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夫人笑道:“九弟妹别光说我,你也要赶早!”

    国公夫人替钟未央答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急!”说话时,伸手在钟未央手背上拍了拍,掌心温暖、细润。

    钟未央笑着没说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过了一会儿,五少夫人等人都来了。一眼看见很久没露面的大少夫人,大家的表情都从惊讶变成惊喜,少不了又是一番说笑。

    “大嫂这气色,啧啧,比我都好!”六少夫人大着嗓门笑道,笑眯了眼。

    满屋里,言笑晏晏,不知辛酸为何物。

    ——

    次日,钟未央正核算账册,青梅院的大丫鬟青竹来了,赶得很急,说话还有点喘,说道:“礼部侍郎涂老爷家眷涂夫人来了,涂夫人特意说,想见见九少夫人。”

    钟未央不急不缓地搁下了笔,抬起头,笑容清浅,如暗香浮动,问道:“涂夫人以前来过国公府吗?”

    青竹见钟未央面上含笑,她连忙也回了一个笑容,答道:“没有,是第一次来。特意为了答谢夫人上次在路上的相救之恩。”

    钟未央抿着嘴,站起身来,面上哂然一笑,心想:说成相救之恩,未免重了些。不过是顺路帮个忙罢了。

    钟未央吩咐了两句,便出了院门,乘肩舆去了青梅院。

    进了门,钟未央顺着看了一眼,见到一个身穿大红色绣花鸟衣裳、翠色罗裙,头戴金丝凤凰,插着金灿灿的步摇,眉间贴着红梅花花钿的年轻妇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生一双一字眉,却故意剃了一部分眉毛,而画成弦月弯钩眉,一双媚眼,一张红得灼眼的樱桃小嘴,尖尖的瓜子脸。给钟未央的感觉就是:生得并不俗,但是打扮得很俗气、很刻意。

    “母亲,涂伯母。”钟未央作为晚辈,一一地行礼,打招呼。

    涂夫人殷勤道:“我和你娘有缘,命格也差不多,如今又将要做亲家了,亲如姐妹,你不妨叫我一声姨母吧!也不枉了这一场缘分!”此处的缘分,指的就是她和钟太太都是做继室的事。

    有时候别人的热情像花蜜,又香又甜,但是有时候也会像淤泥,让人避之不及。钟未央笑一笑,没答腔,把清亮的目光看向国公夫人,显得乖巧。

    国公夫人大大方方地笑道:“阿川,过来给我捏捏肩膀。我和涂夫人也是头回相见,多的是话聊,你小孩子家家的,在一旁听一听。”

    “是。”钟未央笑着答应,端庄地走到国公夫人身后,很专心的捏肩、捶背,目光不朝涂夫人看。

    涂夫人白献了一番殷勤,心头有些恼怒,但是不好发作,眼睛的深处冷了片刻,随即又恢复如常,笑道:“国公夫人得此佳媳,又听话,又孝顺,真是让人羡慕。”

    国公夫人抿了一口茶,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都是缘分。”

    涂夫人立马接话道:“可不就是缘分吗?我能在大相国寺到京城的路上遇上国公夫人,也是天大的缘分!仰慕多时,不知道听说了国公夫人的多少佳话,今日总算得以相见!”笑容灿烂,语气甜得像蜜糖一样。

    钟未央看了一眼,心下觉得:可惜嘴巴太红了、太小了,话好听,样子不好看。红唇美人大概适合安静、冷艳,不适合这么殷勤、啰嗦。

    反正,凭着直觉和第一印象,钟未央对涂夫人感觉不喜欢。有种太做作、太献殷勤、太黏的感觉。

    国公夫人笑容很平常,笑道:“外面的传言并不可信。那天路上的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涂夫人太过谦,倒不必如此客气。”

    涂夫人笑道:“有缘才得以相会,我跟钟太太是亲家,钟太太又与国公夫人是亲家,这月老的红线牵的喔!呵呵……”她用翠色丝帕掩着嘴笑了一阵,接着说道:“能和国公夫人做上拐弯的亲戚,实在是缘分不浅,我这不是客气,而是高兴!”

    涂夫人的话多半是恭维,国公夫人语气越来越清闲,平平常常的样子。话说多了,一直拖延到中午,国公夫人随口提道:“请涂夫人留下来用饭。”

    涂夫人毫不推辞,立马答应。

    国公夫人此时语气变得有点懒,笑道:“阿川站了这半天,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元嬷嬷,让人去请六儿媳妇过来,让她陪着涂夫人。”

    “是!”元嬷嬷恭敬地答应。

    钟未央告辞道:“晚上再来给母亲请安。涂伯母,容我失陪。”

    “不必客气。”涂夫人依旧笑容满面。她很想拉住钟未央的手,以长辈的身份亲热和打趣一番,可惜钟未央站得离她有点远。

    钟未央步伐款款,先出了门,元嬷嬷随后。

    出门后,钟未央听见一些窃窃私语。青梅院里的丫鬟们都挺活泼,她们悄声笑道:“这个涂夫人真是会上赶着巴结!”

    看见钟未央出来,她们也不怕,接着说。可是眼睛一下子看见了元嬷嬷,她们就立马闭了嘴,声音戛然而止。

    元嬷嬷安静地朝小丫鬟们看了一眼,目光很严厉。

    钟未央回到平蒙院,抱住恩姐儿,额头顶着额头,亲昵一番,忍不住打个呵欠。太久没说话,就容易累。

    赵嬷嬷端来一盏红茶,好奇地问道:“涂夫人人怎么样?”

    钟未央语气轻描淡写,答道:“当大哥的岳母,并不糟蹋。”显然,并不感兴趣。

    赵嬷嬷眼睛一瞪,心领神会,啰嗦道:“这有些人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多说,就是惹人喜欢,让人看着就舒服!这有些人啊,说得多,假情假意的,就算再会巴结,再会献殷勤,也不得人心……”

    司徒明刚走两三天,赵嬷嬷就恢复原形了!又啰嗦起来了!

    赵嬷嬷越是啰嗦,钟未央就越想打呵欠,连忙制止道:“嬷嬷,快去安排午饭吧!我和恩姐儿都饿了!”

    赵嬷嬷嘟起嘴,把两只手捏在一起,摆在腹部,发愁地说道:“嬷嬷老了,现在连少夫人也不爱听嬷嬷说话了。”

    大概是被司徒明嫌弃久了,赵嬷嬷越来越自卑了!钟未央笑得眉眼弯弯,乐不可支,忍俊不禁地说道:“嬷嬷别啰嗦!”一边笑着朝赵嬷嬷摆摆手,意思是让赵嬷嬷快点出去安排午饭。

    恩姐儿也笑嘻嘻的,学着钟未央的样子,朝赵嬷嬷摆手。

    赵嬷嬷原本一脸的愁相,这会子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急忙忙地走出去了。

    钟未央笑着摸摸恩姐儿的耳朵,夸赞道:“恩姐儿越来越会玩了!”

    恩姐儿伸着小手,抱住钟未央,呵呵地笑。

    两人,一大一小,嘻嘻哈哈的,在大炕上打了几个滚,都相当活泼。

    ——

    六少夫人刚送走涂夫人,就急忙忙地来找钟未央诉苦。

    她飞快地摇着团扇,一副难受得不得了的样子,嘟嘴说道:“真是的!什么人都让我去相陪!四个字,简直‘俗不可耐’!九弟妹倒是会偷懒,那涂夫人每说十句话,就有五句话里带有‘她是你亲戚’的意思!我耳朵都听烦了!太无聊了!九弟妹真坏!”

    钟未央弯着眉眼笑,乐不可支,牙齿又白又亮,说道:“没想到六嫂也怕多说话!”

    六少夫人伸着手,来打钟未央,口中抱怨道:“九弟妹越来越坏了!”

    钟未央一边笑,一边躲闪,又打趣道:“六嫂回去再撒娇!美人的心思,我不懂!”

    两人正闹得欢乐的时候,气氛突然凝冰,欢乐戛然而止,尴尬和肃静上演!

    “哐当!”恩姐儿小胖手抓起茶杯,朝六少夫人扔了过去!

    六少夫人“哎哟”一声,伸手捂住额头,大声喊痛,茶杯落在青石砖上,砸得粉粹,幸好茶是冷的,茶叶和水散落在地上,狼藉不堪。

    这已经不是恩姐儿第一次为了维护钟未央,而出手打六少夫人了!以前使用小拳头,那时候还让人觉得可爱和好玩,没想到这次是用茶杯砸!

    孙嬷嬷目瞪口呆,心里瞬间凉透,意识到自己没有看住恩姐儿,是自己犯大错了!“扑通”一声,她连忙双膝跪下,一脸愁相。

    钟未央这会子没空搭理孙嬷嬷,先吩咐赵嬷嬷:“抱恩姐儿去暖阁里。”然后凑近去,察看六少夫人的伤处。

    恩姐儿眸子还在瞪着六少夫人,带有恼怒。赵嬷嬷抱起恩姐儿,去了暖阁。秋香、如许连忙去拿伤药去了,又派了人去请太医。

    恩姐儿这一茶杯砸下去,动静可不小。

    六少夫人天生怕痛,上次五少夫人就形容过:“就是格外怕疼些!就连蚊子在她手上叮一下,她都能骂半天!”这会子,六少夫人眼睛通红,流着热乎乎的眼泪,一直哭。尹嬷嬷也在一旁陪着哭。

    钟未央没多说话,脸上的神情却是格外愧疚,把六少夫人的手稍稍移开,观察了伤处,见只是淤青,有点发紫,并没有发现红血丝,她稍稍地松了口气,轻声告诉道:“六嫂,别怕,没有破皮,并没有见血。”

    六少夫人继续嚎啕大哭。

    钟未央心情很无奈,表情也快要哭了,接过小丫鬟递来的温帕子,帮六少夫人擦干了皮肤上的水渍,然后轻轻地涂药膏。

    六少夫人一边哭,一边抱怨道:“恩姐儿也欺负我!这下子半边脸都肿了,岂不难看死了?”

    钟未央听见这话,差点就笑了出来,抿着嘴,勉强忍住了,道歉道:“六嫂,对不起。”

    祝今天生日的所有小伙伴,生日快乐!富有、愉快、幸运、健康!无忧无虑,实现梦想!

    晚安了!或者,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