才皇上和皇后为自己行册封礼的情景觉得今天的天格外的蓝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妹妹不如一起走走”

    身后蓦然传來的一声令她秀眉一蹙然转过身來的时候满面笑容:“姐姐有此雅兴妹妹敢不从命”

    窦涟漪今天着了紫色绣依兰花宫装领口和袖口围了狐狸毛梳桃心髻每行一步头上的累丝金步摇晃出优美的曲线;杨凝芷则着了葱绿色裙子浅色的茉莉开满双袖云髻高耸斜斜插着一支蝴蝶蓝钗子行动间已隐现雍荣华贵

    两个人均将双手拢在雪白风毛护手套里视线直视前方款款走在玉石铺就的小径上宛如一道亮丽的风景

    “那八个字是你写的吧”窦涟漪漫声而问

    杨凝芷却是别过头双眼眨了两眨:“姐姐什么字妹妹怎么听不懂”

    呵好无辜的口气原本以为安景凉心思缜密口蜜腹剑沒想到身边藏了一个比之不在话下不说楚楚可怜之态甚至比那位皇贵妃更具迷惑性

    “如意袭击人也是你做的吧”既开了头她决定索性摊开了说

    这次旁边的女人更是诧异极了:“姐姐这叫什么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妹妹十个脑袋也不够摘的姐姐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说出來妹妹向你赔不是只求别再黑妹妹了妹妹胆小”

    这番话配了又无辜又无害的眼神外加诚惶诚恐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不舍得继续责难于她

    “那日也是你故意引我去御花园铁树下让婉妃怀疑乃至愤恨我的是吗”但她再也不会被女人的表象所迷惑了窦涟漪的口气淡淡依旧却也未肯停止质问

    杨凝芷终于显出一丝生气的激动來:“姐姐你可不能这么含血喷人那日傍晚妹妹陪皇后娘娘用膳呢不信你可以去问”

    “记得这么清楚”窦涟漪讥讽一声看來当时杨凝芷的确在皇后娘娘那里只说明这个女人比想像中的还要狡猾不禁庆幸当时沒有指证她不然人家有皇后娘娘作证人自己岂不徒惹个为求自保不惜污赖好人的罪名

    现在回想起來那个着绿衫引自己入局的人身材与杨凝芷无二走路的姿势确实有些不一样应该是女人身边的宫女装扮的

    好一着移花接木窦涟漪不得不佩服她的深谋远虑

    “做了这么多的亏心事你晚上睡得着吗”她终于别过头盯着女人的脸轻声问出

    杨凝芷也将脸别向她冬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射过來一张脸半明半暗人鬼难分“皇上还等着臣妾侍墨呢恕妹妹不奉陪了”说话的同时扬手招來了自己的肩舆

    “姐姐妹妹先走一步”女人在贴身宫女的托扶下坐了上去起轿前笑着招呼一声

    窦涟漪面向她清浅的笑意浮上唇边:“福嫔慢走”从这一刻起两人之间的姐妹关系已成过往“福嫔人在做天在看切记”

    “多谢俪嫔的提醒启轿”一声令下轿夫扛起肩舆抬着渐显华贵的女人渐渐淡出了视线

    回到宫里窦涟漪命人请來徐怀玉

    “徐太医我想请教一下鹦鹉如果吃了药有沒有可能发狂如有可能又是什么药”她坐在暖榻上轻轻地拨弄着青花茶盏盖子与杯身间或地叩击一下发出当的一声

    徐怀玉小心地瞄了她一眼:“俪嫔娘娘可是怀疑您还有婉妃出事皆系人为”

    “不是怀疑是肯定”事到如今她若还不醒悟简直是蠢到家了

    徐怀玉恭身作答:“这类药不少比如有罂粟花粉、麻碱均有麻醉作用医生常用它们止疼但不能过量否则会成瘾出现幻听幻视之类的症状只需掺一点点在鸟食里便可致疯”

    “这样的药可易得”她急问

    对方摇摇头:“寻常人极难弄到即便太医院也所存不多”

    “小英子你去太医院借來近几个月的用药典册只说我想看看”既是只有太医院有就好查因为太医院举凡用药均有记载

    过了一会小英子拿着典册回來了窦涟漪急忙接过來一页页地翻阅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蓦然她的视线定住了

    “可有发现”徐怀玉见她神色有异问道

    好厉害的杨凝芷每一步都算得如此精密且每每都能置身事外

    “找到了七月初五关睢宫领走麻碱五钱用于鹦鹉止疼”她念着记录薄上的记载冷笑浮于唇边

    素云失声道:“奴婢记起來了那次是因为鹦鹉莫名其妙地受了伤疼得夜夜哀鸣主子念其可怜好像就是福嫔在边上说太医院有一种药可以止疼主子当即命秀珠去太医院讨了药來秀珠你还记得吧”

    “素云这一说奴婢也想起來了确有此事”秀珠拍了一下脑门大声叫道

    窦涟漪合上记录薄“小英子赶快还回去什么也不要说”

    “是主子”小英子也悟出來了主子明明是受害者这事若传开來止不定会成为施害者忙答应着去了

    徐怀玉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后宫实在是太可怕了“俪嫔娘娘如果此事真与福嫔有关您与桐……贵人可要当心了”

    所有的事背后都有杨凝芷的影子却又无从指证窦涟漪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张温婉甚或略显怯怯的面容如果所猜非错那温柔表象后的她实在是太可怕了

    “是福嫔她怎么可能这样”秀珠也猜到了失声惊呼

    窦涟漪瞥了她一眼:“无凭无据别在外面说去若冤枉了好人可就不好了”

    “为什么不说依奴婢看应该马上回禀皇上好让皇上知道她的真面目省得被她迷得五迷三道”如今的福嫔成了皇上的新宠秀珠早就看不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