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钦淡然的看了一眼喜子,轻声道:“主子的名讳也是你叫的?越发没有规矩。”

    喜子一愣,这才缓过神来,忙佯装的赏了自己一巴掌,道:“奴才该死,娘娘教训的是……瑾嫔娘娘在外求见!”

    “恩,让她进来吧。”说完转身,优雅的坐在正位之上,已经是准备好要接见玖兰瑾了。

    小喜子欲言又止,看着颂钦那一副淡定的姿势,想着她定是有应对的招,没说什么,便匆匆的下去了,不一会,玖兰瑾便进了正殿之门。

    远远的,颂钦就看见了她,一身华贵锦衣裹身,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青春活力,从眼角到眉梢,都是十足的喜气,青丝也是挽起,她越发的成熟高贵了。

    也是……已为人妇,玖兰瑾本就是天生的美人胚子,现在更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妩媚风骚,她比以前更有韵味了,难怪上官玄钰这么着迷。

    玖兰瑾进门口,殿上的宫人都紧张极了,明霜明雪两人是镇定自若的看着她,不过双手却是紧紧的捏着,仿佛她要是敢有什么动作,就冲上去钳制一般。

    “参见钦妃娘娘,臣妾给娘娘请安,愿娘娘万福。”

    玖兰瑾行礼了,这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只是大家还没来得急震惊之时,玖兰瑾竟是真的跪了下去,双膝跪地,俯身叩头!

    颂钦勾了勾唇角,仿佛是看到了玖兰瑾的蜕变,她轻声道:“快起来吧,怎么说你也是我大姐,怎能让你行如此大礼,来人,看座!”说着,给喜子使了眼色。

    “是!”喜子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去为玖兰瑾端了椅子,可玖兰瑾却是跪在原地,抬头看着颂钦,轻声笑着,道:“臣妾今日来,是有两件事要说,之前多有冒犯,现在还是跪着说吧。”

    “哦?”颂钦挑了挑眉,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小小的讶异了一下,知道:“何事?”

    “首先,臣妾今日是来给娘娘道歉的。”玖兰瑾说着,给颂钦磕了一个头,脸上丝毫没有不甘的表情,而是笑着,“那日是臣妾无礼了,不懂规矩以下犯上,亏得娘娘宅心仁厚,替臣妾求情,臣妾才保住了小命。”

    她的每一句,都叫在场的人咋舌,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仿佛这个女子,并不当初那个嚣张的泼妇玖兰瑾了。

    除了颂钦,她没有笑,也没有震惊,只是静静的听着。

    “其次,臣妾是来感谢娘娘的。”说完,又给颂钦磕了个头,“臣妾得娘娘大度,已是捡回一条命,如今娘娘再施恩德,在皇上面前为臣妾说尽了好话,臣妾今日能得皇上圣宠,娘娘对臣妾犹如再造之恩,臣妾无以为报,只得请娘娘再受臣妾一拜。”

    说完,是第三叩。

    殿堂上安静极了,所有人几乎是忘记了呼吸。

    玖兰瑾说完,跪在原地,宫人甚至都忘记了要去扶,因为他们都震惊了,想不到两个月不见,相比较之前,竟是这般天差地别。

    一个人的变化为来的如此大,如今玖兰瑾温柔美丽,谦虚有礼,还会感恩!这怎么能叫人不难以理解?

    颂钦听完,轻轻的笑了起来,沉着冷静的声音打破了堂上的寂静,“还不快扶瑾嫔娘娘起来?”

    小喜子上千,将玖兰瑾扶到位子上坐下,两人相视而笑品着茶,又闲聊了一会,谈的无非就是不计前嫌日后姐妹情深依旧的话,颂钦向来装模作样习惯了,最擅长的便是演戏。

    玖兰瑾的变化确实让她有些吃惊,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会被虚假的表面所迷惑,当初她不与玖兰瑾计较,是因为她还有纯真。

    哪怕她曾经生过恶毒的念头,要置颂钦于死地,她的恨和情绪都是写在脸上的。

    如今,不知是投了哪座靠山,得高人指点……那让颂钦唯一喜欢的一点率真,不见了,她也和别人一样,带上了虚伪的假面,将自己狠毒阴险的一面藏到了伪装之下。

    颂钦也只能暗暗的叹一口气,当初她不忍心下手的那个玖兰瑾……已经死了,现在的玖兰瑾,已经成为真正的敌人。

    而对付敌人,颂钦从不心软。

    ***

    颂钦和玖兰瑾成为了好姐妹,上官玄钰自然是最高兴的那个。

    颂钦有孕在身,算得上是后宫第一人,劳苦功高,地位自然是金贵的很。

    而玖兰瑾,则是后宫除了颂钦之外,最得宠的那个人,在宫中自然也是风头占尽。

    玖兰府的地位也在朝堂上步步高升,每日也是宾客如云,出了两个女儿,个个都讨得皇上欢喜,独揽后宫,竟是要将皇后都比下去了。

    颂钦的身孕也终于到了三个月,照东陵的规矩,女子怀孕满三个月,便要去拜佛祈福,乞求腹中胎儿健康,平安来临。

    颂钦是必须要去的,哪怕她是假怀孕,可她讶异的是,玖兰瑾竟是也要跟着一起去,说是确保安全。

    颂钦留了心,只是面上丝毫不露痕迹,这一次她正好可以将这件事情了结,倘若玖兰瑾非要在这个当口上撞上来,那只能怪她运气不好了。

    颂钦是第一胎,而她天生体型娇小,三个月,她并没有制造假肚子,只是让太医解释为,胎儿较小。

    虽然三个月身孕,胎儿已经成型,在腹中也属于稳定期了,但是上官玄钰还是很不放心,他紧张害怕,生怕出了什么差错,护卫的人员再多,也只是些奴才,没有人让他放心,可他又没有办法亲自护送。

    关键的时候上官玄月也不在城中,这种艰巨的任务,上官玄钰真的很难交给别人。

    先帝膝下共有皇子五个,公主七个,其中皇子目前除了玄钰,就是玄月和玹烨了,另外两个早已夭折,公主也全都嫁为人妇,不在东陵。

    上官玄钰整个颂钦商量着护送这件事情,眼看明日就要去祈福了,心中却还没有中意的人选,朝堂上几个得力的将军也是随着上官玄月出了东陵,一时半会,竟是找不到可靠的人来。

    “皇上就别多虑了,不过是在城外而已,一个来回也就两日,有禁卫军在,不会有事的。”颂钦说着,还刻意笑道:“再说,大姐不是也要去吗,有大姐在,她会找顾我的。”

    “话虽如此,可是朕总觉得不放心,也不知为何,这心里……总感觉有事要发生一般。”上官玄钰颓然的摇头,“不行,这件事情不能这么草率,朕一定要好好琢磨琢磨。”

    看上官玄钰那么紧张,他坚持着,颂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这时,小多忽然上前来,禀报道:“皇上,安王求见。”

    “五弟?”上官玄钰惊讶的挑眉,这上官玹烨平日里不怎么进宫的,甚至有时候都不在东陵,每天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日子,来无影去无踪的,怎么忽然就来了?

    颂钦也是愣着,心想,这个时候他来,会是什么事?

    “快传!”上官玄钰虽然有些惊讶,但他是个重情义的人,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联系,但是血浓于水,上官玹烨主动求见,他还是很愿意见他的。

    不一会,上官玹烨走进来,他穿着素色玄衣,虽然上面也有四爪蟠龙,但是相比玄月的衣衫,总是要黯淡很多。

    他行了礼,未去看一眼颂钦,颂钦只是规矩的站在一旁,没有言语。

    上官玄钰似乎很热情,看到玹烨行了礼,开怀的迎了上去,道:“五弟今日怎么有空来宫中玩耍,莫不是有什么要事?”

    上官玹烨淡淡一笑,看起来却是有点内敛,似乎是对上官玄钰的热情有些不习惯,规矩的站在一旁,笑着将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前几日在江南游玩,在一个寺庙里面看到这副山水画,我见那画师就是住持高僧,想着若是能拿来献给皇兄,定是功德无量,于是便求来了。”

    “哦?原来五弟这么懂朕心意,知道朕喜欢画画!”上官玄钰欢喜的接过来,将那画轴轻轻铺展。

    是水墨画,画中傍水依山,蓝天白云,河水清澈流淌,淡然却有灵气的河流衬托着河岸边的小和尚,他静静的坐着,像是打禅一般。

    画的意境极为奇妙,上官玄钰觉得奇怪,却又指不出任何不协调感,只好轻声问道:“这个小和尚,是在做什么?”

    “哦,住持说,这个场景是他偶然间从山上经过时,看见寺庙中的弟子在打禅,颇有灵感,于是便画了下来,暗喻这锦绣山中,还隐藏着一座古刹呢!”上官玹烨轻声的回答,完美的解释却叫上官玄钰拍手叫好。

    只是上官玄钰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五弟,对佛法可感兴趣?”

    “倒是谈不上什么兴趣,只是偶尔也会去那寺中小住几日,与方丈大师闲聊几句,也是颇有收获。”

    “是吗,五弟处事向来淡然严谨,心思也与人不同,原来是受佛法影响,不知,五弟可曾去过秦山?”上官玄钰问起这话时,颂钦已经是诧异的抬起了头。

    上官玹烨送画进宫,与寺庙有关本就引起颂钦的怀疑,如今上官玄钰竟是将这话题扯到了秦山上,颂钦便知道上官玹烨的目的了。

    “去过几次,还算熟悉。”上官玹烨的回答果断,在颂钦意料之内,她有些无语,想说什么,却又不能插嘴,看着两兄弟,只能说这个上官玄钰真是可怜。

    “太好了,”果然,上官玄钰猛的一拍桌子,转向颂钦,“刚才朕都快愁死了,现在好……有五弟在,朕这颗悬着心,总算能够放下了。”

    颂钦笑了笑,哪怕有些僵硬,却也是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