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江北之行,赵勇回去之后和他师傅说是祭拜家人。不过他师傅仍旧和以往一般,丝毫不把他所做的事情当回事,也不闻不问。只是说了声知道,便不再问了。

    返回书院后,赵勇便待在书院中学习,跟着他的人也是在书院中自己练习武艺。他师傅也没有问他接下来打算干什么,何况马上就过年了,他师傅那头也是有许多事情要忙。

    于是赵勇难得的让自己安静下来。有了这安静下来的时间,赵勇便在了书院的图书馆里头。这些年他四处游历,相较于他那几个师弟,读的书还是少了很多,他自觉应该补上。

    已然杀了那军将,剩下的主谋,那便不着急了。赵勇在这静谧中,身心忽然放的轻松起来,心智也在此时慢慢的成熟起来。原先那心中的焦躁,再经历海上见闻以及江北之行后,慢慢的变得平静。他知道,接下来他要做的,可不仅仅是杀一个都虞候那么简单的事,所以,他要好好谋划。谋划之前,那就要静下心来。那韩相公现下就在临安府中,跑是跑不掉的,所以他自己也不用着急。

    书院中很多学子都是和赵勇一样,都是孤儿,都是当初他师傅从大宋各处买来或者捡来的。一到年节,便只能以这书院为家。所以过年的时候,赵勇并不感到孤单。书院以往就是把学子们组织起来,过年的时候让大家开什么联欢会,然后个人进行才艺表演等等,还有写chun联。画年画,诗词歌赋。此时都是一起涌出。当然也有的是把自己在工坊实习时所作的作品拿出来展示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对于这些,赵勇早已习惯,不过身边的姜雷和孟明,倒是对这些格外的感兴趣。没见过的,那便会感到新奇,感到新奇,便会感兴趣。特别是书院子弟在联欢的时候还表演了武艺,更是让姜雷格外关注。须知,这书院的武术一课。教习便是那丘处机,姜雷自然是从这些学子们的表演中看出了一些门道来。

    当然也有学子在联欢的时候提到了眼下大宋和大金之间的战事,有不少学子提到大宋溃败时,都是潸然泪下,抑或义愤填膺。对于这些,赵勇并没有深陷其中,而是冷静的在看着,也并不参与到其中发言。他此时心智已然比这些仍旧在书院中读书的学子们成熟许多,许多事情。他因为知道的多,所以得出的判断,自然是要高出这些学子们的判断了。即便如此,他也能静下心来听这些学子们的议论。听完之后。他觉着书院这些年来仍旧坚持以往的教书路数,那便是凡是不轻易下结论,要搜集更多的证据。看来这都是受了他那师傅的影响了。

    这书院中。要说最让赵勇难忘的,便是那两位颇有xing格的老先生了。一个辛先生,一个陆先生。

    回来的时候。他只看到了陆先生,而辛先生据说是受了朝廷的征兆,去了战事的前线了。当时赵勇也是感慨,感慨这位辛先生一声的矢志不渝,一直都想着光复中原。他游历大金和塞外这几年,看的可是比平素这些待在书院里的学子们知道的多。他不认为辛先生所说的全是对的,所以对于辛先生的愿望,他觉着实现的可能不大。何况,这位辛先生还一根筋的指望现下这赵宋朝廷。

    可就在过完年后,他却看到辛先生又回来了。先生回来了,他自然是要去拜会的。告诉他这消息的是韩毅,魏平那个家伙整ri里都沉浸在算学中,此时大概也是和他一般,待在书院里某处看书。

    “师兄,辛先生回来了,这次竟然没有和陆先生拌嘴。师傅让我们去看看他老人家。我没有寻到三师弟,现下只有咱们俩了。”看到赵勇正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看书,韩毅跑到近前,小声的说了一句。

    “哦,辛先生回来了。那该是去看看了。我不比你们。年前回来的时候,陆先生就嘱咐过我,若是还能看到辛先生,那就劝他一劝。哎,这两位老先生啊!”

    “行了,那咱们就走,三师弟怕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我已经让别人去找了。”

    两人结伴出了图书馆,径自往那辛先生的居所而去。书院给所有的教书先生都准备了寓所,便是把家眷就接来,也是够住的。赵勇当年还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便时常往这辛先生的寓所里跑,现下自然也是轻车熟路。到了寓所,通报一声后,便被下人带到屋子里去。

    …………

    “小勇,哎,你小子总算是把那心魔战胜了。好啊,这就好。可惜了,你却没有赶上朝廷和大金的战事。哎,可惜啊,大好局势,就这般溃散了。”

    辛先生看到赵勇后,先是惊讶,然后就是感叹。当然,感叹的更多的却还是朝廷战事,对于赵勇这四年来的经历,他却和赵勇的那位老师一样,并不怎么关心。

    赵勇打眼看去,这位辛先生可是比四年前自己离开书院是显得更加苍老了,而且jing气神也是差了很多。他不知道这再次出仕的先生为何现下又回来了,据他所知,虽然大宋和大金现下暂时停战,但双方还都在僵持,这战事并没有结束。

    “先生,弟子游历归来,本该跟先生汇报一下的。可是弟子归来之时,却是并未见到先生。此次先生归来,弟子特来汇报。不过弟子倒是觉着先生现下还是该颐养身体,现下天气并未转暖,先生该是多穿些衣物的。”

    “呵呵,你这小子,还是那般会说话。哎,游历什么的,就不用跟我说了,你自己知道便是。你们几个,若说心智,你是最好的。我就是不知当年你为何发了心魔。想来你自有自己的心事了。现下你能回来。便是那心魔已去,跟我说不说的也无妨。哎。倒是为师没有看的开,明明已经知道了这朝廷是那个样子。却还是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啊!”

    面对自己的弟子,同时也是比较熟悉的几个,这辛先生却是有些敞开心扉了。不过他也就是感慨一些罢了,并没有说出什么实质xing的事情来。他现下还是没有把赵勇等人当做可以互相商谈的对象,在他的印象里,赵勇仿佛还是小孩子,还是需要他教导的。

    不过赵勇游历四年,所经历的事情也是不少。自然是从这位辛先生寥寥几句中听出了缘由。想来想去,不过就是自己这位先生不得朝廷重用,亦或是朝廷不堪众望,白白的浪费了这位辛先生的一腔热血罢了。其实这些,他自己那位师傅,也就是那位赵公子,早在平素的闲谈中说的明白了。自己那位师傅平素就告诫过自己,可以不用指望现下这朝廷,所以赵勇很是容易的就理解了眼下这辛先生心中的苦闷。当然。对于这位辛先生的往事,赵勇也是隐约知道一些的。

    “弟子觉着先生眼下还是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国事随繁重,但是总要有好身子。才能应付的了的。不然,自己累垮了,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哎。身体现下就这样了,好是好不了了。国事。哎,国事啊!小勇。你该记得为师曾经跟你说的。为师这一生都在试图恢复中原汉家江山,可惜啊,可惜这朝廷,并非为师所想啊。尽管如此,为师还是要争上一争的。虽然现下这朝廷不行了,但是总会有圣明人君出现的。小勇,你要答应为师,ri后若是有机会,也要致力于恢复中原汉家江山。自汉唐以后,我们汉人就备受胡人欺辱,中原江山,已然沦落胡虏几百年,还有燕云十六州。可惜为师已然身老,不然,为师定要再寻一条路,恢复我汉人江山。你们这几个弟子,有勇有谋的,你当为第一。为师从小看着你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为师看的还是很清楚的。韩小子jing于军法,魏小子jing于算学,不过若要联合众人,集众人之力办成大事,那还需要你。三岁看八十,想来赵家公子也是看的明白了。嗯,老陆大概也是能看的明白了。他们都不说,那就我来说。哎,可惜为师这一辈子都是看不透啊,明明知道朝中诸公都是泛泛之辈,却还要依托那些人。咳,咳咳咳”

    这位辛先生此时似乎在向赵勇倾诉平生的不得志,说到最后,便又剧烈的咳嗦起来,显然,他的身体不是太好。

    “先生教诲,学生自当听命。不过学生还是那句话,先生眼下还是要养好身子,学生还是希望时时能听到先生教诲的。”

    “是啊,辛老鬼,你该听小勇的话。早就跟你说了,眼下这朝廷,指望不上,你还非要强自出头。是不是又有人给你使绊子,若非如此,你肯定不会回来。”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众人一听,都知道这就是那位陆先生了。两个老头,平素在书院教书的时候,就时常拌嘴,此时也是如此。

    “呵呵,陆老鬼,倒是让你见笑了。笑就笑,反正辛某已然如此,不怕你笑话。不过辛谋还算有个盼头,最起码,小勇这小子,或许能实现辛某一生志愿。”

    “小勇又不光是你自己的学生,也是我的,哦,还是赵家公子的。你啊,若我说,还是听小勇一句话,好好将养身子。书院里的那些学子,可都是等着你给他们上课的。你不听逍遥子的,非要出仕。哎,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两位先生,弟子此次便是来探望的。先生若是没什么事,那弟子就先行告退。ri后待辛先生身子好了,弟子再来听辛先生教诲。”赵勇一听这两位老先生没来由的都把话头往自己身上放,便觉着不能再待在这屋子里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虽然做了许多事,自己那师傅也许不知道,但是看来自己那师傅还是很看重自己的。而这两个老头,此时也是没有什么忌讳,就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了。被人夸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赵勇身旁就是师弟韩毅,他觉着老是这样,未免会让韩毅受了冷落,于是便提出告辞。显然,赵勇此时已经学会替别人考虑了。

    “好,你先走。哦,我这里有去年新作一首词,拿回去看看。”

    辛先生说完,便让下人递给赵勇一卷书,显然,那词便是在这书中了。

    赵勇没有当面打开,但和韩毅告退后,出了寓所,便顺便打开来看。马上就找到了那首新作的词来。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哎,辛先生真真是在感叹啊,好似生不逢时啊。师兄,先生是不是要你来做那孙仲谋?”韩毅看完后,不禁问到。

    赵勇看了看自己这位师弟,再想想刚才屋子里那两位老先生的话,忽然觉着自己这位平素看似憨厚的师弟,现下也是长大了的。

    “孙仲谋吗,不是那么好做的。师弟,你若是那鲁子敬,那我便来做那孙仲谋又何妨!”

    “哈哈,师兄,看来我猜的没错,你果然还是有大志向。不过我却不愿做那鲁子敬,我要做便要做那周公瑾。羽扇纶巾,英姿勃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