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 sep 09 06:00:00 cst 2009

    何紫嫣适时地抓住了门把手,控制住了下坠的身体。

    但少女的情结,一股被侮辱的羞恼,连一个停顿都不愿给,她借势就拉开了门,逃了出去。

    她要赶快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当危险完全消除,她马上又毫不吝惜地给了自己一个停留。

    狭长的通道那头,显然有座看不见的山。一直就在山里头生活的她,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要跨越它。一时间,她的两腿又似乎灌了铅,动弹不得。

    秋日已带着寒意的微风,由后头徐徐吹来。

    何紫嫣不用回头,便已知道另一尽头的窗子又忘记关上。

    仿佛被招了魂一般,失魂落魄的她拖曳着往回走,每走一步,心都会碎上一回。

    此刻,她已经完全属于自己。就连经过冷然的房门口,这才几分钟前的事,也丝毫没能激起她心海里的涟漪。

    满月,还在暗空中高悬。

    站到窗台前的何紫嫣忽然觉得自己始终是一面空窗子,永远孤零零地敞开着,无人问津。

    当然,曾经也有人试图充盈过这面窗子,但设计好的空窗子就是空窗子,没有专注的能工巧匠,只会使得她更加无所适从、更加孤寂下去。

    于是,她索性坚定地摆脱了它。

    可是,空窗子毕竟也是窗子。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月色弥漫,欲念丛生的她便会裸露出发着光的胴体,用手在自己的胸膛上轻揉,咽喉里还会发出一声声梦呓般的**。然后,她的身子突然痉挛,整个人达到一种忘我的境界。

    这种境界,常常使得虚脱后的她心内莫名的一阵恐慌,觉出自己下贱得随便一个男人都可以轻易取走她的初夜。

    夜,始终是欲望的帮凶。

    现在,那个谁怎么样了?

    他实在也不是一个令人讨厌的人,俊美的容貌,温文尔雅的举止,第一眼就留了太多的好印象。虽然早一点的时候有些过了,但那都是南海神水的作用,怎么能怪得了他?

    何紫嫣的心中忽然盈满起来,似乎听到了一种模模糊糊的声音在召唤她。

    她动心了,却不是那种急不可耐的样子,而是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地折返回去,仿佛披上了一层婚纱,害怕沾染了尘土。

    门,仍旧是敞开的,为她敞开吗?

    何紫嫣错了,错得厉害,她几乎就要把自己设定到一种特定的氛围中,从来都是这样,被人设计,也逐渐地自我设计。

    像一场晚秋的萧瑟,把所有的枯草残叶席卷一空,屋内已经没了肉.欲的气息,冷然不见了。

    她来得太迟?省悟得太晚?

    就在何紫嫣怔怔无辞的这一会,有一只手放到了她的肩上。这只手真实的触摸,来得也突然,却没有令她有多大的吃惊。

    仿佛有个这样的开局也不错,她缓缓地闭上眼,渴求着有双手臂将她紧紧抱住,引导她飞翔……

    可是,生活中的误会时常有之,就在这时,何紫嫣的身后一声轻微地叹息:“你……终于想通了?”令她着实吓了一跳,一下子便飞红了脸。

    她仓促转身,低头低语:“师娘……”

    三月堂主再次牵起她的手,平静地说:“这事的确有些难为你了。所以既便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怪你。”

    何紫嫣仍旧垂头,欲言又止。

    三月堂主不禁再次叹道:“从小到大,这一班孩子当中,就属你最让人放心,所以我……也就对你寄予厚望。”

    何紫嫣忙说:“不是的,是紫嫣最让师娘担心了。”

    三月堂主松开她的手,黯然道:“其实,你实在不应该有这样的生活,这般的寂寞……全是我的错,因为我的私心,我的专横……你现在,心里一定是怪我了?”

    何紫嫣惶恐道:“师娘这是说得哪的话?若不是师娘收留,恐怕紫嫣早已不在人世,怎么敢有怪师娘的心?”

    三月堂主还是叹息,目光穿透过去:“三年前,若不是我的阻挠,估计这会,你和小孟早该在一起了。”

    何紫嫣轻颤了一下,马上又恢复平静,淡淡地说:“我和他,始终是不可能的,师娘多虑了。”

    三月堂主道:“是吗?那紫红呢?你也不怪我吗?”

    何紫嫣的面色变了,没料到师娘此番会提及她的孪生妹妹。

    一年多前,紫红死在师娘的房里,然后被剥去了脸皮。

    这件事的原委,何紫嫣至今都是疑雾重重,只知道妹妹偷了会里的圣物南海神水,与小孟私逃。结果就连小孟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们又会返回青龙客栈?

    真是活见鬼了,说给谁听都难以置信的事,偏偏发生在小孟的身上。

    为此,何紫嫣恨透了小孟:“你把我妹妹带走,就要有责任保护她,你连自己都是二百五,你干嘛还要带她走呢?”

    可是,不管她如何的辱骂,小孟始终不变的供词:“那天傍晚,我们逃到石县后,就被人迷倒了。后来夜里发生的事情,我真的一概不知。你就算拿我抵命,我也只能这样说。”

    那一夜,发生的事情真有这么复杂吗?何紫嫣很想知道,但师娘绝口不提,她又如何敢问?

    一时间,她思潮翻涌,三月堂主全然看在眼里,却淡淡地说:“不谈这事了,我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许多事情,今后你都得自己拿主意了。”说着,她侧身要走。

    何紫嫣一阵失落,随口道:“那客人呢?他去哪了?不用管他了吗?”

    三月堂主停住脚步:“我已经说了,这事听天由命。这水子还真固执,估计这会还是要去北楼,去见他的那个女朋友。”

    何紫嫣舒了一口气,面色微红说:“那不是正好……”

    三月堂主不由得回头,声音变得冰冷:“你难道不知道此番这客栈已是危机四伏,敌我难辨了吗?我只怕他去得出,回不来了。而且……”

    她顿了顿,又说:“而且那小子,除了你能救,旁人却是万万不成的。”

    何紫嫣莫明,诧道:“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