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皇帝自登基伊始第一件要做的事大约就是兴建陵墓死亡大约是世间唯一一件公平的事哪怕身为九五之尊也难逃劫难

    只不过他们比寻常人仍是特殊许多普通百姓尚要为果腹穿衣而苦恼而皇帝却能大兴土木倾国库之力修建死后的居所

    哪怕是像父皇那样的人自幼饱读诗书一枝画笔画尽天下美景称得上文采风流却仍跳不出这样的俗套

    看到眼前肃穆的寝陵李长歌心底涌起些许无奈死亡好像也不能完全算是公平至少她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如今还好端端地活在世上

    前世里父皇下葬的时候她还在生死线上挣扎所以不曾经历过这种送葬的仪式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站在她右侧的李明月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自嘴角挤出嘲讽的言辞來:“怎么才站了一会儿就不耐烦了”

    本应出现的皇后至今沒有來所以她们不得不先在这里等着

    李长歌眸光微撩并沒有刻意压低语声就径自道:“不过一时半刻自然等得但天子驾崩身为女儿是要守孝三年的我听闻你昨夜出宫私会男子莫不是一想到那三年光阴就捱不住了”

    她们两人中间站着李沧海闻言抬手拉了拉长歌的衣袖:“皇妹……”她的声音几近哀求“今天是父皇下葬的日子你就……”

    她还未说完李明月已然锐声道:“李长歌你污蔑我”

    这种话一旦传了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她她的名誉就算是彻底毁了真沒想到李长歌竟然敢说这样的谎话

    看到对方暗藏挑衅的眼神李明月脸色煞白:“父皇阴灵不远听到你如此信口雌黄污蔑长姐一定会不得安生”

    “这是在公然地诅咒父皇了皇姐”这是她自从和李明月撕破脸后第一次用这样的称呼

    这样的称谓让李明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來对方的险恶用心是想让她当众出丑损毁自己的名誉她也算是聪明立刻闭紧嘴巴甚至连看都不再看李长歌一眼唯恐自己因为她的神情或眼神而失态

    在长久的等待后皇后终于姗姗來迟面色青白的她眼底却像是能喷射出怒火一般异常明亮

    “李长歌”她直截了当來到长歌面前质问道“我的儿子在哪里”

    长歌目光微抬不动声色一旁的李明月眸底却涌起些微喜色

    皇后已顾不得什么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指甲几乎都要因为用力而深陷肉中声音却颤抖得厉害:“我的儿子被你弄到哪里去了今天是他父皇下葬的日子难道你连他的这点孝道都不肯成全吗”

    长歌眸中掠过了然之色说什么孝道不过是冠冕之词罢了皇后之所以这许多天來能耐着性子无非是觉得落葬之日便能见到儿子一面今日竟然见不到失望与愤怒之情一起冲上头來失态也是难免的了

    她轻轻握住皇后干瘦的手腕不容置疑把她的手自肩头推开:“皇后娘娘时辰已经被耽搁了既然您來了我们还是先做正事稍后再來叙旧如何”

    “正事”皇后语声尖锐“你所谓的正事就是把你皇兄藏起來不许他來”

    长歌无奈摊手看着她的目光中隐约有丝悲悯大约做了母亲情绪便会被子女左右吧“您说到哪里去了皇兄那么大一个人我还能把他藏在袖子里不成”

    皇后一怔随即回过身去狂乱的目光在群臣中搜索着连铭的身影

    待看到他后她踉跄奔过去:“连铭我的琰儿在哪里”

    李长歌漠然注视着她的背影只见她连肩头都在发抖脚步也虚浮得很大约是想到了最坏的地步以为李琰已经出了事

    毕竟就算是犯下重罪的皇子皇女国丧当头也是要在宗正寺派人看守的情况下出席这种场合的这是自古就有的规矩天子驾崩哪怕是外地封王的子孙也要入京奔丧更何况是一国储君皇帝唯一的子嗣

    连铭只拱手道:“皇后娘娘请宽心太子殿下一切平安”

    皇后却锐声道:“平安与否岂是你说了就能算的我今日定要亲眼见到才能算数否则……否则……”否则要如何她一时间也说不出來她的目光求助般地投向了娘家的亲眷她的几位兄长也在朝中任职最显赫的一位已封了安平侯

    然而安平侯接触到自己妹妹的目光竟还是一言不发

    被皇后闹了这么一出眼看着不好收场李明月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显

    就在这时长歌终于缓步上前:“皇后请放心我以性命担保皇兄确实平安无事”

    皇后转过头來狠狠地瞪着她恨不能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你的性命值什么你的担保我更加不相信若他好端端的为何今日不來你若想证明这事便让他來送你父皇最后一程”她冷笑一声“四公主李长歌我知道如今内内外外都是你一手遮天你想要什么尽管拿去我只要见到我的儿子”

    长歌微微欠身:“对不住皇兄他今天无论如何是來不了了”

    皇后脸色立变:“他怎么了是病了……还是伤了”

    李长歌语声微沉:“皇兄谋害父皇一事已然查得确凿弑君杀父罪无可恕然同室操戈不祥所以我与太后及诸位亲贵商议过后决定将皇兄处以流放之刑他和夏国公主如今大约已经在半路上了”

    皇后如遭雷击颤抖着嘴唇重复了一遍:“流放……”她的眼睛猛然瞪大了“胡说太后怎么可能让她唯一的孙儿被流放还有你和哪些亲贵商议了怎么我都沒有听到过李长歌根本是你独断专行”

    长歌的目光亦瞥向了安平侯:“当日判决之时安平侯便在场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当场问个清楚”

    事到如今安平侯也不得不出來说话了

    从他口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皇后身子猛然向后一仰幸得宫人眼明手快地上前扶住才沒有跌倒然而她的魂魄便像是被雷轰去了一般眼底再无半分光彩竟像是失了神智

    长歌向礼官点一点头后者便要开口举行仪式然而又一个声音响了起來:“且慢”

    是南宫昀长歌眼底掠过了然之色终于到了他也不得不开口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