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未央没有躲走,不过她侧了一下身子,面朝着亭子外面,像是在看风景,眼前出现的是松树,而不是另一拨人。克制着胸腔里的难受,要不是为了避免双方以后见面尴尬,她一定早就跑走了!

    仅仅过了一会儿工夫,那些丫鬟、婆子们就手脚麻利地把一切都收拾干净了,丫鬟又点燃了一味浓郁的香料。

    钟未央没有回头,并不知道背后的那些人在做什么,她此时很想元嬷嬷派人来喊她一声,她就可以立马离开了。

    背后忽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我多有打搅,希望你不要见怪。”语气十分礼貌,声音又十分淡雅。

    钟未央把身体侧转回来,一眼看向那个虚弱的女子,不由得睁大了眸子,目不转睛。两人互相看着,心里都十分惊讶。

    天大地大,世上很可能存在跟你模样相似的人,毕竟大家脸上都只长了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但是突然面对面地看到一个和自己相像的人,心里不禁掀起了惊涛巨浪,脸上都呆愣住了。

    钟未央又仔细地打量了对面那女子的脸,看了一分钟之久,然后她稍稍放心了,因为对方只是第一眼看上去很像自己而已,其实五官并不一样,而是因为两人脸型像,又梳了同样的发型,所以第一眼看上去会有错觉。

    钟未央镇定下来,微笑着说道:“我不会见怪,何况我也不是这个亭子的主人,我歇一会儿就要走。”毕竟刚才见到了对方的窘迫模样,所以钟未央这会子没有去问对方姓甚名谁、是哪家的少奶奶。

    那名年轻女子可能也是觉得尴尬,朝钟未央笑了一下之后,就没再说话。

    钟未央也对她笑了一下,属于无声的微笑,然后又侧过身,看着亭子外面。

    刚才在山脚下觉得很热闹,但是这会子身处这最高峰的大殿外面,听着风吹松树的声音,又很清静。钟未央默默地想着:一定是寺里的和尚设了限制,只让达官贵人到这个地方来。

    又坐了一小会儿,钟未央打算离开,但是背后已经传出脚步响,对方没有再打招呼,就先走了。钟未央远远地望着她们的身影,发现那些人已经打算下山了。

    这时,一个粗粗壮壮的婆子突然多嘴道:“奴婢看,刚才那个少奶奶多半是怀有身孕了,所以特意来寺里还愿的!”她还想再多说什么,清江对她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那婆子不得不闭了口。

    然后那婆子在心里跟自己赌气,低着头,愁眉苦脸地琢磨着:别的少奶奶、夫人们都喜欢听闲话,还越粗越好,偏偏咱家的九少夫人竟然不喜欢,我原本还想说几句热闹的话,讨个打赏,让九少夫人也认识我这个老婆子,这下子真是一点门路也没有了。

    钟未央没有搭理她,也没去关心她说的话,此时人少了些,香料的味道也被风吹走了,她觉得呼吸顺畅了一点,于是越发安静下来,静静地等着国公夫人从大殿里出来。

    “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大丫鬟青蕊带着一个婆子走过来,笑着告诉道。

    钟未央站起身,离了亭子,她们一路上只遇见了几个扫地的和尚,除了和尚,大概就只有那叽叽喳喳叫着的鸟儿了,这里也太清幽了些!

    没有回大殿,钟未央随着青蕊,进了一个小巧的禅堂,国公夫人和元嬷嬷正坐在一张乌木桌旁。

    国公夫人一见钟未央,就笑着问道:“好些了吗?”

    元嬷嬷连忙站了起来。钟未央在国公夫人旁边坐下,笑了笑,答道:“好多了,吹了会风,头就清醒了。”

    国公夫人拍拍钟未央的手,说话声音听起来也像是累了,说道:“咱们吃点斋饭就下山。”

    国公夫人正这么说着,婆子们已经用托盘端了几个小碗进来。钟未央看了一眼,只见有蘑菇、豆腐、芹菜、竹笋,以及大蒜、辣椒、姜等配菜,虽然是素的,但是并不寡淡,反而颜色油亮,闻起来也很香。她仅仅看着,不禁觉得这菜比郭厨娘做得还好!

    屋里那些丫鬟、婆子被菜香味引诱得偷偷地吞了吞口水。

    国公夫人大概是来庙里次数多了,她一脸的平常,优雅地拿起筷子,慢慢地品尝着。两个人在吃饭,但是屋子里几乎没有声音。

    钟未央尝了尝菜,发现自己很喜欢这味道。

    国公夫人目光朝钟未央看过来,见钟未央正抿着嘴笑,那感觉,就像孩子在吃糖一样,她脸上不禁也露出笑意来。

    见国公夫人放下了筷子,钟未央也跟着停下了筷子,虽然她还没吃饱、没吃够。

    下了山,回到马车里坐下,国公夫人脸色愉快,握着钟未央的手,微笑着打趣道:“阿川肯定在打庙里那个厨子的主意!”

    钟未央露出洁白的牙,眸子亮晶晶地看着国公夫人,弯着眼睛笑道:“这里的斋菜很美味!”

    国公夫人把钟未央搂进怀里,拍拍她的背,笑容十分开怀。元嬷嬷坐在一旁,把眼睛笑成了一条缝,用帕子掩着嘴巴,一直笑、一直笑,像是停不下来。

    马车行到半路上,突然被人拦住了。

    “吁!”赶车的车夫连忙勒住了马。

    钟未央在马车里听见外面有人在请求帮忙的声音,这边国公府的侍卫们说话很严厉,在质问那些人的身份。元嬷嬷稍稍地掀开了一点窗帘子,在往外面看。

    国公夫人握着钟未央的手,在她手背上拍拍,目光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让钟未央不要担心。

    钟未央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一下,安静地坐着,听着外面的响动。因为眼睛看不到外面的情形,所以一切声音都被放大了,耳朵变得格外的灵敏和专注。

    侍卫们已经盘查完了,走过来,在马车外面禀报道:“禀夫人,是礼部侍郎涂老爷的家眷,因为马车坏了,故意拦了国公府的马车,想要同行。刚才小的已经告诉他们,这是镇国公府的人,他们已经退开了,不敢再纠缠。”

    国公夫人朝元嬷嬷说道:“既然是女眷,让她们去后面的马车里吧。”

    “是。”元嬷嬷下了马车,去吩咐事情去了。

    国公府今天出行有三辆马车,第一辆坐着国公夫人、钟未央和元嬷嬷,第二辆里头坐着大丫鬟和有头有脸的管事娘子,第三辆里坐着十来个粗粗壮壮的随行婆子。

    元嬷嬷把第三辆马车里的人分出来一半,让她们去第二辆马车里挤一挤,还留下了一半的婆子,让她们与涂家的女眷一起。

    元嬷嬷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安排完了,立马又回了马车里。

    外面并没有什么响动,安安静静的,很快,马车又跑了起来。

    礼部侍郎,涂家!就是钟痕未来的岳家!钟未央心里明白,嘴上没说什么,没有任何要去亲近的意思。坐久了马车,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竟然犯困了。

    “来我肩膀上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到家了。”国公夫人搂着钟未央的肩膀,和蔼地说道。

    钟未央考虑了一下子,然后很乖地把头靠在了国公夫人的肩膀上。

    她闭上眼睛之前,看到元嬷嬷正抿着嘴在一旁笑。她没再想太多,伸出左手,亲近地抱着国公夫人。国公夫人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透着温馨。

    ——

    进了城门,在侍卫的指挥下,马车车夫赶着第三辆马车朝另一个方向走了,涂家的家丁们骑着马,连忙也跟了上去。

    这一切安排,根本就轮不上第三辆马车里的涂夫人插嘴。镇国公府的侍卫们就是有这份傲气,不把那些官夫人放在眼里。

    涂夫人发现马车是驶向涂府时,心里不禁涌起一阵失望,但是当着镇国公府一干婆子的面,她不方便表露出来。回了涂府,她立马吩咐管家,让准备上等的谢礼,还要给镇国公府送谢函,这么大张旗鼓的,就是为了去拜访镇国公夫人!

    等到涂老爷下了官衙,回了家来,涂夫人便向他抱怨道:“亏你还找了钟家当亲家,可惜一点用也没有!”话虽是抱怨的话,但是她的语气已经超出了抱怨的范畴,而达到了埋怨和嘲讽的境界!明话说的是钟家没有用,暗地里的意思也是责怪涂老爷办事没用!

    涂老爷问道:“怎么了?夫人为何突然这么说?”他明明听懂了,但是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涂夫人瞪起眼睛,阴沉着脸,不悦地说道:“我们家的马车半路上坏了,家丁们拦下了别人家的马车,没想到正好就是镇国公府的人!我还听见镇国公府的侍卫回话时,喊了‘夫人’两个字!可不就是国公夫人吗?镇国公夫人是钟家的亲家,我们也是钟家的亲家,算起来,咱们与镇国公府也不外道了。可是人家对我一点客气也没有!虽说伸出了援手,却是让我们跟粗使下人同乘一辆马车,等回了城,更是一声招呼也没打!你说说看,人家是不是没把咱们涂家放在眼里?”

    涂老爷呼出一口浊气,皱着眉头,垂下了眼睑,低头看着桌上的茶盏,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那钟家大女婿是原配所生,如今的钟太太是继室,两人并非亲母子,关系能好到哪去?镇国公府的九少夫人又是钟太太的亲生女儿,你难道还指望她来高看涂家不成?咱们跟钟家结亲,是为了攀上国公爷,至于女眷之间的事情,夫人自己想法子吧!为夫爱莫能助!”

    祝小伙伴们生日快乐!愉快、健康、幸运、富有、无忧无虑!达成最美好的愿望!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