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蕊说:“我知道这些事情让你为难,我没什么朋友,唯一能够想到的,只是你。也知道我这样的做法会让你很为难,毕竟你和金平已经回不到过去了,这些事情你是否愿意帮我完成,看你自己意愿,我不会强迫你,只不过是为自己了却一些事情而已。

    那封信内有两张银行卡,是我丈夫死时,工厂内赔的款,留到现在我一直没有用过,如今也用不到了,那张红色的是金平三十岁生日的贺礼,还有一张是给他孩子的,说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什么。

    我最后一个心愿是想让你帮我问问他,这辈子……有没有爱过我,哪怕是一点点。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们这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了,我祝他这辈子儿孙满堂,子孝孙贤,事事顺心,身体康健。

    我放下那封信,看向被我扔在茶几上的信封,果然里面有两张银行卡,我拿着我那封信不知道心里是怎样的滋味,这封信想必她写了很长时间,因为信纸上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

    蕊蕊所拜托我的事情还真让我为难,我苦笑了一声。

    她所拜托我的事情真傻,一辈子所有东西全部傻傻奉献给乔金平,自己不吃不喝不用俭省下来的钱全部白便宜了别人,自己却在监狱受苦。

    这些事情我一样都不会给她去办,没有别的,只是感到不值。

    将那封信再次完完整整叠整齐,放回信封,便坐在沙发上满眼呆滞看着电视,之后那封信被我丢在那里一直没有管,银行卡也没有动过。

    我在心里想着,如果我哪天记起了,如果我那天闲得慌,这两张一银行卡说不定,我会为她了却这不值得的心愿。

    可还没有等到我想起,已经有人来亲自提醒我。

    那天我去人才市场找完工作回来,整个人特别疲惫走在小区楼下,正要上楼时,看到楼下橙黄色的垃圾桶旁边站了一个瘦弱的女人,她也看到了我。

    我觉得有些熟悉,在脑海内细细搜索了许久,那瘦弱的女人朝我走了过来,看到他那张脸时,我才想起原来她是为蕊蕊送信给我的女人。

    她站在我面前,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音量,朝我开口说:“信看了吗?”

    我点了点头,那女人大约四十岁,面目瘦弱,目光有些涣散,她看我点点头,忽然悲戚开口说:“她说让你别忘了这封信,她这辈子大约出不来了。”阵匠纵划。

    我刚想问为什么会一辈子都出不来了,这样的事情不至于判无期徒刑,可这些我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女人再次补了一句:“我昨天得到消息,她死了,在监狱内,是自杀。”

    我手中的东西忽然从指间脱落,好半响觉得自己耳边是一片轰鸣,她继续朝我说:“我没想到她会干这样的傻事,如果她再愿意等几年的话,说不定她就出来了,她性子太烈,她说,她这辈子宁愿待在监狱内一辈子,也不想出去后看到一些不好的东西,我不知道她所说的不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既然给你那封信了,必然有事情要拜托你,你一定要为她完成她的遗愿,别让她死不瞑目。”

    那女人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眼底满是沧桑与岁月的痕迹,她没有在停留多久,说完那句话后,便踏着昏黄的夜色迅速离开,周边有人情侣从我身边手拉手散步而过。

    我脑海内那一霎那,全部都是蕊蕊那张温柔如水的脸,全部都是,她对我说:“卿卿,有一天你变成了我,你会明白现在的我。”

    还有蕊蕊蹲在我面前掩面哀泣时的画面,她说她这辈子只有乔金平了。

    以前我总觉得死亡离我很远,任何死亡都是自然而然的,就像沈奕的奶奶,就像所有白发苍苍,面目垂老的老人,这样的死亡是遵循生死轮回。

    可蕊蕊这么年轻,她的死,在村内叫法是枉死,听说不吉利。

    我重新弯腰将脚边掉落的东西一一捡起来,捡起脚边最后一只西红柿,叹息说了一句蠢……

    便直起腰,将手中的西红柿放入袋子内,满脸麻木往公寓楼下入口进入,按了电梯向上键,电梯门应声而开后,走了进去。

    回到房间后,我看到茶几上那封信封,没有去拿,而是回了厨房洗菜切菜,一切如平常。

    蕊蕊在监狱里自杀后,警察通知家人来为她收拾尸体,那天的天气特别阴冷,来接尸体的人是乔金平和他妻子,还有老了很多乔母,警察将蕊蕊尸体抬了出来,外面有一架黑色的棺材横在那里,乔母冲过去,一把抱住蕊蕊灰白的尸体,在那里哀声哭嚎着,她苍老的手不断抚摸她失去血色的脸。

    老泪纵横的说:“你这傻孩子啊,姨妈从来就没有怪过你,说好的出来后,就给你做最爱的菜,你妈还等着今年你去祭拜呢,你怎么那么不听话……”

    大约是监狱门口太过安静幽暗,乔母的哀哭声盘旋四处,犹如天空罩了玻璃罩一般,带着凄厉的回音。

    所有人站在那里没有动,连抬着蕊蕊尸体出来的狱警也没有动,乔母趴在蕊蕊身上哭得声嘶力竭,站在身后的乔金平和她的妻子都没有动。

    我站在不远处,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远处所有一切。

    乔母哭声还在,有狱警将她拉开,将蕊蕊盖着白布的尸体抬进那副棺材内,棺材盖住后,一切完毕,狱警一句话都没说,从监狱大门口进去,铁门缓缓关上。

    有辆车停在棺材处,车上下来几个人,将那副棺材抬进后车厢内,乔母还在哭,乔金平身旁的妻子推了一把一直没有动作的他,本来只是这轻轻一推,乔金平忽然双膝跪地。

    跪在还没来得及关闭的后车厢内那副棺材下面,正在哀泣哭着的乔母走了上来,对跪在地下的乔金平拳打脚踢,她说:“当初我怎么告诫你的,让你不要去招惹她,现在好了,人被你折腾没了,乔金平!蕊蕊是我外甥女,她妈临死前千叮呤万嘱咐让我照顾好她,说她这辈子可怜,没父没母,我答应的好好的,现在我还没死,她倒比我先去见她母亲,你让我怎么和我姐姐交代?”

    乔金平的妻子在看到乔母不断殴打着自己儿子,在一旁拦住说:“妈,你说的什么话,是她自己要死的,这哪能怪金平!你凭什么打他!”

    乔母反手给了儿媳妇一巴掌,她说:“凭我是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