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健马急驰的声音轰然响起,迅如疾雷般由远而近,直迫雁门草原唯一剩下的部落而来。马蹄踢起漫天尘土,旋风般卷飞上半天,露出了千名强悍的骑士,他们都裹着红sè的皮甲,背上长弓箭筒,插满长箭,正是近年来纵横附近雁门关外的赵国悍兵。

    时值当午,艳阳高照,大地一片火热,部落中颇为热闹,牧民们正在做着迁徙的准备。但当蹄声一起,牧民们牵儿喊娘,一片混乱,帐篷财物均不再在意,身边有马的忙上马奔逃,无马的也四散而走。

    说时迟,那时快,千余骑兵呼喝着狂冲而入部落中。奔进部落后,赵人骑速不减反增,带头那名jing壮的黑脸大汉忽的一磕马肚,座下马匹吃痛狂啸一声,箭矢般冲前,直追逃亡的匈奴牧人,手中弓箭早已在手,弯弓搭箭,利箭如电闪,霎那间奔入前方一名匈奴牧人的脖颈,活生生地将其钉入地上。

    “杀!”赵人纷纷效仿,弯弓搭箭,如雨一样shè入牧人间。

    不到一刻,这雁门草原上唯一剩下的部落已被剿灭一空。

    ……

    “驾!驾!”千骑狂卷而来,带来了滚滚的尘烟,也带来了大量的牛马羊群。

    “打开关门!”关上留守的副将大声呼喝着。

    一年来,聂政每ri只率领一个千骑进行训练,并以军阵出塞劫杀匈奴小型部落,等匈奴大部来袭时,又只呆在雁门塞中固守,匈奴人无奈之下,周边的小型部落均已远远地迁移走了,今ri已是最后的一个部落了。不过就恍如竞赛一般,你灭我一个部落,我就破你一个坞堡,赵国的骑兵不过万余骑,而匈奴每次聚集少则三五万,多则二三十万骑,聂政在野外也对大量的匈奴人仍无可奈何,不过随着训练、战争的加剧,骑兵兵种增幅已猛然达到25%的聂政更是不怕同等数量的匈奴人,这也是他敢袭击匈奴小型部落的依仗。

    “将军,钜子正在府中等你。”聂政刚从塞外回来,留守雁门的荆勇前来禀报。

    聂政好奇地道:“他来做什么?”

    荆勇道:“末将也不知道,只是钜子的脸sè有点不好看。”

    “哦?”聂政心下有些了然,将肩背的强弓挂在马上,让人牵马进府中,若有所指地问道:“小勇,若我与钜子之间出现矛盾,你会帮助谁?”

    荆勇坚定地回答:“当然是师父你了!一ri为师,终身为父,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会追随于您!相信郭成他们也是如此想法。”

    “好!”聂政拍了拍荆勇的肩膀,挥退了身后的亲卫,带着他入得大堂。

    严平一如既往的消瘦硬朗,坐在席上背脊笔直,眼中jing光四shè,不过眉头紧皱,仿佛有解不开的结。

    聂政哈哈笑道:“我说今ri怎么这么幸运,让我逮着匈奴人部落,原来是严兄到了。今ri怎么有空前来看我?”

    严平从席中立起,眼睛紧紧地盯着聂政,yu语还休,犹疑了片刻,让聂政都有些不耐烦时,方才言语:“聂先生,还请实话告诉我,钜子令是否已落入你手?”

    一月前,严平从燕国战场回到邯郸,听说了宫廷那场比斗,对项少龙那柄木剑特别感兴趣,在亲自面见了项少龙及其配剑后,更是确定他是元宗的传人,谁知道问起钜子令时,却被告知,钜子令已被交给了聂政。

    心怒之下,严平直接从邯郸赶到雁门关,当面确认钜子令的存在。

    “不错。”聂政点头承认。

    严平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平声问道:“这钜子令在先生手中也无大的作用,不知可否交予我?但有其他所求,严某无所不应!”

    “这钜子令交予严兄,也不无不可。”聂政淡然看了他一眼,随后的一句话却僵硬了严平脸上的兴奋,“不过严兄需率赵墨所有墨者效忠于我。”

    严平勃而起身,怒声喝道:“先生是何意?难道想吞并我赵墨吗?”

    一旁站立的荆勇却笑了起来:“钜子,聂师也是我墨者行会中人,威望、武艺无不超人一等,即使通过钜子选举大会,也能成功担任钜子,何来吞并之说?”

    跟随严平而来的墨者们也没有反驳,显然聂政的无敌威名已深入人心,赵墨中许多人都以为他将成为下一任钜子。严平把周围人等的脸sè都看入眼中,聂政也是安稳如山,默默地喝着茶水,显然也是打着同样的主意。

    “我墨者行会历任钜子,均是推举产生候选人,技高者得任钜子之位。以聂兄目前的声望,获得我赵墨钜子候选人资格并不是难事。”严平重新坐了下来,缓慢地抽出腰间长剑,取出手巾仔细擦拭着剑身,语调平淡,无起无伏,仿佛述说着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既然聂兄不愿交出钜子令,那么我们只有兵刃相见了。”

    这几年聂政的威名传遍赵国,其无敌的形象媲美齐国的剑圣曹秋道,严平自知不是聂政的对手,然而钜子令是他一生奋斗的目标,既然无法和平获得,惟有已死相拼。在来的路上,他就考虑了许多的方案,此次严平就已立下死志,不成功便成仁!

    “如此也好。”聂政看着这一脸平静的墨门钜子,叹了一口气,转头对荆勇道:“你速去通知军中所有墨者,今ri我与钜子在校场举行竞位决斗,让他们速来做见证。”

    见荆勇转身领命而去,聂政站起身来,转头道:“严兄,请吧。”

    军中墨者共有五十四人,他们在军中除了不穿鞋子以外,与其他军人一样,穿盔带甲,这次是墨者大事,他们均换回了原来的麻衣,依旧赤足而来,加上随严平而来的二十人,将校场zhong yāng擂台围了个严实。

    严平轻声问道:“聂政先生想竞选钜子之位,不知在场诸位是否认同?”

    周围众人望了望台上的两人,相互探寻了些许,齐声答道:“我们同意聂政竞选钜子!”

    严平听着,脸上有些失望,语气却更加平淡:“此次我与聂政先生的决斗,决定着我墨者钜子令的归属以及钜子之位。无论我们之间胜负如何,钜子令都将回归我赵墨,我赵墨所有人等均应听从钜子令的调遣,为统一三墨而努力。”

    聂政从怀中取出钜子令,向周边展示了一会,放在擂台的一角,又走回了zhong yāng,与严平面面相对,诚恳地道:“严兄,‘统一三墨’同样是我的愿望,只希望过会之后,严兄能辅佐我完成此事。”显然,他并没有把严平的武艺放在心上,这场比试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严平不再接话,只默默地举起手中长剑,长剑仍旧锋利无匹,但周围众人都不觉得他有获胜的可能,实在是聂政在这一年中展示出了自己的赫赫武功,不仅让匈奴人胆寒,更让军中墨者们景仰有加、奉之如神。

    聂政取出长剑,轻弹剑身,飞翼剑发出一阵清脆的高吟,久久不散。聂政一脸肃穆,沉声道:“严兄,这次请尽力施展,不用顾忌,我定会展现自己最强的一面,来获此钜子令。”

    平复心里的情绪,尽力放缓呼吸,严平一步一步地向聂政迫去,速度缓慢,四周安静无声,只余严平那沉重而充满节奏感的步声响起,这一刻严平终于突破了许久未曾松动的瓶颈,修为有了长足的进步,感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豪情上涌,大喝一声,长剑似缩似吐,沿着一条玄奥的轨迹击向聂政面门。

    意守乾坤,聂政眼神如电,紧紧地盯着对面shè来的长剑,在周围人看来无法可避的迅猛剑法在他眼中仍旧缓慢无比,手中长剑猛然击出。

    “当”的一声脆响,严平手中长剑被弹飞,他也不甚在意,步伐不再缓慢,急速般围绕聂政旋转起来,长剑一刻不停,将自身所有的本事完全展露出来。

    “当”、“当”之声不绝入耳,周围围观之人均一脸骇然,原来聂政这一代剑术宗师竟然根本不管严平身在何方,手中剑伸前探后,只凭感觉便可一一击中攻来的利剑,直到用剑脊将严平拍打在地,脚步竟然未动分好。如此神技不仅让周遭人等越加佩服,还使严平再也无勇气爬起战斗。

    聂政也不再理会地上的严平,转身从地上捡起了钜子令,将其举得老高。钜子令上的“墨”字在阳光的照shè下,闪闪发光,仿佛见证着一个时代的来临。

    “参见钜子!”四周墨者单膝跪地参拜。

    “还请钜子收服齐墨楚墨,统一我墨者。”严平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蓬”的声响,聂政忙转过头来,原来严平已刎颈自尽。

    这一代宗师,前任的赵墨钜子,其一生的愿望便是名正言顺地统一墨者行会,而今愿望成空,而又有更为合适的人选去完成此夙愿,心也无怨,自己欣然赴死。

    沉默了片刻,聂政的声音悠然响起:“郭成、荆勇,你二人率领众人,扶送严钜子的灵棺前往邯郸,并收服行会中其他人等,然后赶来代县,在两月后cāo办钜子接任仪式。”

    聂政转头吩咐另外两位徒弟,道:“吴泽、刘力,你二人分别走一趟临淄与寿chun,告知齐墨原野、楚墨符毒,若其不来,也不用理会,本钜子以后当亲往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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