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莲费力的翻过一个小土坡,却在下去的时候踩到一块滑石,让她直接从坡顶滚到坡底的时候,她有些茫然的坐在地上,没有立马站起身继续往前逃跑了。||

    她不知道自己跑的多快,跑了多远,她已经听不见后方慕容桃灼和沛南王府打斗的声音,一路剧烈的运动让她脸红气喘,心跳加快,她靠在土坡上,在想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方才慕容桃灼让她跑,她就真的跑了,也没有想其他任何事情。也许是她对沛南王府的恐惧夺去了她思考的能力,这么多年过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惧怕着沛南王府,那个一路追杀爹爹,最后逼的他们一家隐居灵山的沛南王府。

    若慕容桃灼所言不假,云槿独自离山竟是为了吸引沛南王府的视线,替自己隐瞒踪迹。而如今沛南王府找上了灵山,便说明了云槿的谎言已毁于一旦,这个云槿花了八年时间与之周旋的沛南王府,本应自己来承受的一切,最终还是来了。

    云莲渐渐的平静下来,她站起身,掉头准备往回跑,她不能丢下慕容桃灼一个人对抗整个沛南王府,当初是她不知情,让云槿为自己受了四年的追杀,如今,这些冲着自己来的灾厄,怎么能随便就让别人为之承担?

    身子才转回去,步伐还没迈出,就硬生生的卡在了原位。

    一声惊呼也抑在吼间,死活喊不出来,无形中一股强大的震慑气场,骇人知觉。

    土坡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一个人,他身披一件纯黑色的斗篷,刘海低下来,阴影挡住了眉眼,他整个人都罩在那件诡异的斗篷里面,一动不动,仿佛快和这森林融为一体,随时消失在空气里。

    是沛南王府的追兵?

    云莲心里一凉,升腾而起的恐惧让她已经顾不上方向,随便找个空地便往外逃去,只是还没跑几步就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她抬起一半的头突然被人狠狠的用力的按回去,那人将她脑袋牢牢固定在那个结实的胸口上,一只手则更牢的紧扣住云莲的腰,将她整个人腾空抓起。

    瞬间的双脚离地让云莲心都空了,恐惧排山倒海的将她吞没,她想尖叫,但所有的声音都被硬生生扼杀在了那人的怀里,那人的力道大的惊人,几乎要将云莲的脑壳压碎——

    世界突然倒了过来,云莲感觉整个人都被倒过来,那人双手都在云莲身上,身形在林间翻越和快速移动,巨大的颠簸里面云莲只感觉到强烈的晕眩和震荡,耳边似乎擦过嗖嗖的响声,像有利器擦着衣服飞过。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身着黑色斗篷的是谁?

    环扣在云莲腰间的手突然动了,它改抓住云莲后颈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拎起来,还没等云莲从晕眩中回过神,或者看清斗篷下的面孔,她便已经被毫不留情的扔了出去。

    身体重重的撞到一棵树粗壮的树干上面,剧烈的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云莲滚落到地上,脸颊像擦过什么尖锐的东西,一阵火辣辣的疼。云莲咬紧牙吃力的抬起头,总算看清了外面发生的一切。

    容乾长剑出鞘,那把握在手中的利剑剑刃泛着冰冷的白光,或者说,那柄剑的剑身就是白色的,如同雪一般的白,在幽暗的林中显得格外刺眼。他冷眼盯着前方,像在和什么东西在对峙,然而云莲的视线因方才一系列的剧烈颠簸而有些模糊不清,并没有看见别的什么。

    “区区万鬼,也想从我这里抢人么?”

    容乾薄唇轻启,声音冷冷的在林间回响,像落入水的石子激起了层层的涟漪。

    万鬼?云莲心下一惊,更用力的四下张望,却仍然什么也找不到。

    “违抗沛南王府者,杀,杀——”

    “违抗沛南王府者,杀,杀——”

    “违抗沛南王府者,杀,杀——”

    突兀的,幽深的密林中突然响起这一句如同宣威一般的话,并不是一个人的声音,而是像有三人,或者十人一起发出的声音,声音层叠起伏,威严逼仄,密林仿佛瞬间化为了公堂,在那起伏的不断的重复的声音里,云莲感觉脑袋要炸开了。

    “呵。”容乾冷笑了一下,不再言语,他缓缓的抬起手中的长剑,横在自己身前。而在下一刻,他便凭空从刚才站立的地方消失了,云莲眼睛都没有眨,也仍然没看清他是如何消失的。他转眼便出现在高高的树顶,伸手朝空气里面一抓——

    像是从透明的空气里面凭空抓出了一个人,容乾就这样变戏法一般将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人从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里抓了出来,紧接而下的便是锋利的长剑,毫不犹豫的利落的插进了那人的心脏。

    云莲仰头看着上空激烈的打斗,看着容乾从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把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打出来,比如从树干里,或者从拳头大的树洞里,甚至从一片叶子里,他白色的长剑和天光融为一体,远远看起来更像在舞拳而不是挥剑,这甚至让云莲恍惚想起很久以前,还没有上灵山以前,爹爹曾带自己和云槿看过的皮影戏,那些在光里面的舞动的影子,跳跃的,生动的影子。

    云莲这不知觉的回思往事的时分,却丝毫没注意到有一个影子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云莲的面前,那是万鬼的一员,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对狼一样的眼睛,他飞快的朝云莲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云莲的右肩。

    连惊声尖叫都没来得及,或者说还没等云莲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把白色的剑刃便已经穿透了黑衣人的头颅,深深的插进云莲头顶的树干中。

    黑衣人的双眼仍死死的盯着云莲,只是光芒已经暗淡下去了。

    容乾收回长剑,随意的往外一挥,甩净了剑刃上沾染的血液,这才将剑收回剑鞘之中。

    云莲呆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具尸体在她面前硬邦邦的倒下去。容乾低头打量着她,眼光一如平常的冰冷,他没有与云莲说话,只是俯下身,单手圈着云莲的腰将她从地上捞起来,身形展动,鬼魅一般迅速隐没入了林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