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头也不回的走了,长歌才放下心来。从前她把玉佩送给刘芸时,确实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想自己再因为这枚玉佩和南宫昀有什么牵扯,只是没想到天意弄人,她和刘芸如今竟要相依为命。

    之后她虽然打定了报仇的主意,但从没想过要以唐国四公主的身份的报仇,这辈子,她再也不愿回到那座宫廷里去。她要堂堂正正地赢南宫昀一次,可以在江湖,可以在朝堂上,就是不要在后宫里。

    只是没想到,今天竟会在这里撞上李琰,还碰巧被他看到了那枚要命的玉佩。

    想到这里,她柔声对芸儿道:“咱们先把这个摘下来,好不好?”

    然而芸儿却后退了一步,用双手护住玉佩,摇头道:“不要,长歌姐姐,这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我不能摘下来,摘下来会……”她费力地想了半天,也没找出一个恰当的词,最后只好再度强调道:“反正我不要摘下来。”

    她脸上泪痕宛然,眼睛里还带着惊惶的神情,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李长歌知道她今天已经承受了太多事情,这个时候不好再逼她,于是只哄她道:“好,好,咱们不摘。”

    见她如此,芸儿才点点头,一双手仍紧紧地护着玉佩,好像有人要来抢似的。

    李长歌看在眼里,只好把这个念头作罢。芸儿心思单纯,当年她一句戏言,她便真把那块玉佩当做了上天赐给她的礼物,宝贝得很,一刻都不肯离身。

    从前李长歌不觉得有什么,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一点念想,如今给芸儿戴着,也算是她的一点心意,希望母亲和外祖父的在天之灵能保佑这个可怜的姑娘。

    只是,离京城越近,她就越是提心吊胆,总怕自己的这些举动会给芸儿带来灾祸。尤其是在遇到李琰后,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就更是明显了。

    最终,他们还是赶在天黑前进了城。之后的几天里,李长歌一直提心吊胆的,唯恐李琰会来继续找麻烦,按照他的个性,发现了属于失踪皇妹的玉佩,应该不会这样安静才对。但是确实没有任何人来找他们,直到租赁的铺子开了张,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们初到京城,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不胜数,手边的银两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而那些货物却不能立刻出手,因此半个月后,赵蟠便启程往其他铺子收账去了,打算先收一笔银钱来抵过眼前这两个多月的难关。

    自他走后,李长歌便不得不常在店面里坐镇。她仍然不能放心芸儿,生怕她到处乱跑再遇上麻烦,于是派了侍女嬷嬷好生在家里看住她,自己则往往只带两个小厮就出了门。

    这日她刚在铺子里坐定,不速之客就上了门,正是那日和李琰一起在郊外行猎的青年公子。看到他,李长歌顿时心生警觉,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仍挥之不去,然而她就是记不起什么时候见过他,难道是前世里曾有过一面之缘?

    “你是什么人?”她抢先发问。

    那青年公子扬起嘴角,轻轻说了两个字:“故人。”

    李长歌的眉头越发紧锁了,“故人?”她勉强扯出一点笑意,“小女子来自乡下地方,怎会与公子是故人呢?”

    “李姑娘,”他突然开口叫出了她的姓氏,“说来倒是一件稀奇事,那天赵兄明明说你们是兄妹,为何兄妹反而异姓呢?”

    李长歌的目光登时冷了几分,看到她的神情变化,对方彬彬有礼道:“不知道那位受了惊吓的姑娘,是否和你们二位也是异姓兄妹呢?”

    至此,李长歌再不怀疑,此人就是为了那块玉佩而来的。他衣着华贵,上次又是与李琰同行,如果不是皇亲国戚,也是京中贵族子弟。“是那位公子让你过来的?”她指的是李琰。

    英俊青年笑了笑:“实不相瞒,那位公子家中本有一位小妹,幼时不慎走失,那天看到令妹戴的玉佩,与小妹身上的表记极为相似,所以……”

    “不可能,我家妹妹有父有母,绝无可能是令友走失的小妹,”李长歌断然道,起身下了逐客令,“公子如果不是来买丧服的,还是请回吧。”

    然而对方却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兀自笑道:“李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那位朋友家中也算的是富贵,令妹如果认祖归宗,也不算吃亏。”

    “我已经说了,此事绝无可能!”

    “那么,”青年却忽然前倾了身子,声音也压低了几分,“会否那块玉佩,原本另有主人?”

    李长歌心中一凛,只听得他继续说道:“说来真是巧,我那位朋友也姓李,和姑娘你的姓氏正是一样的。”

    李长歌隐在袖中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这人好生厉害,姑且不论他是察觉到了端倪还是随口乱猜,他都说中了事实。

    他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仿佛是窥破了她内心深藏的秘密。

    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他却重新站直了身子,在离开前丢下了这样一句话:“如果不想惹来麻烦,还是尽早离开吧。”

    看着他离开,李长歌不由得心口一跳,下意识地让伙计收了铺子,自己立刻赶回家去。

    然而,还是晚了,门口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一望可知是达官贵族。这次找上门来的又会是谁?显然和之前的青年不是一路的,那个青年,与其说是来找麻烦的,更像是来向她示警的。

    李长歌收敛心神走上去,她手下的护院还算尽忠职守,牢牢地把在大门前,不曾放人进去。见她来了,那几个护院如释重负,纷纷行礼道:“大小姐。”

    李长歌看了紧闭的车门一眼,冷然道:“阁下是何人?”有了之前和那个神秘青年的一番对谈,她已经沉着多了。

    然而,当车门打开时,她还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端坐在车中的男子高冠华服,一双幽深的眼凛然生威,正是数载未见的南宫昀。

    南宫昀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李长歌不知道她会不会认出自己,但还是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原来……是你。”他轻轻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