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九刀一时哑口,

    这帮会里的事情,他本來就漠不关心,谁输谁赢,对他來说根本就沒有什么两样,更要命的是,一边是父亲,一边是爱人,本身就是千古两难,叫他又能如何取舍,

    而另一方面,他也愿意尊重她的选择,乐意看到她做喜欢做的事,只要沒事就好,

    柳九刀终于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仍是说不出话來,

    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已是多余,何况,他也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一个人若是用情太深,看來反倒似无情了,

    见他如此惺惺作态,大嫂更是狠声道:“你们父子俩都是千年的狐狸,就沒有一个是好东西,”

    言下之意,这一切显然都是他们所安排的,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柳九刀唯有苦笑,苦笑道:“你……不要这样说父亲,”

    大嫂冷笑道:“难道不是吗,我还冤枉了你们不成,这么多年了,你扪心自问看,你们有谁把我当作柳家的媳妇了,一家人几条心,什么时候有过坦诚相待,”

    这误会实在太深,事已至此,柳九刀还能说什么呢,他忽然像是做出重大决定一般,郑重地从口袋里缓缓地掏出一个小纸袋,

    大嫂知道,这是他卫生所经常用來包西药的那种小袋,就见他淡淡地道:“这里有两颗毒药,如果……如果这次我还帮不到你的话,就和你一起吞了,总算是夫妻一场,”

    他说得淡然,却叫人沒有理由不信,

    大嫂跟着就目瞪口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连说了三个“为什么”,一时间气结,竟接不上后面的话,

    柳九刀禁不住放下毒药,探出手去,动容道:“怎么了,”

    这时,应该能够听到最早的鸡鸣,而最早的鸡鸣无疑会给人震醒,

    可这里,偏偏听不到,大嫂的心踉跄了几步,终于跌坐回去,沒有让柳九刀捉住她的手,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要被这双手抓住,可是这双手沒有,到如今再去做这样的努力,是不是太迟了,

    她也就嘶声说:“太迟了,”

    柳九刀愕然,探出去的手往后缩,微微有些抖,

    “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才想起要对我好,以前都干什么去了,”大嫂终于把前面沒有说完的话抛了出來,人也舒服不少,后背贴实了沙发,

    柳九刀更加愕然,手终于缩回來,却不知道搁置何处,

    有么,他对她的爱始终如一,从沒有消减,更不曾背叛,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也许,两个典型的固执的人在爱的方面交流太少或不知道如何去协调,喜欢默默,

    一个需要爱,却不愿意索取;一个心里有爱,却无意表达,

    而这下,就要远走高飞的女人是不是可以肆意发泄,她也就放出平常沒有过的大声:“你爱过我吗,”

    柳九刀无语,

    他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于启口,只是那个敏感的字眼终究难以吐露,

    大嫂胸膛起伏,也就替他说:“你不爱,你的生活一直就只有你,和你的那点破玩意,你有想过要抽出时间,哪怕只是一丁点的时间陪我吗,”

    柳九刀更是无语,竟垂下了头,

    他一直以为爱是在心里的,所以不会买花來讨好她,不会刻意地同她过生日,结婚纪念日似乎也已经忘记,

    他只是觉得这一生她是他的唯一,这已足够,

    这难道不够吗,

    柳九刀刚想抬头,却被大嫂一连串的诘问阻住:“不是说你的医术高超吗,为什么却连我的病也治不好,你的心思到底用到哪去了,叫我怎么敢相信你爱过我,”

    柳九刀就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竟不敢再抬头,嗫嚅道:“你……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或许……或许我能找到治好你的方子,”

    “迟了……”大嫂重重地又说了一遍:“太迟了,”

    女人嘴里要命的“太迟了”,通常富有深意,心痛过后的柳九刀,手跟着又有些发抖,

    他终于抬起头來,毅然道:“不会的,我甚至决定了,等这边事一了,我们就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会舍得你父亲,甘心为了我做一个不孝子,”大嫂不屑地再次替他回答,“不会的,更何况我已是不贞的柳家媳妇,”

    一直担心的事情,就这样轻易地得到答案,

    柳九刀的手彻底失去了控制,这双大而薄的手原來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稳定,可这天从进來到现在,却在不停地上演它的脆弱,

    而这时的大嫂,又岂会不愿意被这双手抓住,可是这双手仍旧沒有,她终于长叹了一口气道:“你杀了我吧,用你的柳家刀,”

    这时候说刀,无疑会让人联想血,血也就从柳九刀的心里一滴一滴地往下淌,他跟着一字字道:“我沒有刀,我也不会杀人,更不会杀你,”

    他说这话,手颤得更加厉害,就算这双手曾经会杀人,现在也已不能,更何况他是真的不会,他能杀的就只有自己,

    那包毒药此刻还在,他本來只打算用作要胁父亲的毒药,现在恐怕真能派上用场,可是,他的手一直就在抖,显然沒有大嫂快,

    夺过毒药后,大嫂随手便把它远远地抛掉,仍旧叹息道:“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走吧,我的事不用你管,”

    却在这时,远远的乔武站了起來,笑着抚掌道:“感动,感动,真是太感动了,你们也不必求死求活的,还是我來成全你们吧,”

    他跟着就掏出手枪,甚至不必费神装上消音器,只要连发两枪,他的任务也告完成,总算沒让乔成失望,

    而这时的乔成,却在北楼大为光火,

    他从南楼一路下來,就在问会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但那个亲信却答不出个所以然來,也用步话机呼了几次也算是乔成的亲信,仍是得不到任何的消息,

    诸葛亮一生唯谨慎,情况不明,他当然也不会贸然地去到会议室,而是找到了会里的医务站,佯作检查刀伤,

    等的人总是心焦,不免心浮气躁,与平常的他简直判若两人,是不是意味着他已是穷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