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灯光昏暗,隐约可见架子床上,黑色的人影朝着墙里侧身而卧,一股浓烈的酒气在屋子里弥漫开來,直冲乙支文德的鼻翼,乙支文德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又是刘子秋的惯用伎俩,可惜他们这个大王照样中了诡计,被灌个烂醉,一边想着,乙支文德一边持着短剑朝架子床走去,

    刚才在门外的时候,因为遭到侍卫的阻拦,而乙支文德得到的消息又极其重要,必须马上禀报高元,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才拔出了随身佩戴的短剑,打算强闯,这一次,他沒能当面觐见刘子秋,而被安排在了另外的地方,因此也沒有被勒令交出短剑,不过,张三却及时出现,喝退了侍卫,让他得以顺利进入这间厢房,以避免了一场冲突,只是情急之下,他却忘记了把短剑收回剑鞘,

    架子床的里面有一块铜镜,透着铜镜的反光,躺在床上的人可以看清楚身后的一举一动,高元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却早看见乙支文德手持短剑朝着自己步步逼近,他一只手紧紧握住那根一头磨尖的铁棍,心里暗暗称赞,当初设计这张奇怪卧具的人,肯定已经把暗杀的情形考虑了进去,

    “大王,快醒醒,出大事了,”乙支文德并沒有注意架子床的独特设计,只是心急如焚地走到床边轻声呼唤,声音低沉而急促,他也是刚刚才从侍卫们的闲聊中得到消息,百济王和新罗王都出现在国内城,正在拜见刘子秋,这两个人來得太突兀,肯定有重大的阴谋,刘子秋说不定会联合这两家共同瓜分他们高丽,事情紧急,乙支文德來不及多想,也就忽略了细节,全然沒有注意到他手中的短剑在昏黄的灯光下正闪着寒芒,

    架子床上的高元心念百转,他已经能够确定乙支文德想要弑君,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绝不会束手待毙,他要把握时机,一击而取乙支文德的性命,乙支文德唤了几声,不见高元,只以为他还沉醉未醒,正焦急间,一低头便看见了手中的短剑,慌忙把剑举起來,准备还入鞘内,这一幕落入高元眼中,却中另一个解释,,乙支文德准备动手了,

    情况“危急”,不能再等了,高元几乎从床上一跃而起,手中那根铁棍锋利的棍尖瞬间便穿透了乙支文德的左胸,

    “大王,你、你……”乙支文德指着高元,终于缓缓倒下,大睁着的双眼充满着不甘,他到死都沒有想明白,高元为什么要杀他,可惜他指向高元的那只手还紧紧握着短剑,更加坐实了他想要弑君的“企图”,

    屋子里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侍卫,张二带着人冲了进來,将高元团团围住,

    高元见状,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我要见皇帝陛下,我要向皇帝陛下控告你们,”

    厢房的隔壁就是刘子秋饮宴的大厅,他这番大叫大嚷自然传到了刘子秋耳朵里,刘子秋很快便自己走了过來,扫了屋子里一眼,沉声问道:“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当朕不存在吗,”

    高元见到刘子秋,却像溺水的人见到了救命稻草,连忙跑了过來,扑倒在地,大声说道:“陛下,乙支文德勾结你麾下将领,想要谋害小王,求陛下替小王作主啊,”

    刘子秋皱了皱眉头,说道:“朕的人岂是如此容易被收买的,乙支文德何在,传他來见朕,”

    高元赶紧朝着架子床方向一指,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还抓着那根带血的铁棍,慌忙将铁棍扔了,再次匍伏在地,

    这间厢房里发生了什么,刘子秋自然一清二楚,但他还是摆出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大胆,谁杀了乙支文德,”

    高元到现在还弄不明白刘子秋究竟是什么意思,心中未免忐忑起來,小声说道:“回陛下,乙支文德欲來行刺小王,是小王奋起反击,这才将他杀了,”说完又一指张二:“他已经被乙支文德收买了,否则乙支文德又怎么能够带剑进入这里,”

    确实,乙支文德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支短剑,至死都沒有松开,说他意欲行刺也算有确切的证据,

    张二脸色一呆,拱手说道:“回陛下,小人与乙支文德并无勾结,也不知道他要行刺高丽王,小人保护高丽王不力,请陛下发落,”

    高元呵斥道:“胡说,你跟乙支文德之间签有协议,”

    刘子秋沉声问道:“可有此事,”

    张二倒不再隐瞒,垂首说道:“启奏陛下,那是乙支文德见小人英明神武,一再要求将女儿嫁给小人,小人却不过他的好意,只得答允,并无什么隐情,还望陛下明察,”

    高元看这张二长得粗蠢,哪有半分英明神武,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不由气得哇哇大叫:“陛下,休听他胡说,这件事你的侍卫统领达愣也有参与,”

    刘子秋摆了摆手,说道:“把达愣叫來,”

    话音未落,达愣已经领了一队侍卫冲了进來,拱手道:“末将听说此处有人行凶,这才匆匆赶來,不知陛下唤末将何事,”

    刘子秋指了指高元,说道:“高丽王控诉你与乙支文德、张二相勾结,意图谋害于他,可有此事,”

    达愣慌忙说道:“陛下,末将冤枉啊,末将跟乙支文德之间确实有个协议,那是乙支文德问起末将的俸禄,说末将俸禄太低,不能为陛下尽心尽力,为免末将被歹人收买,乙支文德愿意送末将千两黄金,这只是末将跟乙支文德之间的私事,和高丽王殿下却无半分关系,乙支文德也从來沒有在末将面前提起过高丽王殿下,臣更是从未想过要害高丽王殿下,还请陛下明察,”

    高元大喊道:“陛下,休听他们两个狡辩,小王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直到现在,高元才知道乙支文德跟达愣、张二签订的是什么协议,在他看來,这两个协议漏洞百出,如果沒有特别的阴谋,根本说不通,张二长成那样,乙支文德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他,就算达愣俸禄微薄,乙支文德也沒有可能送他千两黄金,最重要的是,以乙支文德的财力,根本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黄金,唯一的可能就是乙支文德夺了高丽王的位置,才可能运用国库上的黄金,如果不是乙支文德收买了张二、达愣,又怎么会轻易带剑进入这间厢房,如此种种,都说明乙支文德早有异心,勾结达愣、张二,意图谋害他,夺取王位,

    刘子秋却沉吟道:“你们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最关键的人证乙支文德已经死了,现在便是空口无凭,查无实证,也只能暂时作罢,高元,你既然醒了,不如再随联同去饮宴,朕介绍两位新朋友给你认识一下,”

    高元听得出來,刘子秋这是有意护短,他心中虽然不忿,但如今自身性命都是难保,也只得咬牙忍住,听刘子秋提到两位新朋友,高元忽然想起他刚才听见的话,又似乎发觉了什么,再次大叫道:“陛下,小王还有新证据,”

    “哦,”刘子秋双眉紧蹙,好像已经非常不悦,“朕倒想听听,你还有什么新证据,”

    高元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刚才小王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乙支文德的两名亲信为陛下引见百济王和新罗王……”

    刘子秋的脸色严厉起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在偷听,”

    高元慌忙说道:“陛下误会了,小王只是不小心听到一些,我高丽与百济、新罗之间常有征战,彼此敌对,乙支文德却派他的亲信和百济王、新罗王勾结,以陛下的圣明,想必不难猜出他的阴谋,”

    在这个关键时刻,高元也不得不放下身段,小小地拍了刘子秋一个马屁,

    不料刘子秋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冷笑道:“新罗王和百济王是朕请來的客人,和乙支文德有什么关系,你休得胡思乱想,”

    高元神色一呆,连声说道:“不可能,乙支文德分明对小王说过,陛下允诺,要帮小王打下百济、新罗,将他们的土地送予高丽,陛下怎么会……”

    “住口,”刘子秋毫不留情地喝斥起來,“百济、新罗和高丽一样,都是我大汉的属国,只要你们对我大汉岁岁朝贡,朕自然会保你们平安,朕对所有属国都是一视同仁,绝不会厚此薄彼,更不可能帮助一家对付另外两家,我大汉泱泱天朝,礼仪之邦,岂可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

    高元吓得浑身一哆嗦,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刘子秋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派兵帮他打江山,他分明是中了乙支文德的圈套,但这也不能全怪他,因为汉军摧枯拉朽般的进攻已经占领了高丽大部分领土,而且兵临平壤城下,接受这个建议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他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心思,万一汉军深入高丽境内,出现松懈,他便可以发动反击,既可以趁机拿下百济、新罗,又可以收复失地,假意答应汉军的条件,其实也是他的一个缓兵之计,却沒料到,这根本就是乙支文德的“诡计”,他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已经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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