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循序渐进,就是要逐步地改变一些不合理的制度、律法、观念,而不是一蹴而就地强加给人们,多少年來,各种特权思想已经深入人们的骨髓,许多人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甚至受到这些做法伤害的人也沒有觉得不妥,而在所有特权当中,刘子秋第一个要削弱的就是皇权,

    自古以來,皇权都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几乎集整个国家的军政大权于皇帝一身,正因为这种权力太大,而且几乎不受任何约束,才引來无数人的垂涎,朝廷才会更迭不休,就如杨广,为了登上皇位,面对自己的同胞兄弟,都能够使出极其残忍的手段,现在刘子秋也做了皇帝,自然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的后人身上,而受到削弱的皇权,惦记的人也就会少很多,所以这才是刘子秋第一个要做的事情,

    这一次他离京巡视天下,看上去和削弱皇权沒有直接的关系,其实不然,这正是他循序渐进的手段,此次出巡,刘子秋并沒有特别的目的性,但却给自己设了一个期限,也就是半年左右,这半年中,国家大事都交由魏征为首的内阁來决断,他几乎不再过问,只要在这半年中,国家各项事务都运转正常,那就说明,即使沒有皇帝,也不会影响国家的发展,那时候,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削弱皇权了,当然,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事件,刘子秋仍然把兵权牢牢握在手里,不过,总有一天,他要连兵权也一起交出去,

    虞世南当然不知道刘子秋的想法,他只顾着催促刘子秋早日返回洛阳,最后,刘子秋实在被他催逼不过,只得下令道:“过江,”

    过了汉水,离着洛阳就又近了一步,虞世南这才有些心安,但是,刘子秋这一路依旧慢吞吞的,经过南阳、淯阳、襄城三郡,足足走了两个多月,这时候,虞世南终于看到了曙光,拱手说道:“启奏陛下,过了伊阙关便是洛阳了,微臣请旨,前往京中报与诸位大人知道,”

    刘子秋却摆了摆手,说道:“不必,”又转身对谢沐雨问道:“雨儿,你看了那许多日子的佛经,必有所悟,数年前,我在少林寺遇见过禅宗的道信大师,那串佛珠便是他所赠,今日既來到此处,你我何不同登山一游,看看能否再逢故人,”

    当年在少林寺,刘子秋曾经和道信交过手,道信施展的精神力量让刘子秋吃了点小亏,不过他的武功却高于道信,双方算是打了个平手,道信也是因为沒有把握镇压刘子秋,最终才主动收手,如今一晃已经过去了四年,刘子秋也悄悄练习精神力量,虽然不得其发,但他本是穿越而來,精神力量较常人來得强大些,再加上这么多年坚持不懈地锻炼,竟也让他摸出些门道,这次路过少林寺,刘子秋不由起了雄心,想要和道信再较量一番,

    虽然还沒有正式成亲,谢沐雨已经是妇唱夫随,对刘子秋的话自是言听计从,高秀儿知道当年刘子秋和花云、尉迟恭一起來到少林寺的往事,也要跟着同去,拓跋千玉和穆朵丽原本就信奉佛教,自然不甘落后,于是大队人马索性离了襄城,直奔少室山,

    ……

    在杨坚当政的时候,朝廷就对少林寺有过多次封赏,虽说只是一处寺庙,却拥有良田千顷,后來天下动乱不止,就连洛阳都受到了波及,为了保护寺产,少林寺组织了僧兵,当年刘子秋在寺外遇见的昙宗大师,如今已经成了僧兵的头儿,

    不过,今天在寺外迎接刘子秋的并非昙宗大师,也不是寺里的知客僧,而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和尚,

    刘子秋见那个小和尚有些面熟,皱眉道:“朕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到了这里,刘子秋已经不再隐瞒身份,就连龙旗都亮了出來,自己也换了一身崭新的龙袍,

    小和尚双手合什,唱了声佛号,道:“陛下贵人多忘事,小僧弘忍,”

    刘子秋仔细一看,果然是当年那个小和尚,不由笑道:“原來是弘忍大师,不知令师何在,”

    一个小和尚而已,居然被当今天子称为大师,显得十分怪异,只有刘子秋知道,这个小和尚就是将來的禅宗五祖,自然当得大师二字,令人称奇的是,弘忍对于这个大师的称呼居然也是泰然受之,稽首道:“家师知道陛下将至,今日必回,先令小僧在此恭迎,”

    高秀儿不相信有这么神奇,脱口道:“故弄玄虚,”

    刘子秋却摆了摆手,说道:“道信大师确非常人,”

    话音未了,便听一人朗声道:“陛下果有识人之明,贫僧來迟,还望陛下恕罪,”

    刘子秋转头一看,正是道信,暗道,这家伙倒会借自己的话吹捧自己,不过,看这道信的容貌,竟然与四年前全无二致,也不禁令刘子秋心中感叹,当下颔首道:“数年不见,大师驻颜有术,朕佩服、佩服,”

    道信听出刘子秋话语中调侃的味道,却浑如未觉,打了个稽首,道:“陛下,诸位女施主,请移步寺内,”

    刘子秋想起当年弘忍和昙宗不许花云进入少林寺的情景,不觉一愣,说道:“朕记得寺中有规矩,女子不得入内,”

    道信笑对道:“此一时,彼一时,”

    刘子秋问道:“何解,”

    道信合什道:“佛祖也要食人间香火,贫僧又岂敢阻拦诸位娘娘,”

    刘子秋想不到连道信这样的大师也变得势利起來,未免对他好一通鄙视,

    却听道信又说道:“陛下现在有举国气运加身,贫僧已经远非陛下敌手,陛下想要的比试,还是免了吧,”

    想要找道信再比试一番的心思只有刘子秋自己知道,也一直沒有流露出來,却被他道破,刘子秋不禁暗暗咋舌,这家伙果然有些门道,今天倒要好好问问他,自己还能不能再回到后世,

    众人在弘忍的带领下穿过寺庙,又來到那处芧庐,四年过去了,这茅庐竟似沒有一毫变化,也不知道这师徒二人是怎么做到的,正在刘子秋暗自惊讶的时候,道信朝着高秀儿合什施了一礼,说道:“娘娘生性仁厚,母仪天下,实乃万民之性,还望他日逢变,莫扰本心,”

    高秀儿点了点头,却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性子本就善良,想想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便沒有多问,

    谢沐雨却按捺不住,施礼道:“大师,不知小女子可有佛缘,”

    道信笑道:“何为有缘,陛下早已有解,女施主何须多问,”

    谢沐雨想起当日在天音庵中刘子秋对她说过的话,这才彻底恍然,但是想起天音庵,未免要想起那天晚上的经历,虽然刘子秋从來沒有提起过,但谢沐雨总是担心王薄的话会对刘子秋有所影响,其实她早就想再对刘子秋解释一番,可是一直不敢,这时候见到道信大师颇有神通,忍不住又问道:“大师,小女子有一件事想告诉陛下,又心存顾虑,还请大师释疑,”

    道信摇头道:“陛下胸襟宽广,便是不说,又有何妨,”

    刘子秋见这道信大师都快化成了算命先生,不觉好笑,说道:“大师何不替朕的这两位爱妃也看一看,”

    道信居然点了点头,真的看了拓跋千玉一眼,说道:“他日若有变故,休怪陛下,”又对穆朵丽说道:“娘娘箭术通灵,他日神弓护国,不让须眉,至于娘娘所求之事,命是有时终须有,随遇而安即可,”

    拓跋千玉听了道信的话,神色忽然一黯,只是她原本就信佛,也不敢多问,只是有些闷闷不乐,那穆朵丽心中所求只是想替刘子秋生个孩子,被道信说破心思,却也不知道有还是沒有,她和拓跋千玉一样,本信佛之人,同样不敢多问,

    刘子秋听他总是提起变故,心中未免不悦,沉声道:“大师既知过去未來,何不明言,朕也可趋吉避凶,护佑天下万民,”

    道信叹息一声:“天机不可泄露,”

    对于这种神神叼叼的事情,刘子秋原本就介于信和不信之间,忍不住便想证实一下,又问道:“那大师可知朕何日方能归去,”

    “既來之,则安之,陛下何言归去,”道信号称可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但四年前,他就未能看透刘子秋的來历,如今四年过去,他的道行虽然又深了许多,但还是看不清刘子秋的过去,不过,刘子秋的未來他倒是能够看出一些大概,只是碍于天机,却不敢明言,

    不过,当道信看到站在高秀儿身边的刘思要时,却是吃了一惊,因为他看不清这个孩子的未來,好半天,道信方才说道:“他日变故乍起,小皇子或许会有一番造化,陛下的归路,或许便要着落在小皇子身上,贫僧道法有缺,亦不敢妄言,望陛下勿罪,”

    周围的人听不懂道信的话,但刘子秋作为当事人,却有些明白,他转头看了儿子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

    这时,昙宗大师忽然走了过來,合什道:“陛下,寺外有人來报,辽西十万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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