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问瑶突然笑了起来,她笑得疯狂,笑得丝毫没有母仪之态,上官玄烨皱起了眉头,不解的看着几乎已经癫狂的南问瑶。

    一瞬间的时间,南问瑶突然抬起手,手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金钗,那样尖锐……上官玄烨一愣,只觉得银光一闪,他猛然出手,手边的御笔飞快的飞了出去!

    速度够快但是比起抱着必死决心的人来说,这速度还是欠了一点。南问瑶飞快的将金钗插入了自己的胸膛!哪怕那御笔已经打到了她的手臂,但是那力量竟然没有让她松开手,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她就那么看着他,那样倔强却又决绝的看着他……

    “现在……你信我了吧?上官玄烨……我是南问瑶,我为了你!为了你,我丢失了自己……我也可以为你丢弃自尊,但我……我绝不允许……你践踏……践踏我的……真心……”

    南问瑶笑着说完了最后的一句,嘴角的鲜血已经不停的流下,她缓缓的倒地,眼睛一直盯着上官玄烨,顺着高大的门慢慢滑坐在了地上,然后幽幽的闭上了眼睛……

    双手无力的垂下,那金凤展翅的金钗直直插在她的胸膛上,那一身华贵的凤袍如同一团绽放的海棠一般散在地上……阵序岛才。

    “南问瑶?”上官玄烨猛然站起,好像才从那一刻的愣神中回过神来。

    飞快的上前,南问瑶如同凋谢的鲜花朝后倒在地上,没有一点生气,苍白的躺在那里,上官玄烨忙查看了她的脉搏……虽然很微弱,但是还没有断气!

    “叫太医!快叫太医!”上官玄烨怒喝一声,一把将南问瑶抱了起来,冲向了床边。

    风行第一时间已经带了太医过来,当朝皇后谁敢有丁点马虎。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诊治,外面日头已经高高挂起,天已然大亮,外面的天空晴朗,百花盛放……是春日里每一天都可以看到的美景。

    但是宣阳殿里一片萧条,所有太监宫女都低着头,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生怕被人点名。

    太医跪在床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从床边离开……

    上官玄烨一直坐在正堂的太师椅上,闭着眼睛假寐,当太医走过来时,他幽幽的睁开了眼睛,一夜没有休息,他显得有些疲惫,但是一切都必须他来抗下。轻轻的问道:“怎么样了?”

    太医跪倒在地上,幽幽一叹,摇了摇头,“虽然利器避开了偏离了心脏位置,但是……还是距离心脏太近,臣等无能为力……”

    “下去吧!”上官玄烨疲惫的挥了挥手,无力的靠在了太师椅上,此刻他也只是一个男人,不再是运筹帷幄的帝王,闭上眼睛却已经无法从杂乱的思绪里再理出一个头绪来了。

    如果不是南问瑶所为……难道,这真的是命?

    当年……他为了得到她一把大火烧毁了她的一切,如今,她为了离开他,还他一把火!

    他有这种预感,这次颂钦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皇上……要不……”风行站在一边良久,踌躇着道:“让孟阎过来试试?他虽是巫医,但他一向比太医们有法子,他稀奇古怪的方子说不定有效。”

    上官玄烨轻轻的睁开了眼睛,无奈的勾起了唇角,扬手道:“他当然有办法了,去请他过来吧!”

    说完,上官玄烨的手不自觉的扶上了自己的右臂,那里的伤疤,永远不会好……因为就算伤口愈合的再快,也抵不过他每天都要再将这伤活活的割开。

    他的血,是孟阎唯一想要的东西,孟阎曾经大量的炼制赤凝丹,曾经用那个救过颂钦的命,他也用他的血救过颂钦无数次,但是直接服食鲜血,看样子效果没有赤凝丹那么快!

    所以孟阎手上的赤凝丹是唯一能救南问瑶的东西了。

    ***

    天空淅淅沥沥地下了好几天雨,越往北,就会发现天气越发的寒冷,明明在东陵时已经是春风明媚百花齐放的季节,可是天空依然阴沉沉的一片,冷风吹在人的脸上,还叫人能感受到几分冬日的严寒,尤其是今日。

    这是在边境的一个偏远的小镇,因为下雨而更加寒冷,这冷意让街上的行人越发的少了,不时有人缩着身子撑着伞快速的从街上走过

    让人看着就心生寒意的雨滴‘啪啪’地客栈的青瓦片上密密的敲打,又淅淅沥沥的顺着屋檐滑落,穿成一片水珠的隔帘。

    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的撑开了窗户的一条缝,透过那房檐上犀利的水珠,看向了空无一人的街道,在这灰蒙蒙的雨天,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一片灰暗。

    银面下精致的唇微微一抿,墨诏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外面,“这些人倒真是缠得够紧。”

    “陛下,再过不久我们就到西境了,这一路上为了甩开他们……护卫队损失惨重。”墨诏君的身后,站着一个素衣的男子,恭敬的站在一边,面貌白皙,长相斯文,微微低着头有些为难的皱眉道:“属下有疑惑,为了一个都不知道能不能救活的女人……值得吗?”

    “嗯?”有些疑惑,墨诏君挑了挑眉,从窗户跟前转身看向了这个恭敬斯文的站在原地向他提出质疑的下属。

    鲜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便是这么一声轻哼,素衣男子只觉得背脊一凉,忙跪地道:“属下该死!不该妄自评断陛下的决定,请陛下降罪。”

    男子虽然面貌清秀斯文,但是双眼却异常的坚定倔强,与他单薄清瘦的身体不同,那眼睛里透露着一种强大的信念,让他整个人活脱脱的甩掉了弱不禁风的气息,浑身散发着一种刚毅无比的味道。

    墨诏君勾着唇角轻轻的笑了起来,他悠闲的踱步,走到了男子身前,低眉问道:“殷铭,你也是从小追随着孤,与孤一起长大,你觉得……孤会只因为阿谦一个任性的要求就牺牲这么多人去救一个女人?”

    说话间,他轻轻伸手,微微的扶了殷铭一下,当然手刚触摸到殷铭的衣衫,殷铭便自觉站了起来,谁敢让他们的帝王真的出力来扶一个下属。

    “是!是属下多虑了!属下这就让人去拦住上官玄烨的人,陛下先行离开,过了这个城门,便是西境的国土了。他们就再也奈何不了我们!”殷铭说罢,心里转身便要往门边走。

    “不必!”墨诏君轻轻的出声,先殷铭一步朝着门外走去,“已经拖了这几天了,现在孤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便让孤去会会他们。”

    殷铭一愣,急忙追上了墨诏君的脚步。

    绛紫色的衣衫,在这间略显老旧的客栈里,竟也丝毫没有被沾染上一丝的尘埃,似乎有他的身影,就叫整个陈旧古老的客栈立刻蓬荜生辉了一般。

    银面下的唇角向来是自信又凉薄,微微的勾起,高傲冰冷的笑容轻轻滑过,他轻轻低喃道:“待你知道她的身份时,你便知道这样做值不值得了。”

    殷铭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墨诏君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老天依旧没有要停了这场雨的打算,一丝一毫要停止的意思都没有,阴冷的街道上因为阴雨天也早早就暗下来,大街上甚至已经连行人都没有了,在这雨幕之中安静得诡异。

    几个黑影穿梭雨幕之中,速度快得看不清,仿若幻影一般的隐向几个角落的方向,随后雨天之中传来了一声声痛苦又压抑的闷哼。

    雨水沿着地面的凹凸之处流淌聚集,一丝丝的血色就那样随着雨水流淌了出来,朝着地面汇集,最终血流成河。

    “影大人,你看!”不知道对方藏身在何处,但是他们确实的看到了街道上的鲜血会流成河。

    本来藏身在暗处的隐自然也看出不对劲,眉头微皱,已然发现事态严重,“不好!快撤!”低沉的声音显出几分急促。

    听到命令,躲藏在一处茅房的屋顶上隐蔽得很好的三个人,突然飞跃而起,迅速朝着与客栈相反的方向逃去。

    在他们转身的一刹那,还来不及逃远,身后细密的丝线如同雨水连绵成线一般,那样的不易发觉,当几个人发现时,其中之一的隐只来得及怒吼一声,“小心!”

    杀意猝不及防,三人之中,除了隐,其余两个人无声的被齐腰斩断,甚至连一声惊叫都来不及发出。

    那丝线在灰暗的雨幕里,几乎肉眼看不到,若不是影捕捉到风里那一丝危险的杀气,也许连他也不能避开这丝线的杀招!

    飞快的转身,影的身手敏捷,可是此刻,他也没有把我,因为雨幕里几乎看不到敌人的身影,一切显得那样的诡异……叫人有一种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眼看着隐顺着房顶掠过,几乎要消失在雨幕里时,一把精致的伞就这样旋转着飞了过来,速度丝毫不比隐的速度慢,来势凶猛,根本来不及躲开,脚踝处已然被割出一个伤口!

    猛然的痛感让影从空中掉落,狠狠落在全是泥泞的地上。

    那伞在黑暗的雨幕中,白得刺眼,轻轻的旋转,飘飘的下落,最终被一只完美的手掌稳稳的接在了手中。

    “怎么就要走了?还没找到你们想找的人呢,这么快就放弃了?”轻微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却比冰雨还寒上几分。

    白伞下绛紫色的身影修长的伫立在雨幕之中,在雨中,却没有一丝湿润的狼狈,他就那样不远不近的站在影的面前,目光从容淡定,伞面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他精致的下颚和优美的唇。

    影完全不知道,也丝毫未感应到墨诏君是从哪里出来的,他如同幽灵一般,雨水半滴也没沾到他的身上,雨滴打在伞面上,跳动着,顺着伞的边沿滑落在地,在他的身边激起一圈圈跳动的水珠,仿佛是雨故意将他隔绝了出来,舍不得沾染到他分毫一般。

    影不说话,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手迅速的一抬,一颗毒药,省得遭受严刑拷问,这是他们被抓到后,唯一该做的事情,丝毫不容的迟疑。

    只是他的手刚抬起,药丸没来得及送到嘴里,墨诏君轻轻一抬手,在雨幕里那看不见的丝线迅速的,锋利的割断了影的手筋,那手腕失力,幽幽的垂下。

    “想死也不用这么急,孤还有话想说呢。”墨诏君的声音依旧如常,有一种王者的沉稳和自信的随意,如同他的身影这样伫立在雨中时,那种高贵威严的气息也压迫着隐。

    哪怕看不到他容颜,竟也叫人觉得他的存在,是恐怖的。

    “孤看你跟得这么紧,不妨告诉你,你们想要找的人并不在这,孤一路让你们这样跟着,你们竟然都没有发现……如今过了这城池便是西境,你们想要找的那个人,也许早已经出了东陵,任你们再能耐,想渗透西境,恐怕也是异想天开吧?”

    墨诏君的话,叫影彻底的醒悟了过来!那么多天……难怪墨诏君一直没有和他们正面交锋过,他们进,他就退!他们攻击,他就留下一批死士阻挡他们的脚步,自己逃走!

    原来,一切竟然只是他的一场游戏!而他……彻底的跟错了人,竟是没发现,颂钦根本不在这!他以为……墨诏君着急的逃,是因为带着颂钦!

    影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便听到墨诏君继续道:“孤不杀你,留你一命回去在你主子面前以死谢罪,顺便……替孤告诉他……”

    墨诏君幽幽的转身,唇角的笑容扩大,他的身影在雨幕里渐渐消失,可是声音却清晰的回荡在影的耳边!

    “他……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