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初蓝决定了,找个机会亲近大郡主,结交大郡主。她既然跟着夜千泽回来了,就要努力地适应帝都的生活,融入帝都的生活,结交朋友,壮大自己的力量,自己能保护自己,不让夜千泽有后顾之忧,便能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皇祖母!”兴宁郡主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堂姐,委屈地叫了太皇太后一声。她爱元缺,元缺是她的,怎么能是夜锦英这个庶女的?

    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虽慈爱却带着不赞成,兴宁知道皇祖母是在怪自己嘴多,不敢再造次,委屈地闭了嘴,可怜兮兮地望着元缺。

    楚王妃也像被雷击了一般,不愿意相信元缺看上的会是陈王府的庶出之女,论出身,论相貌,自己的女儿都是顶尖的,比夜锦英好多了。平时她瞧着夜锦英还算顺眼的,此刻她却觉得夜锦英就像个狐猸胚子一般,让她想掐死。怪不得弟媳陈王妃对夜锦英不待见了。

    望向同样若无其事的寒初蓝,楚王妃就盼着寒初蓝能替自家女儿牵线,有机会亲近元缺了。

    “缺儿,太皇太后问你话呢,你是不是看中了陈王府的大郡主?”元太后紧张地问着,很害怕自己的宝贝弟弟真的喜欢大郡主,就大郡主这样的庶出身份,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弟弟呀。

    陈王府的人也很意外,也很紧张地望着元缺。

    夜锦英放下了自己的酒杯,拿起银筷,又夹了一口菜吃,在府里,她可没有机会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别人紧张得要命,她却觉得这件事与她无关一般。

    元缺不可能喜欢她!

    她私底下和元缺不曾见过面,每年都是在家宴上才能瞧上一次,她也没有留意过那位人人都想巴结的国舅爷。国舅爷必定也不会留意到她,她和国舅爷是八辈子都不可能拴在一起的人。

    所以,她敢说元缺喜欢的绝对不会是她。

    “请问,谁是大郡主?”

    元缺捕捉到寒初蓝对大郡主露出了欣赏之色,猜到这个女人想结交夜锦英,不想让夜锦英成为全帝都女人嫉恨的对象,否则寒初蓝保证会把他扑倒,狠揍他一顿的。扑倒他……元缺忽然怀念起那一次,寒初蓝扑倒他的时候,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一颗心在那么的一扑就落在她的身上了,他保证在当时就把她翻身压在身下,然后要了她。就不会像此刻这样,只能看着她与夜千泽恩恩爱爱了。

    唇边逸出了一抹淡淡的苦笑。

    他自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现在他才知道,他终究不是神仙,不可能真的掌控一切,至少他就无法掌控自己的感情。

    在没有遇上寒初蓝之前,他以为这天下间的女子,就没有一个能入得他的眼。遇着寒初蓝了,他才知道,他还是个男人,只要还是个男人,就会喜欢上一个女人。

    元缺的话一落,众人又是满脸疑惑,两宫太后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夜锦英。

    “太皇太后,缺儿的婚事,就不敢劳烦太皇太后操心了,缺儿除非能娶她为妻,否则,宁愿一生不娶。太皇太后也不要乱猜了,您老人家是猜不出来的。”元缺望向了太皇太后,笑得飘缈。或许,他这一生还真的不会娶妻呢,除非夜千泽能把寒初蓝让给他!

    他想谋夺寒初蓝,他也有本事能把寒初蓝谋夺过来,可是寒初蓝的心不在他身上,他谋夺过来,除了强占之外,他根本就得不到她的心,何苦?

    还是慢慢来吧。

    有时候,他的确想强占她,可对上她的明亮大眼,他只能宠着她,面对着她的不识好歹,看着她与夜千泽感情一天比一天好。

    示意宫女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元缺端着酒杯,朝太皇太后做了个敬酒的动作,一仰头便把那杯酒喝了个精光。

    元缺都这样说了,太皇太后和元太后交换了一下眼神,只得作罢,不再提及元缺的婚事。而满殿的人,除了夜千泽夫妻俩以及夜锦英之外,其他人都在心里猜测着元缺看中的到底是哪家姑娘。

    夜锦英不可能了,兴宁郡主也等于出了局,就只有让元缺的视线停留最长的雪大姑娘了,但元缺的意思又是说,那个姑娘,他无法娶到手,有哪家姑娘是他无法娶到手的?

    猜不出来是一回事,雪大姑娘成了暗恋元缺的姑娘家最嫉恨的对象却是事实。

    接下来就证实了一切,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讽刺雪大姑娘,为难雪大姑娘,特别是兴宁,那如剑一般的冷眼,不停地往雪大姑娘身上砍去。

    寒初蓝在这个时候才看了元缺一眼,像是心在灵通似的,元缺在这个时候也望向了寒初蓝,四目相对,一个的眼神依旧清澈明亮,无风无浪的,一个眼神深如无底洞,隐隐有柔情流动,他冲寒初蓝柔柔一笑,又瞟了雪大姑娘一眼,寒初蓝明白他的意思。

    雪大姑娘刚才也讽刺过她了,她在还击时,雪大姑娘已经换了态度,她便作罢。元缺刚才在环视众女的时候,故意在雪大姑娘身上停留了片刻,让人以为他对雪大姑娘有意思,不要说那么多姑娘暗恋他,想嫁他为妻,仅是一个兴宁郡主,就够雪大姑娘受了。

    他在用他的方式替她出气!

    腹黑!

    寒初蓝撇撇嘴,回他一记。

    元缺浅浅地笑,敛回了看她的眼神,还好,她能明白他对她的维护,虽然没有谢谢,至少没有恶意地骂他。

    家宴进行到一半,太皇太后就借口说累了,离开了朝阳宫。接着太后也以同样的借口离开。

    两宫太后走了,大家顿觉得压力小了些。

    少帝虽然还端坐在御座上,因为他还没有亲政,年岁又轻,这里的人,很多都是他的长辈,就算他还在,大家都觉得轻松自在多了。

    夜锦英在这个时候放下了银筷,淡淡地站了起来,轻轻地转身往外走,尽量不惊扰到别人。

    看到她要出去,寒初蓝碰了一下身边的男人,小声地问着:“锦英姐姐出去了,她要去哪里?”

    扭头,夜千泽好笑地问着:“蓝儿,你现在的眼里就只有锦英姐姐了吗?你都盯着她看了很长时间了,再这样下去,为夫都要吃醋了。酒水喝多了,还能去哪里?”

    寒初蓝轻轻地在桌下捶了他一下,小声地嗔着:“她可是你姐姐,吃什么醋。”说着,她扭身就去抱着夜君瑜,温柔而小声地问着:“瑜儿,要不要尿尿?嫂嫂带你去。”

    夜君瑜拼命地点头。

    他都憋了很长时间了。

    寒初蓝马上体贴地抱着夜君瑜下地,牵拉着小叔子就走,想去追上夜锦英,制造一个近距离认识的机会。

    夜锦英离开大殿,没有人会注意她,寒初蓝离开大殿,却有不少人看着她。

    夜千泽在爱妻起身后,就开始用他狭长又漂亮的凤眸瞅着元缺看,元缺依旧淡淡地喝着他的酒,好像不知道寒初蓝离开大殿了似的,心里却在想着用什么办法摆脱夜千泽的盯视,可以到外面去巧遇一下寒初蓝?

    佳人就在眼前,宛如远在天涯,这种滋味真难受。

    他放肆惯了,尝着这样的苦涩滋味,让他难受。

    如果还在清水县,他一定会把她掳走……

    寒初蓝出了大殿,四处张望着,寻找夜锦英的身影,还好夜锦英的影子还没有消失,她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一把抱起小叔子就小跑地追着夜锦英。

    “大郡主,大郡主。”

    寒初蓝一边跑,一边叫着夜锦英。

    听到有人叫唤自己,夜锦英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到是寒初蓝在叫自己,她的眼神略略地闪烁了一下,仅是一下,便恢复原先的淡冷,望着寒初蓝抱着夜君瑜跑过来,等寒初蓝走近了,她才淡淡地问着:“世子妃是在叫锦英吗?”

    “锦英姐姐别叫我世子妃了,我叫寒初蓝,姐姐叫我初蓝吧。”寒初蓝自来熟地介绍着自己,放下了小叔子,摸摸小叔子的头,说道:“瑜儿,你要减肥了。”

    夜君瑜仰脸,望着自己的嫂嫂,听不明白嫂嫂那句话的意思。

    “锦英姐姐,瑜儿想去尿尿,我对宫里不熟,你能带我们叔嫂去吗?谢谢了。”

    夜锦英看一眼夜君瑜,自己都憋得太久了,要不是两宫太后离开,她还要继续憋下去,夜君瑜不过两三岁的小孩子,憋不住很正常,于是她点了点头,说道:“世子妃请随我来。”

    “姐姐,叫我初蓝吧。”

    成功地和夜锦英近距离接触的寒初蓝拉着小叔子跟着夜锦英走,嘴里笑着,“我听千泽说过,你是他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姐姐了。”

    “难得君昊还记得我这个姐姐。”

    锦英还是淡淡地说着话。

    寒初蓝觉得夜锦英就像最初的自己,她初来异世,也是淡淡冷冷的,特别喜欢用冷冷的眼神剜着夜千泽,喜欢用冷冷的话语讽刺着夜千泽。其实她的内心是很热情的,属于外冷内热的人。

    “千泽很念旧的。谁对他好,他都记在心头。”

    夜锦英不说话。

    她和夜千泽是堂姐弟,接触的次数却少之又少。哪怕两个人在皇祖母面前都不受宠,可夜千泽是嫡出长子,又是两国皇孙,再不得宠也比她这个庶女高贵,嫡庶之分就如同贫贱之分。庶出的在嫡出的面前,始终低了一等。

    在夜锦英的指引下,寒初蓝带着小叔子去解了手。

    等到小家伙撒完了尿出来,小家伙就不肯再回到大殿中,非要寒初蓝带着她到处玩耍,而夜锦英早就不见踪影,应该是方便完了就走了。

    “嫂嫂,瑜儿要玩。”

    夜君瑜小手紧拉着寒初蓝的两根手指摇晃着,请求寒初蓝带他去玩。

    朝阳宫的正殿外面是空荡荡的,像个广场一般,没什么好玩的。寒初蓝弯下腰去对小叔子说道:“瑜儿听话,皇上还在殿里呢,咱们不回去不太好。再说了,嫂嫂也不熟悉这里,不知道带你去哪里玩。这样吧,等回家了,嫂嫂再带你去玩如何?”

    “世子哥哥会生气的。”

    小家伙稚声稚气地答着。

    母妃告诉过他,不要随便去长风苑打扰世子哥哥和嫂嫂。

    寒初蓝笑着,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着:“有嫂嫂在,你世子哥哥绝对不敢生气。”

    “昊哥哥俱内?”

    “也不是俱内,世子哥哥和嫂嫂是夫妻嘛,夫妻就是平等的,没有尊卑贵贱之分,那些觉得自己是相公,就可以对妻子颐指气使,不把妻子当一回事,认为妻子永远要屈于自己之下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你世子哥哥是个好男人,不会那样对嫂嫂的。所以嫂嫂和你世子哥哥是相互尊重,相互信任……”

    弯着腰解释给小叔子说着大道理的寒初蓝忽然停止说下去,小叔子才两三岁,不会说出俱内两个字,而且刚刚那句问话叫的是“昊哥哥”。

    视线一斜,寒初蓝就瞄到了身边不远处那抹明黄色。

    是皇上!

    她连忙站直身子,不是本能地向夜无极行礼,而是不好意思地对夜无极笑笑,说道:“皇上,你怎么出来了?”

    夜无极似笑非笑地反问着:“朕不能出来吗?”

    “也不是,哦,我明白了,理解的,理解的。”寒初蓝以为夜无极也是出来解手的,笑了起来。拉着夜君瑜就想走,夜君瑜却急急地扑跪下地,稚气的声音响起:“皇上吉祥。”

    瞧,两三岁的孩子都比寒初蓝反应快。

    寒初蓝这才记起了电视里演的,不管在什么时候,在哪里遇到皇上,都得跪下行礼。

    她连忙跟着小叔子一起向夜无极行礼。

    夜无极没有马上叫她平身,只是居高临下地睨着眼前这个女子,刚才舅父的话,别人或许没有猜出来,他却猜到了。能让舅父触手难及的女子,便是别人之妻。舅父喜欢昊哥哥的世子妃,眼前这个小小的农家女。

    她,姿色尚可,堪称绝美,如果能再盛装一番,能让他的后宫佳丽都黯然失色。她,不懂规矩又是事实,可她的不懂规矩又不会让人觉得她粗俗。反正,他觉得她应该是个特别的女子,否则他那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舅父不可能瞧得上她。但,他还没有找出她的特别在哪里?

    还有她刚才那一番夫妻相处论,与众不同。她好像很排斥当相公的在妻子面前一副大爷们的嘴脸。而在妻子面前是大爷们嘴脸的男人,天下间比比皆是,连他都一样。他没有皇后,只有几位低级的宫妃,在那些宫妃面前,他想怎样就怎样,从来不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妻子。将来就算有了皇后,他也会想怎样就怎样,会要求皇后绝对的臣服自己,以自己为天为地,从来就没想到过夫妻是平等的。

    “嫂嫂识字吗?”

    夜无极忽然问着。

    “自己的名字还是会写的。”

    寒初蓝谨慎地应着。

    少帝年轻,但心思难测。

    “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如何说出刚才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来。嫂嫂可是把朕都打进了坏男人之中。”

    寒初蓝在心里腹诽着,这个少帝就是个偷听狂,专喜欢听别人说话。脸上还是一片的谨慎,答着:“不敢!”

    “相公在外面挣钱养家,回到家里怎么就不能对妻子颐指气使了?”

    “妻子在家里孝敬公婆,照顾子女,打理家务事,准备着热腾腾的饭菜等着相公归来,相公一回来就能享受到家庭温暖,妻子付出的并不比相公少,为什么就要被相公颐指气使?再说了,妻子也可以赚钱。”

    夜无极沉默。

    细细地想想,觉得她的话貌似也是对的。

    不过他没有享受到这种家庭温暖,因为他还没有真正的家室。

    年纪太轻,无法理解。

    “嫂嫂在乡下听说种了很多菜来卖,的确可以赚钱。”夜无极这一句不知道是褒是贬。

    “人,只要四肢健全,肯努力,就不会饿着,就不会穷。谁的事业不是靠着自己闯出来的?不过,在你们这里,得需要政治和平。”朝廷要是压榨百姓,就算再努力,都是吃不饱穿不暖的。

    夜无极又是一顿,觉得她这句话有点深奥,但又相当的浅显,一听便能明白,也非常的有道理。

    “抬起头来!”

    夜无极忽然说了一句。

    呃?

    寒初蓝有点跟不上夜无极的心思变动,这个少帝比她还小两岁呢,怎么觉得他比她还要成熟?唉,这当皇帝的,果真一个比一个难捉摸。

    心里腹诽了一圈之后,寒初蓝才抬起头望着夜无极。

    “你绝对不仅仅会写自己的名字!像舅父一样,深不可测,怪不得……”夜无极说到这里便停顿下来,锐利的眼神把寒初蓝的脸皮都扒了一层下来,才越过了寒初蓝大步离去。

    莫名其妙!

    夜无极一走,寒初蓝就赶紧爬起来。

    谁知道夜无极在这个时候转身,说一声:“平身吧。”那个吧字还没有落地,瞧见寒初蓝自己站爬起来了,顿时脸色又是一阴,可是寒初蓝已经没有留意他了,拉抱起夜君瑜就急急地往大殿里钻去。

    望着那抹娇俏的身影没入殿中,夜无极眸子变得更加的深不可测。

    “皇上,这个世子妃真的很不懂规矩。”

    “但她也没有过份失礼。”

    夜无极说了一句,扭头在奴才们的簇拥下离开了朝阳宫。

    少帝一走,朝阳宫就恢复了嘈杂。

    夜千泽等到寒初蓝进来,问她:“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再吃?”

    寒初蓝摇头。

    “那我们走吧。”夜千泽不喜欢这样的宴会,寒初蓝也不喜欢,一边让他拉着离座,一边问着:“可以走了?”

    “皇上走了,就自由了,想走便走,还想吃的可以留下来吃到今天晚上。”

    “那咱们快走吧。”

    “嗯。”

    夜千泽向周妃说了一声,就带着寒初蓝离开。

    ……

    “见过世子,世子妃。”

    一进长风苑,便见八女二男迎出来,向夜千泽和寒初蓝恭恭敬敬地行礼。

    寒初蓝顿住脚步,望望向自己行礼的二男八女,又看看身边的男人,没有看到他眼里的不悦,再看那十个行礼的人,女的都在十六岁到二十岁之间,穿着丫环的衣服,男的,她认识。

    是小五和小七。

    于是她明白了,这些人都是夜千泽安排进来的。

    “都起来吧。”

    寒初蓝说了一句,在这些人起来后,她便把夜千泽拉进屋里,一进屋里就问着:“都是你安排的吧?”

    夜千泽笑着把她一搂,娇软的身躯就落入他的怀里,他不客气地低首在她的脸上亲了一记,寒初蓝用力地推着他,“门都没关,你能正经一点吗?”

    “关上门就可以亲了?”

    “夜千泽!”

    “我娘子那么聪明,都猜出来了,何必再问。”夜千泽在爱妻变脸之前,爱怜地又亲了她一记,低柔地把她圈紧在自己的怀里,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说道:“就算这是我的家,可我不能相信那些人。这些人,是我安排来的,让周妃吩咐管家一声,他们便成了我们长风苑的人。”

    寒初蓝身子放软,靠在他的怀里,心疼他在自己的家里,都不敢相信任何人,知道是那场大火留给他的阴影。她心疼地包住了他圈着她腰肢的手,轻轻地说道:“千泽,总有一天,我们身边的人,都是值得我们信任的!”

    夜千泽浅笑,“我相信我娘子能办到的。”

    “春梅和春兰呢?”

    “还给周妃了。”

    “周妃会不会不开心?”

    “她是个善解人意又心善的人。”夜千泽只说了一句。

    “你也知道她好?”

    “她是好,可惜不是我母妃,我母妃比她更好。”

    那是自然的,在孩子的心里,自己的母亲永远是最好的女人。

    寒初蓝倒是没有和夜千泽辩论这个问题。

    “累了吧。”

    夜千泽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温柔地问着,“我抱你回房休息片刻。”

    “我自己可以走。”

    “可我喜欢抱你。蓝儿,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没有长多少两肉。”

    “我要是满身横肉,就轮到我抱你了。”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我才不要满身横肉。”寒初蓝笑着。

    “我不介意。”

    “我介意。”

    “女人就是爱美。”

    “在你面前,不爱美也得爱美。”

    “蓝儿,我就知道你一直在嫉妒我比你好看。”

    “是呀,我嫉妒,嫉妒到恨不得扒了你的脸皮贴到我的脸上来。”寒初蓝伸手捏一把他的俊脸。

    “我舍得你也舍不得。”

    “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你不喜欢吗?说起来比你写的好多了,你一句句的‘同上’,也亏你家相公我聪明,否则还真不知道你写的是什么东西。没见过像你这么懒的人,想我就想我呗,多写几个字都嫌麻烦。”

    寒初蓝呵呵地笑。

    她是习惯使然。

    以前她喜欢抄录唐诗宋词,遇着是同一个作者写的,她就省去了作者的名字,写上“同上”两个字,便知道是谁写的了。

    当然了,也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意思。

    “明天还有没有宴会什么的?”

    “你还想去?”

    “不想,如果没有了,咱们到处走走吧,还没有逛过帝都呢。”寒初蓝说道,也想考察一下市场,在哪里建造酒楼生意更好?

    在王府里,不用种菜,不用种地,她无聊,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

    “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其他的事情,咱们不再管了。”夜千泽宠溺地说道。

    寒初蓝愉悦地搂住他的脖子,庆幸自己嫁了一个好男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夜千泽还真的只管带寒初蓝去玩,其他事情,重要的,他晚上会偷偷地出去办,不重要的,都交给自己那些暗卫忙去。至于拜年,他只去了楚王和陈王两位伯父家里坐了坐,其他皇亲国戚,他压根儿不想去。

    这样的事情由周妃去周旋,夜沐也是不管的。

    原本寒初蓝应该跟着周妃去与京中贵族打交道的,夜千泽总是带着寒初蓝出府,让周妃找不到人,只好作罢。

    太皇太后还召过寒初蓝两次进宫,因为有夜千泽陪着进宫,太皇太后倒是没有为难寒初蓝,只是轻责夜千泽过于宠妻,要求夜千泽让寒初蓝学规矩,夜千泽左边耳进,右边耳出。

    少帝夜无极对夜千泽也是极为亲近,几乎天天都要召夜千泽进宫,夜千泽每次进宫,都是见着了少帝,随口说上几句话,就借口溜了,让夜无极觉得他一心想除掉的堂兄就是一条泥鳅,滑溜溜的,很难抓住。

    转眼间,便到了年初六了。

    朝廷会在年初八恢复朝务。

    古代的朝廷其实和现代的政府机构差不多,也有节假日。

    也是,现代的政府机构都是沿袭着数千年的文化及经验,一步步积累下来,然后经过不断地改变,不断地完善,才会越来越好。

    这天傍晚,夜千泽带着寒初蓝牵着蓝骑到城外去溜达了一天,刚刚回府,就看到李氏在王府门前来回地走动着,好像在等人,又好像有急事似的。

    见到夫妻俩回来了,李氏顺着台阶迎下来,脸上就扬起了慈祥的笑,笑着说:“泽儿,蓝儿,你们回来了。”

    “娘。”

    寒初蓝亲热地叫了一声。

    李氏上前就拉起她的手,笑着对夜千泽说道:“泽儿,娘想和蓝儿说点事。”她在这里等着,就是为了等寒初蓝的。

    寒初蓝猜到婆婆有重要的事情,笑着让李氏拉着她先进府,朝李氏居住的院子走去。在进了院子之后,李氏让下人们都退下,她把寒初蓝一直拉回到自己的房里,关上了房门才放开寒初蓝的手。

    “娘,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欺负你了?”寒初蓝看到李氏那般的谨慎,以为李氏被人欺负,关心地问着。

    李氏把寒初蓝拉到了床前按寒初蓝坐下,她便去打开一个箱子,不知道在箱子里找什么,找得很是心急的样子。

    “娘,你要找什么?”

    寒初蓝不解地问着,婆婆今天特别的怪。

    李氏没有答她,继续翻着箱子,半响,她从箱底找到了一本书册,转身回到床前,风韵犹存的脸上竟然染上了红色,显得极不自然的。

    寒初蓝更加不解地看着她。

    “蓝儿,刚才周妃找过娘了。”李氏把那本书册递给寒初蓝,红着脸说道:“这本书册,你先藏好,回到长风苑里,躲进房里再细细地看看。”

    “什么书这么神秘?”

    寒初蓝接过书册,随意地瞟了一眼,然后双眼圆瞪,脸上刷地就红了起来。

    “娘,你怎么会有春宫图的?”

    “蓝儿。”李氏的脸更红了,一把抢过春宫图册就往寒初蓝的怀里一塞,低声说道:“这是周妃给我的,周妃说你和泽儿成亲半载了,还不曾圆房……王爷想抱孙呢。周妃又不好意思说你们,便把娘找去,让娘把这本书册给你,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让你和泽儿赶紧圆房。”

    寒初蓝的脸红得难以形容了。

    她和夜千泽没有圆房,公婆也盯着。

    “娘一早就瞧出你和泽儿虽然恩恩爱爱的,可还没有夫妻之实。以前娘见你身子弱,发育不好,想着先让你养好身子骨再说。经过半年的调养,娘看你身子已经基本长成了,蓝儿,你也该和泽儿行周公之礼了。再这样下去,谁知道太皇太后又会怎样为难你们?成亲一年,没有传出喜讯,太皇太后就会往你们长风苑里塞女人了。泽儿可以拒绝一次,不可能次次拒绝,那样会让他和太皇太后的关系更僵的,太皇太后本来就不喜欢他。”

    寒初蓝红着脸不说话。

    她的大姨妈结束已经有三天了,这个时候也是可以圆房了。

    “蓝儿,娘本来不想管你们的私事的,可是如今这形势,你们还真的不能再这样做表面的恩爱夫妻。”李氏解释着自己不是想管小辈们的私事。

    寒初蓝红着脸小声说道:“娘,我知道了。”

    李氏望着她,哦了一声,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送了寒初蓝出了自己的房子,看着寒初蓝往长风苑走去,直到寒初蓝的身子看不见了,她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希望寒初蓝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寒初蓝回到长风苑的时候,没有看到夜千泽在院子里等她,让她微微地松一口气,真担心被婆婆要求圆房,一回来就面对相公那张妖孽脸,她怀里还塞着那本春宫图呢。

    “世子妃,你回来了。要不要吃点什么,星月给你做。”星月是夜千泽安排进来的八名女子之中年纪最大的,二十岁了,长得很高大,要不是看到她胸前隆起的胸脯,寒初蓝都会以为她是个男人呢,因为她像夜千泽一样高大。

    星月不仅高大,也很美,能文能武,据说在暗卫之中还是个算数的佼佼者,夜千泽安排她跟着寒初蓝,意思也很明显了,让星月成为第二个怀云。

    寒初蓝不敢把这些人当成婢女,而是当成了兄弟姐妹,不过星月不太好相处,对她虽恭却无敬,说话永远是平板着脸,一板一眼的,好像对她有着非常大的意见似的。

    寒初蓝摇头,一边张望着,一边说道:“我和千泽在外面的酒楼吃过了。星月,你家主子去哪了?”他们天天外出,天天都在帝都各大酒楼吃过饭才回来,寒初蓝既然打算开酒楼,就要先知道那些竞争对手的底子有多厚,正所谓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打仗是那样,做生意也是一样的。

    星月平板着脸,老实地答着:“主子给世子妃提洗澡水去了,小五和小七要帮忙,被主子拒绝了。”说着,星月睨了寒初蓝一眼,那眼神里有着轻责,大概是觉得寒初蓝不该让她尊贵的主子天天提洗澡水吧。

    小五和小七是知道夜千泽天天如此的原因,星月等人都不知道。便觉得寒初蓝犀利,压制着自家相公。所以才会对寒初蓝有恭无敬,就算他们必须无条件地保护寒初蓝,潜意识里依旧把夜千泽当成了真正的主子。

    再者,有哪个当相公的,天天晚上给娘子提洗澡水的?

    夜千泽不仅是亲自替寒初蓝提洗澡水,连热水都是他亲自去烧,好像假借他人之手,寒初蓝又会遭到毒算似的。

    “哦。”

    寒初蓝哦了一声,就朝房间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世子妃。”

    星月淡冷地叫了一声。

    寒初蓝扭头,温和地问着:“星月,有事吗?”

    星月的脸还是板着,寒初蓝觉得她要是不板着脸,保证会很多男人追求她。“世子妃不应该天天晚上让世子提洗澡水。”

    寒初蓝愣了愣,随即笑着:“就这事?”

    星月的脸板得更厉害了,就这事?世子妃的态度满不在乎的,她瞧着世子做下人的事,她心疼呢,世子妃不是说很爱世子吗?竟然是这副态度。“世子何等尊贵,怎能做着下人的事。”

    “从明天晚上开始,我也给他提洗澡水,便扯平了。”寒初蓝笑笑,转身就走。

    留下板着脸的星月。

    就这样扯平了?

    世子妃的答案……让她非常的不满意!但世子宠着世子妃,她又不能真对世子妃怎么样。

    “娘和你说什么了?”

    寒初蓝推开房门,夜千泽在屏风后面问道,他把烧好的洗澡水倒在浴盆里,正在试着水温。

    关上房门,还把门都塞上了,寒初蓝的身子贴靠在门身上,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圆房就圆房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现在她也心甘情愿成为夜千泽的女人了,不过,让她主动吗?

    夜千泽没有听到爱妻的回应,便从屏风后面绕出来,寒初蓝看到缕缕烟雾从屏风后飘起,脸不自然地就红了起来。

    “蓝儿,你怎么了?娘和你说什么了?”夜千泽走到爱妻的面前,有点不解地看着她的脸红起来。寒初蓝不答话,那双大眼灼灼地盯着他看。夜千泽摸摸自己的脸,问着:“蓝儿,我有什么不妥吗?你的脸红红的,是不是不舒服?”

    说着,夜千泽就伸手来探她的额。

    “我没事。”

    寒初蓝拿开了他的手,从他的身侧走过。

    夜千泽跟着她,体贴地说道:“蓝儿,我帮你打好洗澡水了。”

    寒初蓝忽然顿住脚步,转身,又用大眼盯着他看,心里想着,是等他主动还是她主动?大家都没有经验,可她活了两世,前世受的教育又较为开放,她想,她应该比他懂得多吧?再说了,他的脸皮还是不及她的脸皮厚,还是她主动吧。

    这样想着,寒初蓝决定了,她扑倒夜千泽。

    “蓝儿,你有心事?”

    夜千泽的俊脸凑到寒初蓝的面前,凤眸深深地瞅着她,把她刚才脸上的变化都尽收眼底。娘把她叫去,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千泽。”

    寒初蓝忽然娇嗲嗲地叫了一声。

    扑倒之前得调调情,弄点浪漫的气氛,这样吃起来水到渠成。

    夜千泽剑眉一抖。

    他依旧灼灼地锁着她看。

    “千泽,你,你觉得我美吗?想不想亲一口?”寒初蓝的声音还在嗲着,嗲得她自己都起了鸡皮疙瘩,一抖,落满地。她不是那种会嗲的女人呀。

    夜千泽抽脸,两道剑眉在一抖一抖的。

    “蓝儿,你没事吗?”

    寒初蓝的脸又红了起来,不再嗲着声音,从怀里抽出了那本春宫图就往他的手里塞去,小声地嘀咕着:“原本想调调情,弄点气氛的,可我不是那种会嗲的女人,算了,我先洗澡去。”

    说着,寒初蓝赶紧躲进屏风后面去。

    夜千泽垂眸看着爱妻塞到他手上的春宫图册,然后妖孽脸也红了起来,明白爱妻刚刚的不自然从何而来了。

    把春宫图册一扔,夜千泽跟着转进屏风后。

    春宫图册,他早就看了数遍,什么招式都记着了,就等着实战操练。

    “蓝儿,可以了吗?”

    屏风后面传来夜千泽暗哑低沉的嗓音,他等着圆房等了很长时间了。

    “我说不可以,你还愿意再等下去吗?”

    “我说过了,不管要等多长时间,我都愿意等的。”

    寒初蓝不说话了。

    片刻,屏风后面隐隐地传来了微微的喘息声。

    ……

    夜千泽穿着一袭白色的里衣,披散着头发。

    被他抱出屏风的寒初蓝同样是一袭白色的里衣,披散着瀑布一般的青丝。

    夫妻俩洗了一个鸳鸯浴。

    不知道是热水太热,还是情太浓,两个人如玉一般的脸上都染着红潮,男的越发的妖孽,女的越发娇美。

    把她轻轻地放躺在床上,夜千泽坐在床沿上,凝视着她,把她的娇美,把她的羞涩都烙入眼底,烙入心头,修长的大手爱怜地又带着烈火,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抚着,燃烧起来。从她的脸上一寸一寸地游移,来到她的唇上,在她略为红肿的唇上流连很久,才滑到她光洁的下巴。如今的她,下巴不再尖尖的,圆润了些许。手指沿着下巴再往下移,而他的身子也随着他的手指移动,慢慢地俯下身去,再一次吻上她红润的唇瓣。

    颀长健壮的身躯覆上了柔软的身子。

    寒初蓝很想主动的,可她实在是太紧张了。只得放弃了主动,反正做这种事,还是让男人来主导好一点。在夜千泽温柔深情又猛烈的攻势下,寒初蓝慢慢地放松了心情,不再紧绷着身子。她相信,他一定会很温柔的,绝对不会弄痛她的。

    到后来,寒初蓝也想不到了什么,脑里一片浑浊,只知道自己的身子在夜千泽的温柔攻势下,变成了一团火,熊熊烈炎焚烧着她,也烧着夜千泽。她除了还能喘气之外,就什么都忘记了,只知道攀附着夜千泽,在夜千泽的带领下,一步一步地探索着人世间最原始的乐曲是如何谱写的。

    红色的纱幔慢慢地散落。

    烛火一直燃烧着,久久不灭。

    从高空中荡回了地平线,寒初蓝被烧成灰烬的灵魂又重生了,她扭头,看到她的长发与夜千泽的长发绞在一起,轻轻地笑了起来,原来这便是结发的意思。

    爱怜的大手落在她的脸上,夜千泽低柔的声音轻轻地在她的耳边回荡着:“蓝儿,你还好吗?”

    寒初蓝嘀咕着什么,夜千泽没有听清楚,垂眸,柔柔地看着已经在刚才的烈火焚烧之中和他有了夫妻之实的小妻子,捕捉到她脸上的红潮未退,他眼里的温柔更深了,浓烈得可以拧出水来。

    “还活着。”

    寒初蓝又嘀咕着,夜千泽这次才听清楚。

    他低低地一笑,搂紧她,哄着:“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