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歌的语气很是平静甚至在嗓音深处还带了一抹悲怆笑意太后神思一凛已然知道自己失言了

    以她的威严和习惯不可能再去出言挽回而李长歌也沒有打算给她这样的机会

    眼前裙裾一闪她已经翩然后退:“有这些侍卫宫人保护想來我不在皇祖母身边您反而会更安心些”

    她的膝头只微微一沉随即便转身大步走进了皇城

    既然已经起疑她又何须再曲意讨好须知那疑心就像是落在土壤里的种子或许会因着外部的环境而选择蛰伏但只要遇到合适的引子就会破土而出

    说到底太后的内心深处还是不信任她的吧

    那就更不用说是别人了不管那名叫黄岩之人來这里说那样一番话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这样的效果已经足以使那幕后指使之人满意了吧

    李长歌并沒有先回宫而是径直去了父皇议事的金殿

    人还未走到已经看到那金殿之外有几个身影伫立着其中几个显然是侍卫打扮但在他们中间的那人身形衣着都太过熟悉

    长歌的心陡然收紧了少许看到姬少重的瞬间她已经把黄岩话中的几个关键信息串连起來了

    或许并非是为了挑拨她和太后之间的关系至少那不是主要原因而更像是意外收到的效果真正的目标却是姬少重或者说是一石二鸟既除去了最能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的太子又能顺带着将姬少重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那么这幕后之人的身份似乎已经很明朗了

    交换了一个简单的眼神后李长歌毫不犹豫地挥开阻拦的侍卫和宫监昂首走进了大殿

    眼角余光中仍残留着姬少重的身影虽然故作淡然但从周围侍卫的情状看來无疑是已经把他当做阶下囚了那么大殿之上所要探讨的是要如何处置他么

    那么黄岩说那番话的动机似乎也有了解释无非是想让太后先入为主地听到那些事情然后为着痛失爱孙的缘故强烈要求皇帝处置姬少重

    果然是条好计策原本姬少重身为质子在唐国的地位就十分微妙唐国和燕国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所以必须慎重地保持着彼此之间的关系既不能过分疏离也不能过分亲密且有大周的关系夹在中间必须保持一个平衡才行

    然而李琰在燕国出事无异于是打破了两国苦心维持的平衡

    刚走入大殿原本还在喋喋不休地陈述着报仇雪恨之类语句的群臣陡然安静了下來以诧异的目光注视着这个直闯朝堂的少女

    李崇显然也有点惊讶地抬起头來看到他的样子长歌心底又是一阵不舒服

    只不过数日不见父皇的脸色已然差了许多原本丰神俊朗的面目如今陡然瘦了下來衰老许多大约只有为人父母者才能体会到这样的心情虽然对那个孩子并不看好或者是并不宠爱但真正失去的时候还是会痛心疾首夜不能寐

    或许这样的憔悴中还掺杂了后悔的情绪

    毕竟在之前李崇一直想要废掉太子改立女儿为皇位的继承人的尽管连他自己也知道无论是身为儿子或是太子李琰并沒有做过任何大逆不道的事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听闻噩耗的时候才越发哀恸

    李崇的眼底已经沒有了往日的神采他甚至沒有精力去管长歌擅自闯殿的行为只是淡淡道:“长歌你回來了但是你皇兄……却回不來了……”

    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那样的事实仿佛已经将他整个灵魂都蛀成了空洞那并非是來自于心灵的平静而是彻底的茫然

    这是李长歌第一次见到父皇如此不知所措的样子

    李长歌还沒想好该如何回答目光已经被另外一个人所吸引住了而那人也恰好举目看了过來

    南宫昀的脸色仍然很是苍白想來受了那样重的伤哪怕是他自己刻意为之也是大伤元气了吧不过倒能撑着來上朝可见终归是沒有什么大碍看到他的时候长歌的目光陡然收紧了

    就是这个人策划了这一切吗然后还如此沉着地站在这里看着每一个人都为这件事而慌乱奔走

    “父皇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终于出声问道

    她的声音并沒有能让李崇眼底恢复一丝一毫的神采他就像是完全沒有听到她说话一样可想而知之前在那群臣子叽叽喳喳议论的时候她的父皇大约也是这样的状态充耳不闻

    李崇虽然沒有任何反应但已经有其他臣子作出了回答

    “公主太子殿下接到太后懿旨后匆匆回京为了缩短时日所以借道燕国但是在燕国境内却被歹人袭击以致身故……”说到最后几个字那官员也难以抑制悲痛似的声音越來越小

    长歌眉尖轻扬:“身故”她轻声重复了一遍随即转目四望“那么太子哥哥的遗体现在何处我想要去拜祭一下”

    方才回话的那官员犹豫了一下才缓声道:“太子殿下不幸坠崖尸身为……为狼群所分所得回的遗骨……并不完全如今大约是在皇后娘娘处”

    这样惨痛的事实一经说出所有人都忍不住叹息一声低下了头无限悲痛的样子

    而御座之上的李崇却仍然保持着呆滞的样子甚至于连眼珠都不会转动了群臣见状忙下跪齐声道:“陛下请节哀”

    李崇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也说不清是听懂了还是沒听懂

    长歌原本心中也已压抑至极但到了这个份上心底更是咯噔一下似乎……有哪里很不对劲但是却找不出來

    她忍不住再次看向南宫昀却看到他也毫不掩饰地看了过來

    那目光中似乎有点什么东西长歌越发皱紧了眉明知道整件事中一定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偏偏在表面却是什么都看不出來

    见李崇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主持大局的能力她也只好沉声道:“父皇精神不济诸位大人有什么事还是以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