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真是好手艺!”突兀的赞叹声在屋内一角响起。(小说文学网)

    聂政心中凛然,小心地转身望去。冯三这主人却对突然出现的声音满不在乎,依旧热切地盯着聂政。

    这说话的客人年在三十许间,身穿黑sè武士服,腰带插着一排飞刀,中等身材,乍看似没有任何惊人之处,可是其高耸的颧骨衬着位于深凹眼框内的眼睛,却像藏于穴内向外窥视的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刚才聂政虽然全神投入到剑鞘的制作过程之中,可在制作完成之后,灵敏的感知竟然没有发觉此人的存在,足可见此人的高明。

    “阁下不必紧张,本人并没有恶意。”来人显然看出了聂政的戒备之意,摆手微笑道:“本人聂湖,阁下如何称呼?”

    聂政见其显露善意,抱拳答道:“我们同姓,姓聂,名天还,见过兄台。”刚开始在谢府时,他并不晓得“聂政”之名竟然能留传在这个时代,平白暴露了自己的些许根底,要知道在这战乱的年代里,无论是器械之学还是兵法战技,都是让人眼馋的东西,若无完全的自保之力,自己的名字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聂天还?”客人眼中jing光闪烁,紧紧地盯着聂政,双手收紧,嘿嘿怪笑道:“还想唬我!想不到你的手段还不错啊,竟然能找到这里。还是报上自己的真名吧!”

    此人到底是谁?!竟然晓得自己隐瞒了姓名!聂政心里凛然,见其模样随时可发蓄势一击,他也不敢放松,手握飞翼剑剑柄,全神戒备。

    聂政紧盯着聂湖的动作,双耳左右晃动,屋顶响起轻微地脚步声,屋外亦有数人快速地奔至。他心里暗叫糟糕,敌人显然已经准备就绪。他yu逃无路,盖因这聂湖气机早将自己锁定,此人离自己虽然只有丈余远,可自己若要逃跑,气机一泻,定然躲不过此人的雷霆一击。

    “到底是何人与自己用此深仇?!竟支得动如此高手取我xing命!难道是谢琰那公子哥不成?”聂政心里念头疯狂运转,思考着如何摆脱如此困境。

    “嘭!”房门被人一脚踢开,打着旋儿抛飞两旁,几个黑衣人抢入房内。

    屋顶被破了一个大洞,瓦片飞溅直下,夕阳顺着大洞投shè在众人头上。

    聂湖双手往后背取环,然后两手外张,两个大小不一,直径分别是尺半和一尺jing钢渗黄金打造的钢环如两翼开展,在阳光斜照下金芒烁闪,灿烂辉煌,而其大小不同,总予人不平衡的古怪感觉,又隐隐感到此中另有玄虚,只是看着足可令人生出难受的滋味。

    两环闪电般互击,发出震慑铺子内外的一声激响,接着聂湖以独斗手法掷出双环,大小两环先后脱手,循着两道奇异的路线,飞往聂政。

    聂政心中大为凛然,依着这双环的轨迹,攻击的该是自己的后背,显然是不想自己脱逃。硬拼而前,必然陷入重围之中,聂政逆天不败神功疯狂运行,亦不转身,身形暴退,手中宝剑早已出鞘,凭着感觉朝那刚好飞到自己左侧的大环劈去,另一拳七杀拳劲涌动,直击右侧小环,打算利用神功的特点硬拼这一招,再破墙而出,到时只有利用逆天遁术飞速逃离,至于这遁术的后遗症就管不着了。

    接下来的发展却让聂政目瞪口呆。

    那自称聂湖的汉子一声叱喝,却没有夹击聂政,而是两手连挥,从腰带拔出四把匕首,一把一把的飞shè往从房门处扑进来的三名黑衣人与聂政,转而腾身而起直往屋顶飞下之人扑去。

    “当!当!当!”

    三声兵刃交击之声响起,显然从门外扑来的敌人亦是不凡,分别用手中兵刃隔开了飞刀。击向聂政的那把飞刀却因对聂政的反应估计错误,从聂政前方激shè而出,沉入墙中。

    “呀!”头上传来一声惨叫,从屋顶而入的敌人已在灰尘中与聂湖交手,显然吃亏中招。

    聂政剑拳与大小双环相击,两股截然相反的旋转诡异气劲分别从左右双手传来,让聂政难受之极,这聂湖的功力超过自己不止一筹,体内真气疯狂搬运,快速地引导着这两股力道互相抵消着环上力道。

    “当!蓬!”双环沿着原路抛飞,聂政虽然挡住了这一招,可嘴角鲜血涌出,显然内腑受伤,他没有按照原定计划使用逆天遁术遁走,而是诧异地盯着如魔神下凡般从天而降的聂湖。

    “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

    聂湖接住飞回的双环,聂政稳住了步伐,两人哈哈大笑,猛虎般扑向见势不妙而准备逃走的三名闯入者。

    这剩下的三名闯入者的确不同凡响,每个人身上的功夫并不弱聂政多少。聂政拦住了其中一人,趁其他两人被聂湖所杀后对手惊惶之下显露的破绽,才能顺利击杀。

    聂政轻舒了一口气,若不是聂湖在场,这猛然出击的四人,定可拿住聂政。这当然是在聂政死拼不退的情况下才能发生。

    老纪分毫无损,却神情惊惶,呆坐在地上,刚才的混乱之中冯三显露出了一手绝佳武艺,护住了他。

    聂政靠近空洞的大门处站定,宝剑入鞘,抱拳道:“多谢兄台了。”他并没有完全放下戒心,这聂湖的武功实在惊人,若其真有异心,自己恐怕就交代在这里了。

    “帮主!”冯三恭敬地向聂湖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刚才他并没有插手,显然充分相信自己帮主的武功。

    聂湖摆手让其起来,示意冯三将老纪扶出去后,才偏头过来,神采奕奕地盯着聂政,再次疑惑地询问:“兄弟真的叫聂天还?”

    “是啊。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吗?”聂政不解,这句话聂湖已经问了两遍了。

    聂湖将双环置于身后,傲然道:“其实本人之名并不是聂湖,真名乃是聂天赐,现任两湖帮帮主之职。”

    “外九品高手?”聂政心中惊异,怪不得如此厉害,竟然是南方当世绝顶高手。就这次短暂的交手,聂政深刻体会到自己与这世上顶尖战力之间的遥远差距了。

    聂天赐笑道:“想不到阁下也知道我的名字。那你绝对想不到本人还有一个弟弟吧。”

    聂政满脸不解的望着聂天赐,怎么说着说着就谈到他弟弟了。

    “我二弟名字就叫聂天还!”聂天赐看着聂政惊异的表情,那眼中露出的真切表情还瞒不过他的眼神。他笑着解释道:“我二弟很少在江湖上走动,知晓的人不多。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我在听到你的名字时的反应了吧,加上外面的突袭,我还以为你们是我的仇家来寻仇了呢!想不到竟然有与我二弟同名同姓的高手存在。”

    聂政失笑道:“那可真是巧了。”

    “阁下知道这批人的来路吗?”聂天赐的语气十分客气,没有一般大型帮派的扯高气扬的派头。两湖帮自从上任帮主刀魔向在山被谢玄击杀后,一直受到朝廷与荆州两股势力的围剿,这也让聂天赐这个临危受命的新任帮主求贤若渴。他非常欣赏聂政的能力,虽然其武功不算很高,但能抵挡自己的一击,也算不凡了,兼且之前展露的高深莫测的铸剑术让聂天赐深敢佩服。他身为一帮之主,见识过不少高明的铁匠,可没有哪个能给予他一种技近乎道的感觉。若是能将聂政收入两湖帮,那对于在荆、扬州势力之中挣扎求存的两湖帮而言,那绝对是一大臂助。

    聂政摇头道:“我不认识这些人。说实在话,我才刚到建康不久,也只是与几个士族子弟有了一些小摩擦,我想应该还不至于直接杀人吧。”

    “这些高门士族之人实在可恶!”聂天赐恨恨地骂着:“他们完全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们一向都是如此霸道。这些士族势利倾于邦君,储积富于公室,僮仆成军,闭门为市,牛羊掩原野,田池布千里,利用手中的权利肆意地圈占土地山泽。我们两湖帮就全是由失去了土地及湖泊的农民、渔民和部分寒门子弟为了自保所组成,龟缩于鄱阳、洞庭两湖深处,即使这样,年年都有官府的郡兵和世家大族的私兵来回扫荡。你竟然得罪了他们,恐怕这建康要呆不下去了。”

    聂政未在东晋这个“王与马共天下”的士族政治时代中久呆,还无法体会到这个时代世家门阀的权势,在他看来,只要有能力,便可不失生存之道。他淡淡地笑道:“不要紧。我还认识一些人,那些士族子弟还不敢光明正大地对付我。这次刺杀说不定是针对你呢。”即使谢琰要打击他,可谢安与谢玄定不会允许,他已经猜出谢玄北上的大概目的,他对于谢家还存在利用价值,暂时还没有危险。

    聂天赐摇头苦笑,叹道:“你还是不要抱着太大希望为好。这些士族子弟生而富贵,不思进取,纵情声sè,穷奢极yu,即使有个别品行上佳之人,也改不了这个已经腐朽的圈子。”说完,俯下身仔细检查死者的身份,站起来摇头道:“我也不晓得他们身份。若是我的仇家,那多半是大江帮的人。或许是发觉了这个秘密据点,想攻破这里掳人获取情报,却没有想到聂某人出现在这里。各种可能都存在,反正这个据点不能呆下去了,阁下要不随我们一起走。你孤身一人,实在是非常危险。”

    聂政摇头道:“我答应了别人,还有些事情要做。刚才屋顶之人情况如何?会否回去报信?”

    聂天赐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破洞,自信地道:“那人中了我一掌,逃不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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