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她不知道这样的威胁会不会有效,她也不知道他到底爱不爱她、有多爱她,不过从他要把她金屋藏娇来看,他应该是对她有感觉的吧?所以她才得已用这种对别人丝毫没有威胁力的话来威胁他。

    “铃儿,你在里面做什么?”

    他又喊,她不理他,继续躺下睡觉。

    “药喝了吗?那是安胎药,如果想保住孩子,你必须把它喝下去,听到没有?”

    切,他凭什么来管她的孩子?再说,她已经明确地告诉他这孩子不是他的,他还来凑什么热闹?不会爱她爱到连她跟别人的孩子都爱吧?那她可要佩服他了,真是博爱。

    “铃儿,不要动歪脑筋,不要妄想从这里跑出去,这里已经被我包围了,你逃不掉的!”

    谁说她要逃了?她的孩子一天没保住,她是一定会留在这里的,这里有吃有穿有人给她看病,这里的一切条件都很好,除了他。

    “铃儿,把门打开,让我看你一眼就好,只看一眼!”

    只看一眼?看她干什么?她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我今天出门不是为了别的,是因为穆太光的事情需要我亲自去向国主解释,你不想知道穆太光最后怎么样了吗?”

    居然吊她胃口?不是为了别的?他这是在向她解释吗?告诉她他不是去看云倾城,而是去办了正事?办正事需要办一天这么久?

    以前他每天上朝的时间都很短暂的,大多数时间都会留在王府里,或看书或操练,她总会看得到他。偏偏在云倾城怀孕的时候他处理问题就需要处理一天了,谁会相信?

    “林铃儿,你在里面吗?”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起来,隐隐地透着丝丝危险。

    今天他的话可真多!她索性用被子蒙住了头,不再听他说话。

    “你在里面做什么?”

    “把门打开,打开!”

    他温柔的敲门声逐渐变成了砸门,恨不得要将门砸开。

    在又一声用力地砸门之后,他终于失去耐心放出了狠话:

    “林铃儿,如果你再不出声,我就视为你在自寻短见,如果让我看到你有什么闪失,我不会放过外面这些奴才,不会!”

    “王爷!”

    外面出现了一声声惊呼,它们像魔鬼一样钻入林铃儿的耳朵,袭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不得不承认,他又赢了,他好像知道她的软肋,并轻易地拿捏到了它,让她无法不放弃抵抗。

    她呼啦一下掀开被子,走到门口朝着外面喊道:

    “穆九霄,你有完没完?我很累,我要休息,这样行吗?”

    听到她的声音,他刚刚拱起的怒火瞬间消逝了,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她熟悉的喑哑,还有一丝疲惫:

    “铃儿,求你了,让我看看你……”

    透过半透明的窗格,我看到他的头抵在了门上,下人们听到他说出了“求”字,都纷纷扭头走开了,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居然在求她,她不免自问,她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冥王什么时候学会求人了?可他这样低气的声音还是让她动容,心脏抽痛,她转过身靠在门上,绝情地说: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如果你还想让我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待下去,就不要再来见我。”

    “见不到你,我会疯掉!”

    “是吗?”

    她冷笑,

    “可是见不到你,云倾城也会疯掉!你还是去陪你那个正妃吧,我不需要你。”

    可恶,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就好像她在吃醋。

    “可我需要你!从离开这里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开始想你了,看不到你的日子,我的心都是空的,没有人能将它填满,除了你。”

    “我的心早就空了,你请回吧!”

    “铃儿……”

    林铃儿绝然地转身回到了床榻上,扪心自问,既然心已空了,为何还会痛?

    抱着膝坐在床榻上,她只乞求上天保佑她的孩子快点站稳脚跟,快点长大,她也明确地知道这里只是一个暂时的避风港,早晚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完全离开。

    “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从温泉之夜开始,我就认定了你,我只有一颗心,不可能同时装下两个女人,我的心里只有你,你知道吗?”

    他想告诉她,他跟云倾城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他却无法解释云倾城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话到嘴边他只能咽了回去。

    如果她知道他的大事是以牺牲云倾城为代价,她会同意他去复仇吗?如果她知道他不仅要杀死云倾城,还要杀死云傲天、南宫绝、南宫清风、以及大邱所有负隅顽抗的臣子,她会让他去吗?他的双手将沾满鲜血,那些鲜血是她曾经熟知的人,她还会允许这双手拥她入怀吗?

    听着他的绵绵情话,她忽然笑了,泪水却也伴随着这笑容扑簌而下,事已至此,他说这些是想挽回什么?

    她从未听他说过这么多的话,如今他不仅对她说了,还说得如此动情。

    他的面孔虽然俊郎,却是冰冷的,他的眼睛虽然漂亮,却是复杂的,即使听着这样的告白,她甚至不敢确定他的心意是真是假,他越来越不像他,也越来越不真实,就像飘在她头顶上的一片云,她看得到,却抓不到。

    “铃儿,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待尘埃落定,我一定会告诉你一切,现在,你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怀疑我的真心,好吗?”

    也许她不是在怀疑他的真心,只是不能接受他将所谓的真心一分为二,现在是如此,将来或许还会一分为三、为四……分得越多,她得到的就会越少,这里是古代,没有一夫一妻制,在男人们为求多子多福而拼命填房纳妾的年代,她又怎能奢求他将真心全部交与她一人?

    也许她错就错在,太过贪婪。

    她将耳朵堵了起来,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而他像洞悉了她的心思似的,不再敲门,不再说话,也不再求她让他进来,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狂风裹挟着雪花敲打窗棂的声音。

    听不到他的声音,她的心却开始不安起来,他已经走了吗?还是依然抵在她的门上?

    不会,他又不是个傻子,再说堂堂的瓦倪冥王又怎会如此卑躬屈膝,为了一个女人而不要脸面?

    他一定走了……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林铃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他的话总是烦人地在耳畔回荡,让她心神不宁。

    “王爷,晚膳准备好了,您去用一些吧?”

    就在她以为他早已不在那里的时候,却听到了夏雨带着乞求的声音。

    他还在门外?

    她不敢相信,却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惜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想必他是随着夏雨去用膳了,她有些懊恼,为那颗再次悸动的心,也因为他不够坚持。

    又过了许久,穆耳的声音传了进来:

    “王爷,她林铃儿不过是个丫鬟,何德何能让您如此为她?”

    “住口!”

    这次,她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在斥责穆耳。

    他一直在外面?

    “王爷,让末将给这样一个丫头当奴才,末将不服!她算哪门子主子?”

    穆耳在为穆九霄抱不平,她在房里瘪瘪嘴,说的没错,她算哪门子主子,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她都不是一个真正的主子。

    “啪”的一声,震得林铃儿心里一紧,是谁动了手?

    “大胆穆耳,跪下!”

    是穆九霄,他在为穆耳说的话生气吗?

    “掌嘴,什么时候服了,什么时候停。”

    他的声音响起,她听懂了,他的意思是穆耳什么时候服气她给他当主子,什么时候就可以停止掌嘴,他真是残忍。

    “啪-啪-啪……”一声接一声,每一声都打得林铃儿心里直发抖。

    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她见不得别人受伤,更何况是因为她的缘故?

    她拼命忍着不去制止,她告诉自己,穆耳是他的爱将,他都不心疼,她心疼个什么劲儿?

    “王爷……”

    可是,小英子一声凄惨的呼唤,彻底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击垮,她怀着身孕,怎么能让她跪在雪地里求人?

    林铃儿再也忍不住了,跳下床朝门口跑去。

    就快到门口时,却听到外面人声嘈杂,大家在一声接一声地叫着“王爷”,难道是他出事了?

    不会,他会出什么事?他的身体健康的很!

    她放慢了脚步,可外面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王爷?王爷……”

    穆九霄真的出事了?可他会出什么事?

    寒疾?

    她突然想起了他的老毛病,这个已经许久没有发作过的怪病,难道偏偏在今天这种时候不凑巧地发作了?

    她的心揪了起来,想到他刚才在她的门口一直待这么久,许是外面天气寒冷才导致他的旧疾复发,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瓦倪少了他这样一位战神,那她真成了罪人。

    豁地一下拉开了房门,冷风灌进来,她看见穆九霄抱着身子,用力将自己裹紧,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瑟缩着,背靠在她的门边,他的头上、身上都是雪,简直就成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