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 aug 13 12:47:19 cst 2009

    这一次,冷芬的错同样无可挽回,简直就是大错特错。那么接下来的叙说,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搓了搓手,手心已满是冷汗。

    “我……我那谬想天开的念头来了,自然跟着就行动。想都没有多想,我便……很快换上了小明平常装的西服,唉……你瞧瞧,当时的我有多蠢,甚至还觉得要找一顶破帽子,一双脏手套,以为机关算尽的我终于鬼使神差地摸到了五楼……然后,我轻轻地潜入冷怡的房间……是的,没错……那时我还真听到了她在心跳地喘息……这样,更加坚持了我的念想,我毫不犹豫地便扑了上去……

    “可……可还没碰到冷怡,她竟仿佛事先发现了一样,浑身抖颤地避……逃……唉……我都形容不出她的那种状态,最后……她一面退步一面大声说:‘不……不……你不能这样……’可……可笑我……还以为只是一时地惊到她,便捏住嗓音学着小明的声音,连说了几个‘……是我’。

    “万万没料到……冷怡却抖得更厉害,忽然……那时间真是太短,一眨眼她便踩过一把矮凳一下就跳到阳台的护栏上,并且威胁说:‘你……你再这样,我就跳下去!’

    “事情发展到如此局面,我……我真真地是没有想到的哇……我慌了,赶紧就去抓她……可……可就在我们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她一个踏空……噢,天呐!她……她就掉……掉了下去……没了,冷怡没了……哇………”她说到这,也仿佛跟着冷怡一同坠入了无底深渊,深深地,更把双手扯进了草地里。

    而冷然早就已经完完全全地进入了状态,似乎身临其境地跟着她们看着她们感同她们,然后,随着最后无可挽回的坠落,一颗心猛然地也就跌入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很久很久,冷然才回过神来,也不知道究竟能说什么,只眼睁睁地望着仍在干燥的颗土里追悔莫及的冷芬。

    坦白说,从小他也不是不喜欢面前的这位比他要大五岁多的大姐,而是有些疏落。是不是年纪上的原因呢?他实在也不清楚。无论怎么样,他和冷怡反而是结成了统一联盟,能够同仇敌忾。

    但如今,就在现在,他看到冷芬瘫坐如泥、悔之莫及。他忽然又心内无限怜悯,忍不住就要去搀扶她却怎么也扶不起,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在这以后的岁月噢,她又将如何去煎熬自己的良心呢?他交叉了双臂,来回踱了几步,终于饱含了一颗泪缓缓走开。

    但走开了,就能抹去记忆止得住悲伤吗?天地有情,似乎这一刻也有了悲伤,有意集结乌云,从南到北,浪涛翻涌。而一切风沙冷酷地极速飞驰,仿佛在漠视人类的存在。

    四处,倏然也没了白天的喧杂,冷然越伤心越难过地游荡,不想竟一头撞到了赵普。

    面色凝重的赵普早就抛掉了平常的酸劲,一口气道来,竟使得冷然的情感瞬间里也发生了改变。他,只感觉有一股比死亡还可怕的恐怖由脚底油然生起,似乎这两天发生的所有的事都与自己有关。

    可这天底下到底还有什么能比死亡更恐惧的呢?有吗?有。是什么呢?是一点一滴地抽丝,它……它不会一下子就来,来得时候猝不及防!

    就好像不锈钢的解剖台,不管你从任何角度望去,它都会闪着金属耀眼的寒光。但最亮最寒最刺的那一道,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突然折射过来,等扎进心里面最弱的神经时,你可能就轰然倒地了。

    而现在,就在离解剖台不及一尺的地方,一直不敢睁眼的冷然等直面的时候,会不会也轰然倒地呢?

    他抓紧拳头,默默地鼓励自己,不……不会的,自己应该是足够坚强的。这也的确,按照他的想法,这要是换作他人早该发狂进了潘妙妍的医院。但事实呢?说实话,就在赵普提及要来看看的时候,他竟连一丝去的勇气也没有,甚至于小腿还没有迈出便已疲软。但赵普又说,你难道不想弄清楚冷怡死亡的真相吗?他忽然就记起了母亲的重托。

    他终于微开了双目……冷怡大致的轮廓似乎还在,身上却几乎找不着一块完整的皮肤。她本来就偏瘦的躯身经过两度残酷地折腾后,显然,已失去了应有的人形。

    哪里还能有什么心灵感应?一股凉意悄无声息地早就已经开始酝酿,直至钻入冷然的心尖,更由心尖仿佛渗血一般地扩散,扩散到了全身的经络里。蓦然间,还有一道强光,强光里竟还有一双惨惨幽幽的双瞳,直欲把他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封杀掉。

    这样,他突然也就歇斯底里地厉吼:“出来!出来!出来……”

    ……

    冷然好不容易才被赵普半扶半架了出去,他的胸膛却仍是起伏不止,茫茫然地直顾前方,任谁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正在想些什么?

    一直留在外头的潘妙妍倒是终于碍不住场面,才把手悄悄地伸向冷然。但明显地,他禁不住地还是抖颤地挣扎,她也就只好无可奈何地向着赵普点头示意求助。她始终是局外人。

    聪明的赵普当然也不好涉足人家夫妻间的事情,就光站着也觉别扭,自然而然便想到要走,不想还是被神志不清的冷然兜住了。

    很久才清醒的冷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是瞅着赵普,口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错了……你错了……都错了……错了……”

    “是……错了,可惜……前面的那具尸体烧得太早。否则,这两具腐败地如此之快的尸体相互比较一下,或许还能找到一些关系来……”

    他们两人竟不谋而合。

    冷然到底还是恢复了平静,忽然想起了一个耿耿于怀的事情,可偏偏妻就在身边,实在难于启齿。所以,后来的谈话无关痛痒。

    说话间,赵普终究还是要走,冷然这才走前几步小小声地问:“冷怡那个……”这话始终是那么的别扭:“……就……就是没有被人怎样吧?”他始终耿耿于怀。