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万人场面陷入僵局,‘那个人’终于露面,

    地点:‘巴库’城中,石柱之下,

    “为什么您会在这里!?难道一直在城中指挥,和帝国同胞作战的就是…就是你吗!?”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率先先声出口,

    这场战役打成这样,想要善终已经不可能了,身份复杂的西里尔出现,会不会对眼下情况有何转机呢?

    西里尔本为帝国尊贵之人,位尊‘侯爵’,系属王族,更是如今帝都‘基辅城’的开国元勋之一,在当时甚至有着不小的下任‘大公’继任者呼声,可其于十年前凭空退出权势舞台,留给帝都宫殿内众说纷纭,传言四起,或说其返回北方极地,或云其常出没于帝国境内,或曰其正周游列国,足迹遍布八方,

    谁也不曾想到,这位曾经叱咤风云,威名便连‘拜占庭’的罗马人也闻之丧胆的大人物,竟会是那位在帝都境内组织起贫民窟收留贫困残障人士的那所谓的老大。

    如今‘巴库’相见,纵已十年之久,但其余威尚存,凭其一人竟可震慑住万人大军,便可见一斑。

    他的双瞳神采奕奕,他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题,只是居高临下,视线缓缓移动,审视着眼前的一切,最终对上了伊戈尔那双如鬣狗般贪婪的双眼。

    “好久不见,恭喜你如愿以偿,登上‘大公’之位。”即便任谁也只道二人的关系绝不会好,甚至从未好过,但是此时此刻,西里尔并不是那位平日里笑容温婉,和蔼可亲的大叔了,如今在他眼内,似乎只有伊戈尔一人的身份,配得上与其说话。

    “你又过得如何了?”伊戈尔面上依旧浮现着那阴邪的笑容,他盯着西里尔道,“当年你退出权势风云之舞台,称遇到了什么知己,决定去追寻自己的理想,奥列格阁下放任你不管由你去了,而今怎么会委身在这港口小城?你的理想实现得如何了?”

    “伊戈尔,你永远不会明白我的理想,你不会,前任‘大公’奥列格同样不会,我曾梦见…”西里尔举起双手扬于半空,用着与时局当下极其违和的平淡语调陈述道,“世界上的人不再有阶层划分,没人需要生来就背负着奴隶的枷锁,也没人降世就可以佩戴贵族的衣冠,那个世界人人平等,利益均匀,不再需要杀戮掠夺,夜可以不闭户,日可以邀人屋中做客不必警惕友人,那里没有歧视,没有偏见,没有傲慢,人们可以携手共荣,不同的人种即便言语不同,也可以点头相视而笑,生活在一起,在那个世界……”

    “没人需要为了食物偷抢,”

    叶戈尔的脑海中忆起了他初到帝都,遇到的那位小偷姐姐茜拉,

    “没人需要被区别对待!”

    帝国远道而来的大军,心中或多或少皆有共鸣,

    “弱者会由强者来保护,”

    ‘巴库’浑身颤抖的母亲,抱着怀中嘤嘤啼哭的孩子,

    “资源会被合理分配,即使匮乏,也要在完善的制度下按劳分配,而不是根据人种、肤色、宗教,”

    许多‘斯拉夫’籍的帝**人脑海中不断闪现不久前途径黑海,争相饮其黑水,食其病鱼,而诺曼人却

    可分享充足的食物储备的画面,

    “我相信有一天,诺曼人可以和斯拉夫人平等地生活在一起,犹太人可以不必因为宗教而遭到排挤,我相信当那一天来临…”西里尔握紧双拳做了此番演讲的最后陈述,“这个理念可以传遍世界的每个角落,每个人心,当我们去到了大洋彼岸,等待我们的不是陌生军队的冰冷武器,而是来自另一个地方,另一个人种的拥抱及欢迎,这就是我的梦想,一个大同世界。”

    此番话出,感触到了许多人,其中许多想法和看法如果能成行,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受益的,但若说理解…

    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理解此番话的含义。

    千百年的统治,代代相传的习俗,若是认同此梦幻般的‘大同世界’,便等于推翻过去长久以来的制度,

    人怎么可能没有阶级划分,怎么可能平等?

    不同人种入侵对方的领地,来要拥抱欢迎?

    这的确对于大多数人来讲是一个过于虚幻的梦,虽然美好却又是那般不真实。

    若是旁人来讲,或许众人只会当其是一位疯癫的梦想家,可是此番说话的却偏偏是曾在帝国之内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难道这样的理想…

    …当真有希望实现?

    “真实愚蠢,”没有丝毫动摇,伊戈尔的话语一如往昔,“你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位如此发梦的笨蛋?只要稍稍翻越史书经典,纵观古今世界各地各处,几乎每个时代都会出现几个像你这样的笨蛋,叫嚷着一些愚不可及却听起来十分美好的大梦,他们当中身份比你尊贵,势力比你大的不在少数,可是历史告诉我们,他们最后的下场只有一个…”

    西里尔听着伊戈尔的说话,没有搭话,只是静静待其继续,

    “就是失败!”伊戈尔恶狠狠地在嘲笑着西里尔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他们伤害了‘少数人’的利益,然而这所谓的‘少数人’却恰恰是左右整个国家,甚至世界命运的人,或许你可以在茫茫人海中找出几个出类拔萃,头脑较好的一个个人出来,但是当所谓个人凑成了人群,那么他们就是愚蠢的,他们害怕决策,他们没有远见,他们愚不可及,而最后将生活过得狼狈不堪的他们就会变得渴望被统治,而届时仍能保持出类拔萃,头脑较好的‘少数人’便会成为统治者,只有这样的‘少数人’利益得到满足,社会才会有良好的制度体系,国家才可存在,世界才能运转,这就是现实的残酷,而你,西里尔……”

    伊戈尔点指前者丝毫不掩饰心中的嘲笑之意,“不过是一个注定会失败的笑话,没有阶级划分?人人平等?哈哈哈!~~~不要逗我发笑了,我们诺曼人就是极地而来的王者,使我们在混乱不堪的东部大陆建立了秩序,创建了国家,‘斯拉夫’部落群因此才能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如果当真没了阶级划分,人人回到平等,那么这里很快便又会变成数十年前那样,部落间彼此争斗不断,日日月月死伤无数,与那样的情况相比,如今的帝国统治或许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比之却要强上千倍万倍,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做些什么?你短短几十载的短暂生命可以改变几个人

    千百年来形成的思想?把这样一个愚蠢的梦成为梦想的你…注定是一个失败者。”

    ‘大公’伊戈尔的话似乎不必西里尔所讲那般透人心扉,惹人共鸣,却是更直接露骨的现实,没错,即便斯拉夫人自己想来,宁肯过现如今低诺曼‘贵族’一等的生命,也不愿回到曾经混乱不堪的无秩序时代。

    “…你是对的,”西里尔放下手臂,虽然嘴上认同前者的观点,但是对自己这一理想的执念并没有丝毫妥协,其继续道,“或许终我一生也未必看得到那天的到来,但是起码…我要为后人开一个好头。”

    “这么说…”伊戈尔看着西里尔的面色渐渐阴了下来,“你是一定要与帝国同胞作对,成为一个‘叛国者’了?”

    “不,我并没有想与曾经的同胞作对,我所破坏的那所谓‘少数人’的利益,也不过就是帝国‘贵族’们的利益,天下大同,我的观念、格局也绝不会狭隘到一城一池,但‘巴库’绝不可让给你伊戈尔,你太贪婪了,‘巴库’若是到了你的手里,它一定会面目全非,对不起帝国的同胞们,但…”西里尔立于原地,不肯退步分毫,“我有我的理想需要守护。”

    “你的理想…”伊戈尔左右看看这座城,其内充斥着形形色色的人,而后其阴笑道,“原来是这样,这里的人还真是杂七杂八,还有好多我不认识的人种,我很好奇…那伙战力不俗的‘兽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大陆上要是有这么善战的民族,我不该没有丝毫耳闻才是。”

    “他们是东方来的‘突厥人’,你们在与‘阿拉伯人’遭遇战的那伙儿兽瞳人为其一支,是为‘佩切涅格人’,三百年前他们败于东方那名为‘大唐’的国家,有许多分支西迁至此,伊戈尔…”西里尔严肃地道,“这个世界很大,骁勇善战配得上战神称号的也绝不仅仅我们‘诺曼人’,我们这半个世纪以来战胜的也不过是鼎盛早已过去百年的罗马帝国,他们真正强盛之时我们未必是对手,可是致西罗马帝国亡国的却是我们并不了解的‘匈奴帝国’,南部还有强悍无匹的‘白衣大食’,只凭借武力,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都能赢下去?如今又多了个西美昂一世率领的‘保加利亚帝国’,这些都是帝国未曾遇到过的强敌,就算抛开他们,遥远的东方还有着将匈奴与突厥这两大强劲对手赶至西方的神秘力量,单凭武力,你能带领帝国走多远?”

    “你这人还是那么嗦…”伊戈尔听得不耐烦,接着问道,“你刚刚说‘犹太人不必因宗教而遭到排挤’,这里果然有‘犹太人’了?”

    “……不,”西里尔咬紧牙关道,“这里有的只是会讲‘希伯来语’的‘可萨人’。”

    “‘可萨人’?我懂了……”伊戈尔低头怪笑道,“以‘斯拉夫人’,‘突厥人’,‘犹太人’为主体的多民族混合到了这里,取了‘可萨人’这样一个滑稽名称,依附在‘拜占庭’的羽翼之下寻求庇护委曲求全,而面对帝国大军罗马人却又不肯增援,你只得硬着头皮扛起守城大任,你是不得不守护好这里的,因为…”

    伊戈尔点指前者笑道,“这个所谓‘巴库’的小城分明就是你理想中世界的一个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