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道上马蹄轰隆而来,步调整齐划一,灰尘腾腾如云,几个眨眼间便从远处已在眼前。

    竺法庆心中一喜,本想冲入军中制造些许混乱后逃脱,可望着这一百多人那有着千军万马的气势,脸sè大变,忙闪往道旁,让开道路。尼惠辉亦是惊慌地紧随其后。

    后面带队的释道安也不傻,这小股骑兵定是军中jing锐,他可不想与之起冲突后耽误了追击竺法庆的机会,见骑兵迅速地达到百步之内也没有减速,忙提声高喝着表明身份:“阿弥陀佛!贫僧受都寺……”

    “破军阵!放!”

    军中聂政也不知道什么受都寺,只当这些人是强人盗匪,他早已远远见到这批人奔行的速度,知道都是高手无疑,心中兴奋,未理会让到路旁的三个怪人,一声大喝,下达命令,打断了释道安缓慢的话语。

    声音刚落,早已搭弓上弦的骑兵们忙将弓箭shè出,密集如雨的箭矢破空而来,形成箭阵,直奔这批假强盗真僧人的身周各处而去。这批人马都是氐帮和兵工厂中的jing锐,骑**通,再加上聂政的兵种增幅,基本上都能达到聂政弓箭能力的百分之八十左右,对于这么一点距离的目标,无有不中,只不过按照箭阵的要求,有的分批直shè向那二十多人的要害之处,有的则将箭矢shè向黑衣人的周边,用以封锁其逃跑路线。

    释道安的话语被打断,看着凌厉扑来的箭阵,身形停止,怒喝一声:“好胆!”如雷音炸响,军中气势稍微停顿,释道安身上所穿并不是习惯的宽大僧袍,而是黑sè短衣,他一把扯下衣袍,头巾也被带落,露出了明亮的光头也不管不顾,其真气盈身,衣袍鼓荡如鞭如球,双手挥舞之间,衣袍如海浪一般一波一波地盘旋在身前,将身前一丈之地全部笼罩在他的防守之下,向其方向飞来的箭矢都被其一一打落。

    聂政在军中看得一凛,这可相当于自己七八层功力的好几次攻击了,竟然被其轻松打落,此人恐怕不比受伤前的聂天赐要弱了。

    “这是哪儿来的军队?!怎么箭矢威力如此惊人!”释道安感觉这箭矢中传来的力道惊人,虽伤不了他的xing命,可身后众人可不是个个都如他一般身手。他也不能避开,不然身后的弟子将会承受更大的打击,惟有尽可能地挡住前方shè来的箭矢。

    释道安刚击飞一波箭矢,第二波箭阵再次shè来,紧随而来的是那抽出兵刃奔袭而至的骑兵大阵,耳边传来被箭矢所伤的僧人的闷哼。释道安心中暴怒不已,佛门子弟在这北方备受尊崇,哪里受到过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军队攻击。刚才耳目微动,释道安已晓得有五名弟子死亡,十名弟子受伤,他心中虽怒,却也晓得这骑兵冲势如此惊人,万万不能分散而退,不然便是全队覆没的结局,他自个又不愿抛弃这些弟子独自避开,如此情景只有戮力向前,冲出这队骑兵的方有一方生路。

    “抱团,跟我冲!”释道安大喝一声,挥舞着衣袍便朝前奔去。

    衣袍如大棒一般呼啸而出,挥向当先的一名骑兵,那骑兵却不管不顾,挥刀直击释道安的脑门,一副两败俱伤的打法,谁知那衣袍忽然变软,一卷一扯马匹的前腿,马匹猛然倒地,那骑兵的攻势自然瓦解。在聂政这几天的调教之下,这些本来便是jing锐的战士们变得更加勇猛善战,后面的战士见这光头老者如此厉害,前方的几名战士都被其扯到在地,骨断筋折,却没有被吓坏,反而激起了嗜血的狂热,一一拍马越过倒地嘶鸣的马匹障碍,挥舞着兵刃呼喝着攻去。

    骑兵冲锋,一击而过,释道安武艺高强,安然无事,可除了与其并肩而上的释道宁,后方剩下的十七名同门及弟子却无此本事,或多或少都有伤势,更有八名弟子被分割开来,死于马匹践踏之下。释道安本来宽和无波的心境被这次袭击冲击得淡然无存,除了恼怒,更有着深深的愧疚。在突袭弥勒教成功之后,他让大部分弟子追击弥勒教残孽,连静念禅院派来协助的高手都被其派去追击弥勒教的二号人物“小弥勒”竺不归,他则率领师弟释道宁和二十二名弟子亲自追击竺法庆和尼惠辉。若不是释道安想全歼弥勒教势力,他也不会分兵追击,现在即便遇到这批可恶的骑兵也不会损失惨重了,而那佛门叛徒竺法庆也定逃不掉。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定要将这批骑兵全部抓回寺中,作为苦役,以补偿其犯下的罪孽。

    释道安这伙沙门子弟经过了对竺法庆一百多里的追逐之后,本来体内真气便损耗严重,此时抱团紧随方丈和首座之后,也只可勉力自保,更无力反击这突然冲锋而来的骑兵好手。即便是顶在最前的释道安与释道宁两位绝顶高手,在击杀多人之后也是真气损耗严重。

    前部带队的吕弘心里亦在滴血,这批骑兵可是氐帮jing锐,在这几ri对抗了好几千人也不过死去十人,在这小小的驿道之上,短短时间内就被这领头的两个强盗击杀了七人。

    先天初期的十人队长也被抽了一记,趴伏在马背上向一侧跑去。吕弘随着马队也已冲锋在前,怒喝一声,高举的战刀借着马力如闪电一般怒劈而下。

    “嘭!”释道安的衣袍与吕弘的战刀狠狠地劈在了一处。

    吕弘嘴角溢血,一抖缰绳,借着马力冲往前方,释道安的衣袍再也承受不住,寸寸破裂,化为碎片。

    前部六个十人队很快过去,释道安与释道宁两人再也不想冲击而出,进而保住弟子的xing命,因为身后的弟子寥寥无几,且都浑身鲜血淋漓,受伤颇重。

    “师尊!首座!不用管我们了!你们快走!”剩下的五个弟子狂吼一声,奋力从释道安两人头顶越过,撞向了迎面而来的马匹之上,还未等其撞倒,便有好几把兵刃凌空劈来,将其击落在地。

    两人心中悲痛,各展身法,飘向两侧奔过的马匹,轻易躲过劈来的刀刃,一掌挥出,将马上骑兵扇落。释道安坐上马背,将马匹向侧方挤去,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两旁身后均有兵刃袭来,他真气损耗严重,此时双手挥舞,如弹琵琶,只能凭借jing妙手法将兵刃弹开,却也顾不上伤人xing命,只待马匹移往最外侧,便可逃入林中。可惜天不从其愿,一箭从人群缝隙中钻来,正中其马后腿,马儿嘶鸣一声踉跄着倒地。

    处于中军的聂政收起shèri弓,真气运行愈来愈快,体外魔气纵横,凝结成四名骑兵的虚影,附身于亲兵身上。这四名亲兵是他从这两百人中亲自挑选而出,原来便是十人长,武艺比聂政稍低,本来不受兵种增幅的影响,可是在这四名虚影附身之下,他们的武力大涨。这魔影是聂政在突破先天境界之时,结合了《魔气纵横》、《魔相心法》、《**大法》等几门魔功绝学,自行凝结而成,可以附着在武力不如自身的手下身上,并能cāo纵他们一起发动攻击,等到他境界提升,这些魔影能逐渐凝聚成实体。这些魔影是由后天返先天时天地赋予的先天灵气组成,其他人突破时都会将其禁锢在体内,改善自身体质。可聂政的武力各属xing也可改善体质,均可以使用潜力点或修习新的系统武学进行提升,他便直接将这股先天灵气化为了魔影,随着功力的增加,这魔影已由一化二,由二化四。

    “杀!”一声暴喝响彻释道安的耳际,他本来在马儿倒地之前翻身而起,在抵挡了好几次攻击之后,正要再次夺马,这声暴喝包含着一股凌厉的杀机,让释道安体内的真气为之一缓,空中飘荡的身影猛然一沉,掉落地上。

    释道安脚踏实地,真气重新回到掌控之中,两杆长枪已快速地悄然刺来,他左右分击,荡开两枪,一股诡异地气劲从双手窜入体内,忙调动真气将其压下,却不由的闷哼一声,知道内腑已有损伤,抬头望去,正好看见了两双漆黑如墨而又茫然的眸子策马离去,心里凛然,魔门!

    又是两枪击来,角度刁钻,与上两人的无声无息相比,这两枪声势惊人,破空之声如同鸟鸣,在这密集的骑兵阵营之中,躲无可躲,释道安只得再次舞动双臂,硬接两枪。还未待其换气,又有一柄长枪从侧面击来,势若奔雷,快如闪电,释道安还从没有经历过如此险境,真气已消耗过度,刚才的硬拼已让其真气运转不太灵活,此时无力再行将之荡开,只得勉强转动身形,避开胸前要害。

    聂政眉头微皱,这光头老头步伐奇妙,本来让四个亲卫冲击,获得了这个绝妙的击杀机会,想不到竟然让其避开了,枪势已尽,只得划伤其手臂,随着奔马向前而去。那老头果断异常,见无法避免受伤,则宁愿受到另一边骑兵的砍伤和聂政的划伤,也不愿硬受聂政一击。

    身后传来一声响动,向前奔去的聂政转头望去,一个人影闪动,那光头老头竟然抛飞到天上。聂政心中惊疑,反应却十分迅速,飞快地取出马侧的shèri弓,一箭搭上,飞shè而出,眨眼间便击中那老头。

    释道安是被竺法庆击飞的。竺法庆刚见骑兵杀将过去,威力惊人,心中一动,紧随着马蹄扬起的灰尘,冲向那抵挡箭阵的沙门子弟而去。骑兵冲锋而去,那二十多人所剩无几,瞧见释道安受伤,忙骤然施展袭击,释道安虽然施展“涅磐”绝艺将伤势压下,可与竺法庆硬拼了一记,抛飞而出,受伤更重,刚好聂政一记“贯ri”必杀箭shè至,释道安再也抵挡不住,箭矢贯胸而过,当场毙命。

    可怜一代佛门宗师,竟然丧生在这乱兵之下。恐怕释道安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涅磐之地会在这嵩高山脚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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