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有什么不舒服,左不过是寻一个由头诳了朕去。…………”胡莺儿这段日子不是着人来请,便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跑到怡心殿外求见,他每每都以政事繁忙给挡了回去,这下眉头不由一皱,一双凤眼厇斜着她,唇不满地挑起:“哪有你这样大方的,不留夫君也就罢了,还往别人那里送。”

    她哪里是大方,实在是身不由已,自从皇帝钟情于她后,便不曾去过一次其它宫里,不止是二妃一嫔多有怨言,就连太后也颇有微词。

    唉,谁让自己的夫君是皇帝呢!

    “皇上,您明明知道臣妾的心意,还这么说。”他的人还没去,她的心已经开始泛起酸意了,可是将心比心,她又怎么忍心霸住他呢,内心那个纠结啊!

    "要去,也得喂你吃完了再去不迟。“

    他决定的事再难更改,窦涟漪只得依了她,由着他一勺一勺地喂着自己。

    也是奇了,想是腹中的胎儿也知道父皇在这里,竟是不闹了,她歪斜在床头,一边张嘴吃进他送至唇边的羹,一边不住地笑。

    ”笑什么?“见她唇边沾了一丝丝白色的羹末,他操起绣有兰草的洁白丝帕,细致地替她抹去,微笑着问。

    窦涟漪头一歪,巧笑嫣然:”孩儿一定也知道父皇凶,所以你一来,他便老实了。“

    ”朕凶吗?你再说一遍。“他的脸微微一变,口气极是不服气。

    她笑开了花,脸上带有一种说中了的得意,竟是拍着手道:”看,还说自己不凶,脸色都变了,来,笑一个。“说着,竟一只手揪了一只唇角,轻轻地往上一挑。

    玄寂离简直哭笑不得,这丫头越来越放肆了,故意将脸一板:”放肆。“声音不大,也不重,却唬得唇边的一双手蓦然缩了回去,随之搁在肚子上,抚着它不住地念:”孩儿别怕,父皇是吓唬你的,不是真的生气。“

    ”吓着他了吗,又踢你了还是怎么的?“他一脸不安地趴在她的肚子上,紧张兮兮地问。

    窦涟漪捂着嘴巴笑,斜睨了他一眼:”怕了吧,看你以后还凶不凶。“

    ”你呀。“他的脸上尽是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眸底,却有深切的笑意不自觉地润开。

    李莲成进来好半天了,这会终于得了空,谨慎地问:”媚嫔那边,皇上还去吗?“

    “好吧,朕去去便回。”玄寂离眉头蹙了一下,极勉强地答应了,将手中见了底的碗一伸,秀珠这会子也进来了,知几地接了过去,他方才站了起来,见她神色不似方才欢喜,便俯下身去抱了抱,与她耳边悄声:”等我。

    在眸中丝丝缕缕的笑意中,她推着他:“快去吧。”

    朝仪宫离此并不远,皇帝的撵轿一路抬过去的时候,宫门口站着的一个人转身往里跑去,想是报信去了。

    及至到了大门外,玄寂离下了轿,信步走了进去,发觉一段时间没来,院子似乎冷清了许多,从前开得烂漫至极的月月红蔫头搭脑的,显得无精打采。

    “给皇上请安。”媚嫔的贴身宫女绿钗上前行礼。

    玄寂离一边往殿里面走一边问:“你家主子怎么样了?”

    “回皇上的话,媚嫔娘娘最近味口总是不好,身子也乏得很,想是秋困闹的,如今好了,皇上既来了,娘娘肻定好了。”

    玄寂离瞥了绿钗一眼,这丫头倒是伶俐,进了屋子,一股奇异的香味沁入鼻端,人的神思不由自主地恍忽起来。

    抱厦与寝殿之间悬了一道百彩珠子勾成的门帘,透过珠帘,影影绰绰立了一道轻纱掩映的娉婷背影,越发生出一股如梦似幻的感觉来。

    这媚嫔原是当年外巡时,为了迷惑德安太后,故意常在楼子里醉生梦死时,有一次恰好碰到她第一次接客,如娇似媚又楚楚可怜,便买了带回宫,除了觉得她可人之外,当然也有故意气德安太后的意思。

    到底是楼子里调养过的,自有一套迷惑人的伎俩,唇边勾了一道了然的笑意,他掀帘踱了进去,内殿的香味越发的沁人心脾。

    “媚儿,哪里不舒服?”他的声线也不自觉地慵懒了下去,浑身仿佛有无数只小手挠着,又舒服又勾人。

    俪影一转,面向他盈盈拜了下去,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媚儿给皇上请安。”声音软软糯糯的,就像一只小手在耳边轻挠,痒不经心。

    “起来吧。”他撩袍坐在八仙桌边的团凳上,浑身不知怎么了,忽然懒洋洋的,却又觉得燥热不安,眼前的女人看在眼里,好似隔了一层轻雾,迷迷蒙蒙的迷人极了。

    他向她招招手,狎笑着正要唤她过来,心中蓦地一动,硬生生控制住了想要揽她入怀的冲动,明明是喝问,却显得松软无力:“你点的什么香?”

    “是龙涎香,皇上不是最喜欢吗?”媚嫔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扭身坐在他的腿上,双手勾着他的颈子,媚眼含笑,那身子出奇的软,软得他原是想推开的,却一把拥入怀中。

    同时,他也略略释然,这龙涎香原有增情促欢的功效,以前媚嫔就喜欢用它增进情趣,他那时一心宠着她,倒也未置可否。

    只是今天的感觉大不一样,唇勾,笑意暧昧:“你不会掺了别的什么吧?”不想随意的一问,引得媚嫔眸光一时惊慌,虽是瞬间即逝,却如何躲得过他的眼睛,蓦然起身,却双腿一软复跌坐下去,只是指着跌坐在地上的人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饶恕。”见事情败露,媚嫔跪地求饶。

    “来人。”

    原是狂吼的一声,却软棉棉地不得力。

    不过李莲成一向耳聪目灵,与侍候了半生的主子之间自有一种说不明白的默契,应声而入,便看见皇上指着香不出声,他是何等机灵之人,立即过去灭了香,接着将所有窗户打开。

    清风徐来,人逐渐从迷惘中醒来,玄寂离缓缓开口:“还不快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