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刘子秋呵呵笑道:“其实也不难,一是练习咱们秀儿的五禽戏,二是常饮虎骨酒……”

    他的话还沒有说完,高秀儿便嗤之以鼻:“这算什么方子,”

    当然,高秀儿也明白,这两种办法对治疗湿气内侵确实有效,但却难以解决根本问題,因为江南气候潮湿,人席地而坐,难免会被湿气侵入,像谢沐雨现在这种情况,即使按照刘子秋说的这两种方法治疗,也只能稍稍缓解疼痛,病情迟早还会加重,

    谢沐雨也是神色一黯,说道:“贫尼是出家人,怎能喝酒,还是虎骨酒,罪过,罪过,”

    “狗屁的罪过,你沒听说过吗,酒肉穿肠过,佛祖心头坐,这才是真正的境界,”刘子秋大暴了一次粗口,又摆了摆手,说道,“我的话还沒有完,三是以后不要席地而坐,”

    谢沐雨脱口问道:“不席地而坐,那怎么坐,”

    刘子秋嘿嘿笑道:“笨,坐胡凳啊,”

    胡凳虽然已经传入了中原,但因为种种缘故,很少得到推广,普通民间也就罢了,像谢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更是遵循古训,很少有人去使用胡凳,那些大家闺秀更是如此,谢沐雨也是从來沒有坐过,如今为了不致终身卧床不起,谢沐雨勉为其难,倒可以坐坐胡凳,但这虎骨酒她是绝意不肯喝的,

    大概是看出了谢沐雨的心思,刘子秋忽然脸色一沉,厉声说道:“为了替你治病,今天你是还俗也得还俗,不还俗也得还俗,”

    “你,”谢沐雨一时气结,她到今天才发现,刘子秋原來竟然这般无赖,

    那两个小尼姑却是满心期待,暗暗叫好,只是不敢出声罢了,就连谢翁山也沒觉得刘子秋的做法有何不妥,

    刘子秋却已经转过身,说道:“谢老太爷,我今天便要带雨儿一同回去,老太爷沒有意见吧,”

    谢翁山连连点头道:“沒意见,沒意见,”

    那两个小尼姑却差点欢呼起來,心中只是想道,不愧是皇上,行事真是果断英明,

    谢沐雨却一赌气,忍着疼痛又跪坐了下來:“贫尼不还俗,也不会走,”

    刘子秋上前一步,问道:“你真不走,”

    谢沐雨头也不抬,只说道:“不走,”

    刘子秋的脾气也上來了,大声说道:“你若是不肯还俗,朕便下令灭佛,铲除天下所有寺庙、尼庵,”

    谢沐雨大吃一惊,失声问道:“你真敢这么做,”

    刘子秋冷笑道:“朕贵为天子,有何不敢,”

    谢沐雨神色一呆,声音终于弱了下來:“我跟你走可以,但我不还俗,”

    “你先跟我走,其他再说,”刘子秋笑了起來,只要谢沐雨答应跟着自己一起走,还不还俗可就不是她说了算,到时候把所有的剃刀一收,她的头发长出來,还不是跟还俗一个样,

    谢沐雨仍然不太放心,又追问道:“那你真的不去灭佛,”

    毕竟读了这么长时间的经卷,谢沐雨身上也多少有了一些佛性,倒真是担心刘子秋会做出灭佛的举动,以致触怒神明,带來大祸,在她心底最深处,却还在为刘子秋着想,

    刘子秋把手腕朝她面前一伸,哈哈笑道:“只要你跟着我,我又怎么会去灭佛呢,你看,我跟佛也是有缘的,不然又怎么会一直戴着这串佛珠,”

    这是禅宗四祖道信当年送给他的,他也一直带在身上,当初的作用是为了消磨他身上的戾气和杀性,现在却被他拿來哄骗女孩子,如果被道信知道了,恐怕会七窍生烟,不过,这串佛珠确实起了作用,谢沐雨能够感应出这串佛珠的不普通,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能给我看看吗,”

    刘子秋从來沒有把这串佛珠当作宝贝,毫不犹豫便解了下來,说道:“出家在家都可以修行,又何必拘泥于形式,雨儿,只要你答应还俗,我便把这串佛珠送给你,也沒什么不可以,”

    谢沐雨接过佛珠,小心地抚摸了一遍,轻声说道:“能不能容我再想想,”

    刘子秋点了点头:“依你便是,”

    ……

    这已是谢沐雨作出的最大让步,刘子秋也不想催逼过甚,便在谢家大院住了下來,夜色渐深,虫鸣阵阵,刘子秋背着双手在园中闲步,一双眉头却紧紧锁住,高秀儿轻轻走了过來:“夫君,还在想沐雨的事情,”

    刘子秋摇了摇头,说道:“沐雨那里要顺其自然,不能太急迫了,我在想,江南地广人稀,是不是和湿气过重有些关系,”

    高秀儿笑道:“夫君的担心不无道理,听说再往南去,瘴气更重,过去朝廷经常把一些犯人发配往岭南,都是九死一生,”

    刘子秋沉吟道:“所谓水土不服也是因人而异,不过,百姓席地而居,更容易为湿气所侵,看來应该推广胡凳和胡床了,”

    高秀儿虽然早年流落到了长山村,但她也是出身世家,从小受到世家那种氛围的熏陶,对胡凳、胡床这类不太优雅的坐卧器具同样有些抵触,不由皱眉道:“恐怕不易,”

    其实不用说别人,谢沐雨即使已经为湿气侵体,对胡凳也是不甚感冒,刘子秋想了想,道:“取纸笔來,我画几幅图样,”

    这几年,刘子秋已经习惯了用毛笔书写,但提笔的姿势和写出來的那手字还是让人不敢恭维,不过,论起画图的水平,在这个年代却少有人可以与他相较,只是寥寥数笔,一张太师椅便跃然纸上,

    高秀儿看着很新奇:“这是什么,”

    刘子秋笑道:“这叫椅子,坐着比胡凳要舒服得多,我再画一些其他坐卧之具给你看,”

    很快,刘子秋又画了一些条凳、长椅、杌子,还有一张雕花大床,他画得很细,完全是按照机械制图的要求,三个视面都清清楚楚,只差标注尺寸了,在这个年代,许多手工品的制作都凭工匠的经验,即使记录在册,也只是说用木料若干、长若干、宽若干等等,所有的尺寸都被“若干”这两个字所代替了,

    这在刘子秋看來非常不严谨,他也在努力改变这种状况,比如一些武器的制作,刘子秋就已经下令,在图样上必须标明尺寸,而且要细致到每一个部件,正因为如此,汉军所用的兵器,相同的部件互换性极强,战时如果发生损坏,可以及时维修,这样做,既节约了朝廷的支出,也提高了效率,

    当然,刘子秋现在所汇的只是草图,他还标不出具体的尺寸,一切都必须等样品制作出來,然后才能确定,不过,刘子秋想要在江南、岭南地区推广这些新式坐具、卧具的态度已经十分坚决,

    高秀儿却越看越是好奇,啧啧连声:“夫君,这些东西妾身不要说见过,就连听都沒有听说过,莫非你得到了鲁班留下的秘册,”

    鲁班是天下木匠的始祖,传说他能制作许多奇妙的东西,所以高秀儿才有这种猜测,

    刘子秋却笑了起來:“为夫哪有什么秘册,只是天马行空地一番想像,还不知道实用不实用,明天先让谢老太爷找几个木匠來,试一试再说吧,”

    胡凳简单粗陋,为世家大族所抵触,难以推广,而普通百姓能解决温饱就可以,谁也不舍得花钱去添置这些沒有太大用处的家具,如今刘子秋“设计”出这些新式家具,就是想在世家大族中先行推广,然后慢慢为民间所接受,在真实的历史上,也有这样一个发展过程,只不过刘子秋把它提前了而已,

    ……

    秣陵镇上的许多人都依靠着谢家为生,谢翁山一声吩咐,几乎全镇的木匠都赶了过來,谢家有的是地方,马上腾出一个大院落,十几张图样贴在墙上,那些木匠可以自由决定,究竟打造哪一件器具,

    虽然刘子秋的身份仍然在保密中,但谢家在当地的声望如日中天,谢家要打造一些奇怪的家具,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得沸沸扬扬,引來无数的目光和猜测,不知道谢家最终打造出來的家具是什么样子,人们充满了好奇和期待,就连丹阳城中的许多人都被吸引了过來,秣陵镇中的客栈、酒楼一时人满为患,

    靠近谢家大院的一间酒肆里,几个食客谈兴正浓,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手捋着胡须,满脸羡慕地说道:“谢家大张旗鼓在打造什么新玩艺儿,恐怕又是为了讨皇上的欢心吧,”

    另一个青年书生却摇头说道:“也不尽然,想这谢家圣眷正隆,去年就被皇上下诏尊为天下世家之首,以谢家今时今世的地位,若要讨皇上欢心,敬献什么奇珍异宝不行,又何必弄几个木匠在这里折腾,”

    又有一人哈哈笑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上富有四海,什么好东西沒有见过,皇上现在要的就是美人和新奇的东西,这谢家肯定是要投其所好,”

    众人连连点头,对此人的话深表赞同,最先说话的那名中年文士晃了晃脑袋,笑道:“说來可惜,在下曾听人言,谢家小姐本來是当今皇上钦定的妃子,却偏偏出了家,否则又何必多此一举,”

    这时,隔壁桌子上忽然走过來一个人,拱了拱手,道:“这位先生想必与那谢家颇有渊源,竟能知道此等机密之事,何不尽言其详,让大家都乐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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